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兩道簽

  老方丈脾氣極好,許是和尚大多心境平和,白白等了大半個小時,他愣是沒有皺一下眉頭。


  披著袈裟的手捏著佛珠提在空中,另一隻手垂在身側,他說:「無礙,靳施主能夠安全抵達就好。」


  他側身讓出道路來,站在小沙彌的身旁道:「天色已晚,請二位施主擲簽,不耽誤了時分。」


  兩人均是客氣地沖老方丈頷首,隨後同時邁到拜墊前。


  靳喬衍率先跪在拜墊上,從身旁抽出三根香,跪在拜墊上將香遞到蠟燭前點燃。


  三團小小的火光跳躍著,他伸手輕輕扇了扇,待香飄出屢屢青煙后,他才閉上眼,雙手捏著香的一端,虔誠地高舉在眉心前,半晌后彎腰拜了三拜。


  翟思思跪在他身側,學著他那樣恭敬地敬拜佛像,之後便把香插到香爐內。


  靳喬衍拿過桌面的簽筒,閉上眼,眼前浮現翟思思的身影。


  待想法成型后,他雙手搖晃著簽筒,只聽得「啪嗒」一聲,一根簽掉在了地上。


  拾起地上的簽,他將簽筒遞給翟思思,隨後起身朝老方丈走去。


  有了靳喬衍的帶頭,翟思思如法炮製,同樣擲出了一根簽,然後跟在靳喬衍身後,走到老方丈跟前。


  彼時老方丈已經坐在門側解簽台前,佩戴著老花眼鏡,接過二人遞來的簽,分別放在左右兩側。


  左側的是靳喬衍的簽,右側,是翟思思的。


  老方丈身後是掛滿了平安符的架子,小沙彌就站在架子前,踮著腳按照兩人求出來的簽,尋找著對應的平安符。


  老方丈拿起靳喬衍的簽,戴著老花眼鏡的他眯縫了好一會兒,借著晃動的燭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抬頭望向靳喬衍,他道:「靳施主卦的可是二一簽,宮位是辰宮,從吉凶上來說,此為上籤。」


  翟思思靈光一閃,好傢夥,一抽就是上籤。


  老方丈放下籤,徐徐道來:「陰陽道合總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見龍蛇相會合,熊羆入夢樂團圓,熊羆入夢本作熊熊人蘿,此卦陰陽道合之象,凡事和大吉也,謀望從心,婚姻孕男,資財進益,更利田蠶。」


  老方丈按照簽文上的內容解析道,說著翟思思聽得一頭霧水的話。


  婚姻孕男,是什麼意思?

  但看靳喬衍,平日里多聽別人廢一句話都沒耐心的人,這會兒聽著老方丈說這些繁縟難懂的話,卻很是難得的一臉平靜,一副靜待老方丈說完的模樣。


  沒想到堂堂靳大少,還是佛教虔誠的信徒。


  她不知道的是,從前的靳喬衍從不燒香拜佛,自她把三角符放在他手心的那刻起,他便成為了佛教門下的新信徒。


  因為她。


  老方丈的話當然並未說完,解完簽上的表面意思,他便通俗地解釋道:「靳施主這道簽求得好,利安家宅,利自身,利求財,利交易,利婚姻,總體上來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靳施主在事業上順風順水,也能賺一筆錢財,還有婚姻上更能得到契合、龍鳳配!」


  聽這話,這簽比上上籤更實在?

  翟思思錯愕地瞥了眼靳喬衍的手,這手開過光了?


  劍眉微挑,靳喬衍接過小沙彌裝進錦囊里的平安符,裡面正是他求得的二一簽。


  將平安符合在掌心內,他淺笑著對老方丈鞠了個躬:「有勞老方丈了。」


  老方丈微微搖搖頭,扶了扶老花眼鏡,繼而抓起翟思思的簽文。


  眯眼瞧了會,他抬頭望著翟思思解讀簽文:「靳太太所求的是四十簽,宮位為酉宮,此乃中籤也。」


  四十?


  翟思思怎麼總覺得這個簽不太吉利?


  旋即放下籤,雙手合十壓在桌上,慢慢道:「紅輪西墜兔東升,陰財陽消百事亨,是若女人宜望用,增添財祿福其心,此卦陰長陽消之象,凡事先難后易也,陰利女人,不宜男子,若是求謀,先凶后吉。」


  陰利女人,不宜男子,是不是說這個簽對於女人來說是好事?

  那先凶后吉又是什麼意思?是大凶之兆?

  有了靳喬衍前面的解簽,翟思思知道老方丈的話還未說完,便耐著性子,等著他解說。


  果然,說完繁縟的解析后,老方丈又簡明地解釋道:「這道簽,不利家宅,自身祈福,求財上只能守待,交易吉相,婚姻不合,但凡事先難后易,也是好事多磨,在婚姻上或事業上,也許不太平,但守得雲開見月明,撥開雲霧見青天!」


  她的簽婚姻不合,而靳喬衍的簽,是婚姻更能得到契合,是不是印證了,兩個月後他們當真分道揚鑣,分開后,她在感情上在事業上都會陷入低谷,而靳喬衍則能夠求得佳偶。


  也就是說,他的良配,不是她。


  恍惚如同晴天霹靂,絳唇微張,心痛宛如刀絞。


  以至於小沙彌將平安符遞給她的時候,還是靳喬衍順手接過去的。


  此後她陷入了長時間的失神狀態,是怎麼到的廂房,她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心裡多了一個錦囊,人躺在廂房的床上,背後,是靠背而睡的靳喬衍。


  清冷的月光透過木窗折射在牆上,望著兩人融合在一起的影子,在夜裡,她白皙的手輕輕撫上牆壁。


  靳喬衍同樣未睡,睜著眼望著昏暗的木窗。


  他的婚姻是合,她的婚姻是先難后易。


  不禁想到了倪安妮和馮淼淼。


  都說這寺廟的簽特別靈,沒想到連障礙都算出來了,他的眼前沒有情敵,想要捕獲翟思思的心,確實是很容易。


  但翟思思則截然相反,除了一個倪安妮,還有一個馮淼淼,雖然他心裡只有她,但她需要做的,是通過心裡一個個的魔障,越過心中對倪安妮和馮淼淼的耿耿於懷,從容應對倪安妮和馮淼淼的進攻,方能站在他的身邊。


  確實是好事多磨,但終歸還是合的。


  那是不是說明,想要抱得美人歸,還需要再等等?


  既然是好事,那就多磨磨吧,太容易得到的,也就容易失去,順其自然,忠於本心,只要最後是她,晚一些也無所謂。


  一個方丈,兩道簽,道出了兩段截然不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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