第175章 秦洛懷孕了
「爸爸……」如果說宋晉修回來是她最高興的日子,那麼宋晉修離開則是她最痛苦的時候。
很多次宋晉修都是偷偷的離開,宋洛回家后發現爸爸不見了,便嚎啕大哭一頓。
可是也有時候,宋晉修離開時她剛好從外面玩回來,撞上了,她便會哭著抱著他的腿不讓她走。
七歲的女孩兒心裡爸爸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物,那是她心中的神,心中的信仰,她必須仰著脖子才能看這個男人。
可是她哭著追出去,卻無法停下父親離開的腳步。
最後她哭著摔倒在地,父親為了心愛的工作,還是決然離開了。
她哭的眼淚乾了,嗓子啞了,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慢慢低頭走回家。
直到十歲那年,爸爸已經一年沒回家了。
她的個頭又竄高了許多,看著鏡子中如春筍般發芽的自己,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爸爸回來時是不是就不認識她了。
她仍是每天都會坐在家門口等著爸媽的回來。
不過她上小學了,她開始有作業了,而且她個子高的可以夠到灶台了。
媽媽每天一個人太辛苦了,所以她要努力幫媽媽幹活,她開始學著做家務,坐在門口的時間就不那麼長了。
直到有一天,媽媽突然對她說:「洛洛,等你期末考試考完,咱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為什麼?」十歲的她,對離開的含義似懂非懂,「我們要多久才回來呢,萬一爸爸回來了怎麼辦呢。」
秦海蘭的眼裡帶著淡淡的悲傷,她撫摸女兒的頭說:「洛洛,以後你就跟媽媽生活吧,爸爸不會回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叫秦洛。」
這樣的說法還是個通俗的名詞,叫離婚。
這是秦洛很多年之後才明白的含義。
當時的她,只聽到爸爸不會回來了就哭著說她騙人,她跑了很遠的路要去找爸爸,可是她跑到村口,跑到那唯一一條寬闊的馬路面前,她顯得那麼渺小,她根本無處可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找爸爸。
沒幾天,她就參加了期末考試。
她考的一塌糊塗,可是媽媽沒怪她,媽媽帶著她,慢慢離開了這座並不高大的小樓,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年的村子,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一路上,媽媽都在對她說:「洛洛,以後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以後就咱們兩相依為命了,洛洛,洛洛……」
「洛洛,洛洛……」開始的那幾年,她總在某個時刻聽到爸爸在叫她,然後她高興的朝他撲過去,叫著爸爸爸爸。
可是後來,爸爸也不來夢中看她了。
她的記憶便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洛洛,秦洛,你醒醒,醒醒。」宋詩穎推了推秦洛的胳膊,秦洛猝然從夢中驚醒,卻是一臉茫然。
天氣很熱,她只是小憩了一會兒,額頭上卻都是汗,汗衫也濕噠噠的黏在自己身上,十分難受。她的臉色很白,宋詩穎擔憂的說:「是不是中暑了?」
秦洛捧起一邊的水杯喝了口水,搖頭:「沒有。」
宋詩穎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熱風吹來,其實沒什麼降暑的效果。
她氣的走回秦洛身邊,拿出手機便開始打電話,電話一通,她就咆哮:「不是說了早上就過來修空調嗎?現在都下午幾點了,怎麼還不過來?」
「什麼?改成明天?拜託,這麼熱的天,我們的空調才買了沒多久吧,就出了這樣的問題你們還好意思不上門?我們大人小孩都要熱的中暑了,你說生病了誰負責!我不管了,已經通融你們這麼多天了,要是今天傍晚之前還不幫我們修好,你們就等著我們上門去吧!」
她生氣的掛了電話,房間里突然傳來嘹亮的啼哭聲。
秦洛立刻站了起來,朝房間走去,宋詩穎跟在她的後頭,一邊走一邊自責:「該死,都是我不好,是不是我說話聲音太大把他給吵醒了?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房間相對陰涼,因為朝北開窗,房間里有一張大床和嬰兒床,嬰兒床上睡著一個哭的起勁的男孩,個頭不大,但哭聲確實不小,正不停的踢蹬手腳。
旁邊有一把小電扇再吹,圍了個尿不濕,卻是長得粉雕玉琢,小手小腳胖嘟嘟的十分惹人憐愛。
秦洛熟練的將他從床上抱起,宋詩穎在一邊打下手,拿來了尿不濕和奶瓶,孩子哭得很厲害,奶瓶塞入嘴裡后,倒是不哭了,不過仍是抽噎了幾下。
秦洛坐在一邊的床上,一手拖著他的腦袋,一手握著奶瓶,看他慢慢吮~吸,表情也逐漸放鬆下來。
宋詩穎蹲在一邊,不時伸出手指逗逗他的小手小腳,然後嘖嘖笑兩聲:「秦洛你說這麼小的孩子,手腳都這麼嫩,我都不敢用力啊,可愛是可愛,但也很嚇人啊。」
秦洛笑了笑,她汗濕的臉上一派平靜,但再仔細一看,卻能發現她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
宋詩穎知道她這幾天一直在做夢,八月的天氣也熱的嚇人,沒有空調,她們晚上確實睡不好。
「洛洛。」宋詩穎說,「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去了,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們……」
秦洛搖頭:「詩穎,我們是該回去了,沒事的,你放心吧,兩年都過來了,我早就放下了。」她的目光那麼專註的停留在孩子的身上,這個孩子是她用盡全力生下來的,是她硬要違逆上天強行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即使他是有缺陷的,他是不完美的,她依然愛他!
