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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聖地?

  「這是事實,咱為什麼不能說?二師兄偷偷親近女色,這是犯了戒律,理應受到懲罰。」咱瞪著戒心師兄,理直氣壯的說道。


  戒心師兄沉默了,看著咱,看到了咱眼中的正義和堅持,也看到了咱的稚嫩和天真。


  同樣的,咱也看到了戒心師兄眼中的那抹笑意,大概是在笑咱的無知和淺薄,咱以為戒心師兄是不同意咱所說,又問道:「怎麼了,師兄,難道咱說錯了嗎?」


  卻不料,戒心師兄點著頭道:「不,師弟,你說的都沒有錯。」


  「那你為什麼不叫咱說出來,這不就是事實嗎?」咱挺著胸脯道。


  戒心師兄嘆息了一聲,讓咱心裡一緊,而也就是這一聲嘆息,讓後來的咱知道了當時的咱是多麼的幼稚,明明是比咱大不了多少的戒心師兄,在對殘酷現實的認知和這動蕩社會人心的了解上卻要超出咱甚多。


  戒心師兄沒有否定咱的看法,而是望著咱,平靜道:「師弟,師兄切問你,現在天下動蕩,許多百姓甚至吃不飽飯被餓死,平日里被他們最厭棄的出家和尚,也成了搶手的謀生法子,他們爭著搶著來寺廟出家,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活命嘛!」咱毫不猶豫道,因為咱來到這黃覺寺出家也正是這麼個原因的促使。


  戒心師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再問你,百姓們的這種境況,可是與元朝廷有關?」


  咱想了想道:「是啊,元朝政治腐敗,百姓們都是苦不堪言,咱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們私下裡都在大膽言論,說這天下平民遲早要被元廷害死,形勢將變。」


  「那就是說著百姓之苦皆是因為元廷的腐敗。」


  「嗯,同樣是平民百姓,他們卻還要分個三六九等,咱更是最低等的南人,被人恥辱瞧不起,這種元廷,自然是腐敗的。」咱就這心中的想法說道。


  戒心師兄點頭,「不錯,那就是同樣的道理,你我皆知這天下禍亂源頭是元廷,但是你就要跑到縣衙官吏們面前,大聲的喊出來,說你們都是元廷的走狗,都應該以死謝罪,是天下禍亂的罪人嗎?你是不是還要呼籲鄉鄰,讓他們起兵……這就是你的想法吧!」


  「這……」咱被說得啞口無言。


  戒心師兄又道:「這樣說有些扯遠了,師弟我再問你,你有沒有干過什麼不後悔,卻帶來大麻煩的事情?」


  師兄的話立馬喚起了咱的回憶,咱點頭道:「有的,咱年前還殺了可恨的財主家的牛犢,給吃了肉,結果財主找到咱老朱家,把咱連帶著咱爹娘一頓好罵不說,還要咱賠償百擔的糧食,這可是害苦了咱老朱家了。」


  「所以說,你現在還要去說出你所見,揭發二師兄的醜聞嗎?你要知道,在這黃覺寺,二師兄的可是遠比你我能說得上話的。」戒心師兄半笑不笑的看著咱道。


  咕咚,咱咽了口唾沫,禁不住就搖起頭來,這黃覺寺雖然是佛門聖地,卻也是另一個人吃人的小社會,上級管著下級,老和尚使喚小和尚,兇惡的欺負善良的。


  若是咱真的去揭發二師兄,恐怕要不了幾天就會被趕出黃覺寺了吧!


  「可是師兄,咱們這還是佛門聖地嗎?二師兄那般的行徑,讓人不齒。」咱恨恨道。


  戒心師兄仍舊是笑著搖頭,耐著性子對咱道:「師弟你還沒明白嗎?亂世之下,哪裡還有什麼佛門聖地,二師兄的行徑固然是讓人不齒,可是這樣不齒的行徑在咱們黃覺寺難道少見嗎?」


  「師弟你也來寺里有些時日了,師兄可不相信,你對寺里的情況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戒心師兄望著咱,說出的話卻叫咱心裡一突。


