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楚楚惹人憐
第二百四十八章:楚楚惹人憐
北宮陌走到一半,遠遠地,便能看到無名殿外,一人身披一件粉色長袍,兔絨滾邊,頭戴一頂帷帽,帽子頂上落下厚重黑色帷幔,看不清人臉。
那人手上點著一盞白蓮馬燈,靜靜等在石階下。
「陌哥哥!」
那人一轉頭,看見北宮陌,立刻飛一般的往他面前衝過來,聲音清脆嬌俏,興奮又歡喜,好像等著這一幕許久。
才跑到他跟前,北宮陌腳步往後退了半步,冷聲道:「為何要來這?」
那女子瞧見北宮陌那後退半步的腳步,手輕撫左臉上的壞肉,坑坑窪窪,觸目驚心,既不能見日光,更不能見他的陌哥哥。
那女子走近半步,小聲之中,無辜且可憐,垂下腦袋,纖細的手絞著手帕,雪夜將她的小手凍得通紅。
她眼底含淚,低聲道:「我……不是亂闖入宮的,只是今晚是除夕,我醒來后,想來看看姨祖母和……和陌哥哥你,我沒有私闖宮闈,姨祖母當年給我的宮闈腰牌,我還細心留著,只是我還見不得日光,只能晚上來,是不是攪擾了陌哥哥和皇嫂的興緻了?」
北宮陌再一次後退兩步,目光遙望背後遠處的盛安宮的宮燈,冷然道:「既然是來看祖母的,為何要去盛安宮,又為何要去月荷殿,嚇到朕的皇后安眠,這罪,可比私闖宮闈要大許多。」
那女子急了,趕緊上前,想要抓住北宮陌的袖子,但又生怕他厭惡自己,北宮陌素來討厭別人碰他的,這一點,自己知道得清楚。
於是,趕緊把手順著放下,輕聲道:「陌哥哥,你為何……與我這樣疏離?是不是許久未見我,所以有些陌生了?我只是想要去看看陌哥哥過得好不好。」
北宮陌轉身,背對著她,淡淡道:「朕過得很好,今後,你莫要再入宮叨擾朕的皇后了。」
望著絕情清冷的背影,在雪夜之下,更是孤高不可親近,周身氣氛冰冷,令人窒息,一如當年那個殺伐果斷的北宮陌。
「陌哥哥過得好,可……可楚楚過得不好。」身後那女子漸漸啜泣起來,捂著激動而抽疼的心口,道:「陌哥哥,整整四年,我在冰冷的冰棺里,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冷,有多孤寂嗎?若不是楚風一個月又一個月給我送來心頭血,讓我復活,陌哥哥,你就看不到楚楚了。」
北宮陌當做沒有聽到,負手壓在身後,紫黑大袍被冷風吹起,正要往前走。
「陌哥哥!」楚楚趕緊跟上前去,問道:「陌哥哥,你現在是皇上了,你和皇嫂如膠似漆,真好……若是當年楚楚為哥哥和姨祖母擋下毒箭后,救治有方,楚楚沒有死,那麼,現在入主盛安宮的,會不會是楚楚呢?」
女子的音調故意裝得活潑自然,好像在話家常一般,隱隱將她那滿心的不甘小心藏起來,輕微的鼻音帶著淺淺哭腔,任憑是誰,聽著都極其心疼這位強裝堅強的女子。
北宮陌沒有回頭,乾脆道:「不會。」
這話如一塊冰石,直接砸在那女子原本就脆弱的心上,一下子疼得嘴角滲血。
「是啊!怎麼可能呢?楚楚何德何能呢?」那女子自嘲般輕笑著,抹了抹嘴角的血液,重重吸了一口氣,故作輕鬆道:「嫂嫂出身大家,又是先皇欽定給儲君的皇后,肯定賢良淑德,哪裡像我這樣冒冒失失的呢?楚楚在陌哥哥眼裡,應該一直都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遠房表妹吧!」
北宮陌回頭,隔著楚楚帷帽厚重的帷簾,一字一句,鄭重認真,道:「楚楚,朕來此處,只有一件事告知你,離朕的皇后遠一點!」
「哈!陌哥哥現在當了皇帝,說話都端了起來呢!」
楚楚咯咯咯笑出了聲,輕快踮了兩下腳,指著北宮陌,顧左右而言他,掩嘴笑道:「陌哥哥當年還是離王的時候,也一直在楚楚面前口口聲聲自稱什麼『本王』之類的,從來不像凌哥哥那樣,在我面前自稱一聲表哥哥,如今當了皇上,可比『本王』威風多了,自稱『朕』起來。」
北宮陌眼底冷若冰霜,冷冷諷刺,道:「當年你替北宮凌做事,現在你活過來了,你該去他府上領賞才是,何必來朕宮裡,叨擾朕的皇后?」
「陌哥哥!」這名喚作處處的女子聲調忽的高起來,好似被人一腳踩到了痛點,忍著哭腔,道:
「陌哥哥,楚楚承認,當年我接近你,是因為太后授意,可是,後來呢?我在最後關頭,選擇了你,陌哥哥,我沉睡了四年,你以為這四年我當真無知無覺嗎?我聽得見細小的聲音,冰棺里,冰一點一點碎裂,觸骨生涼的棺板,濃腥的血液,灌入我的喉嚨,若不是當年我選擇了陌哥哥,我又怎麼會陷入那樣的絕境?我以為我不會醒來,我以為我不會見到陌哥哥了。」
楚楚越說,哭腔越重,鼻子堵塞,快要不能呼吸一般,抽泣道:「陌哥哥,如果知道陌哥哥再見到我,是這樣的態度,我寧願我永遠沉睡下去,這樣,陌哥哥興許還能想起來,當初我替你擋毒箭時候的奮不顧身,還能念著我這點情。」
「楚楚,你本是個死人,你若是不知好歹,繼續接近朕的皇后,朕不介意讓你再死一次。」
北宮陌嗓音清冷,比雪夜裡的風還要冷上千百倍,冰刀般一刀一刀,剜在她嬌弱的心上,氣血上涌,瞬間噴出一攤血來。
「陌哥哥……」
楚楚手忙腳亂,趕緊用腳將血跡用雪覆蓋起來,手帕擦去嘴角殘留的血漬,重重咳了幾聲,道:「楚楚無意叨擾嫂嫂,嫂嫂她命好,她完成了我無法完成的夢想,十六歲就嫁給了陌哥哥……陌哥哥,四年前,我也十六歲,那年,我問你,我能不能當陌哥哥的新娘子,陌哥哥你直接說了『不能』。」
她自嘲一般,痴痴笑了笑,道:「當時我以為是陌哥哥不善言辭,慣常不好把那些真情的話說出口,只當陌哥哥是內斂……可如今看見陌哥哥與嫂嫂那般恩愛,便可知,那是楚楚無法企及的,只能當做個念想,留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