他是這個世界上與她血脈相連的兩個人之一,他們血脈相通,誰也無可取代。
宋詩穎看秦洛親了親孩子,眼中便浮現幾抹憂色。
雖然兩年了,但她一天都沒有離開過秦洛,她如何不知道秦洛心裡的痛呢。
那一場沸沸揚揚的婚禮,那一場痛徹心扉的別離,那一身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愛情的世界里,從來沒有誰對誰錯,只是,一旦傷害了,便難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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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詩穎在外面看電視,吃西瓜,秦洛神色平靜的走出來,收拾了一下桌面,將所有東西擺回原位,直到沒有看不順眼的時候,才坐下來。
宋詩穎邊吃邊搖頭:「我都覺得你有強迫症了。」
「我只是不喜歡亂而已。」秦洛的氣色確實不太好,養了一年了,也不見好轉,宋詩穎也只有搖頭嘆息的份。
「小寶睡著了?」
秦洛點了點頭,撈起旁邊的蒲扇啪嗒啪嗒的扇起來。
又環顧四周。
這是一套八十九平方的兩室兩廳小套房。
她與宋詩穎各自住了一個房間,孩子跟她睡。
房子因為戶型不好,空間看起來並不合理,而且年代久遠,裝修也早就落伍。
可是她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兩年。
其實這周圍的房子全都半舊不新,大多還是民房,能找到一個小套,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
還是學校考慮到她們情況特殊,跟當地居民協商許久才給辦下來的。
不知不覺,兩年過去了。
秦洛抱歉道:「對不起,詩穎,這兩年讓你跟我吃苦了。」
宋詩穎繼續舀著西瓜,完全的不為所動:「得了,這話你都說了兩年了,你沒說煩我都聽煩了,再說了這兩年,咱們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哪裡需要說什麼謝呢,別再讓我聽到這幾個字了啊。」
外面有敲門聲。
宋詩穎朝門口看了眼,便放下西瓜跑去開門。
一臉和氣的房東太太端著自家做的酒釀站在門口,鬆軟甜糯的酒香已經鑽進了她的鼻孔,她頓時喜笑顏開的側開身體:「張阿姨,你快進來坐吧。」
「不坐了,我樓下還有幾個客人,這點送給你們嘗嘗,拿進去吧。」
宋詩穎討好的笑著:「那就謝謝你了,張阿姨。」
房東張太太沖房內的秦洛點了點頭:「好了,那我先走了,哦對了,還有你們的房租還剩了不少呢,我過兩天給你們送過來啊。」
宋詩穎想說不用了,可惜張太太已經走了。
她轉身進門,還不忘感慨:「張太太真是個好人,幫了我們這麼多的忙,現在要走了,我還真捨不得。」
秦洛亦然。
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多少都是有感情的。
雖然這裡物資匱乏,相對落後,可是民風淳樸,鄰里熱情,對秦洛和宋詩穎這兩個帶一個孩子的孤身女子更是照顧有加。
不過他們始終不是屬於這裡的,離開,也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宋詩穎分了點酒釀給秦洛,秦洛卻是不感興趣的,擺了擺手,宋詩穎便獨享了這一份美食。
秦洛進房去收拾行李,宋詩穎站在房門口對著她的背影嘆氣。
兩年的時光,在秦洛身上清晰的刻下了一道道烙痕,如果說她二十八歲以前老天爺是厚待她的,歲月鮮少在她身上停留駐足,那麼二十八歲之後,她在急速的衰老,這不是單指外表,而是她的內心,疲憊又蒼老。
其實這不能怪她。
那時候,她在醫院足足躺了三個月,雖然秦洛沒說,但宋詩穎知道她其實每天都在等,等沈少川的出現。
然而,她的希望到底是落空了。
她一個人懷著身孕,誰也不讓告訴,就一個人在床上躺著。
因為婚禮上的事情給她打來的巨大打擊讓她心力交瘁,她的身體被嚴重透支,秦海蘭幫她檢查后發現,她得了抑鬱症。
然而更意外的是,醫院查出秦洛懷孕了!
此時剛好懷孕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