  不錯,十數天而已,咱卻發現了這黃覺寺里,這與佛門聖地顯得格格不入的許多醜事。


  比如三法師兄居然有妻室,還納了小妾,咱還被他使喚去他的宅子干雜物,咱對這些事情清楚的很,記得他那小妾近日還懷了娃。


  再比如七戒師兄,管著齋堂,可是咱卻多次從他的僧舍打掃出骨頭渣子來,七戒師兄居然吃肉,犯了葷戒。


  種種拙劣行徑,舉不勝數,有放印子錢的和尚,有喝酒吃肉的花和尚,也有偷雞摸狗的賊和尚,還有中飽私囊的貪和尚……


  咱沉默中望著戒心師兄,「師兄,這真的就是咱們的寺廟,是師父們所說的佛門聖地嗎?」


  戒心師兄嘆了口氣,無奈苦笑:「師弟,你也不用難受,習慣了就好,再說,不是還有像高彬長老這樣的得道高僧嗎?師兄還是上次的話,早些拜了高彬長老為師,多學些東西吧!」


  望著面帶疲憊的戒心師兄,咱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兩人互相沉默,直到咱忽然發現了半山腰下來的兩道身影。


  「咦,那不是二師兄嗎?他陪那女施主下山來了。」咱指著不遠處的身影道。


  戒心師兄同樣望了過去,連忙拉下咱的胳臂,悄聲道:「師弟,記住方才咱們的談話,不可說胡話。」


  「哦,知道了。」咱心有不甘的答應到。


  咱們說話間二師兄走了過來,他此時卻與這女施主保持著距離,若不是藏在青石后的咱發現了他和這女人的苟且,咱多半也會以為是二師兄只是在送香客下山。


  「見過二師兄。」


  「二師兄。」咱跟著戒心師兄向二師兄打著招呼。


  二師兄點點頭,只是看到咱的時候神色輕輕變化了下,或許是出於做賊心虛,他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道:「兩位師弟都在啊,真是巧得很,師兄是奉方丈的命令,送這位女香客下山的。」


  「是,二師兄請。」戒心師兄讓開了身子。


  咱也跟著躲在一旁,只是看著那女子手裡提著的二師兄從僧舍拿出來給她的布衫包裹,咱一時沒剎住口道:「二師兄,你把你的包裹送給這位女施主了啊?」


  「啊,哦哦,這位女施主求了些平安福和清香,卻忘了帶包裹,師兄就把自己的包裹贈於女施主了。」二師兄的額頭冒出了些汗水道。


  咱若有所思,雖然這黃覺寺的僧人們放肆的很,但是出於明面上的考慮,這些私下的勾當他們還是不會讓人直接揭穿的。


  特別是像二師兄這樣的方丈嫡系弟子,更是不能壞了名聲。


  戒心師兄連忙一把拉過咱,道:「二師兄說的是,你還是快些完了主持的法令,送女施主下山去吧!」


  「嗯嗯,對對。」二師兄不著痕迹的推了那女施主一把,女子便連忙小步走出了寺門,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二師兄同樣跟著送人出門,很快,又重新返回,臉上再次浮現起平日里的剛正不阿,他莫名的目光停留在咱的身上,直到看的咱渾身不自在,才問道:「小師弟,你倒是觀察的仔細啊!」


  咱嘿嘿一笑,也不畏懼,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只是為了口飯吃屈身在這黃覺寺中,居然鬼使神差道:「二師兄說笑了,咱只是喜歡留意些日常事務而已。」


  「那你還留意到了些什麼?」


  「咱還留意到這女施主是從二師兄你的僧舍里走出的。」


  「哼,你這是污衊。」二師兄大喝一聲,也不再多言語,似乎是被咱的話語惱了,轉身大步而去。


  身後,戒心師兄不可思議的望著同樣有些發愣的咱,頗有些「孺子不可教」的無奈道:「師弟啊,你還要師兄怎麼說你才好,千叮囑萬叮囑,你怎麼就又犯了糊塗呢?」


  咱神色一滯道:「呵,咱說漏嘴了!」


  「但是咱也不怕他,咱娘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歪,二師兄自己犯了戒律,別人難道還說不得么?」咱傲然道,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創下的禍事。


  「你啊!」戒心師兄無奈,想了片刻,認真對咱道:「師弟,為今之計,你去找高彬長老,求他收你為徒,這是其一,其二,干好你的雜務,萬不可露了把柄叫二師兄抓住,不然可就不好辦了。」


  「不至於吧!」咱望著戒心師兄苦笑,剛正不阿的二師兄,難道會這麼小肚雞腸?


  戒心師兄卻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師弟,這事兒馬虎不得,往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得罪了寺里師兄們的弟子就被莫名逐出了寺門,師弟你可要當心啊!」


  「嗯,放心吧師兄,咱記下了。」咱沒有拒絕戒心師兄的好意,認真的答應下來,心裡則是在琢磨這件禍事該如何處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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