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金光洞

  在大陸西部高原與幽暗森林的交界點，地勢起伏不定，丘陵山地密布，在崇山峻岭之中，洛河之水洶湧澎湃，強烈的落差形成了一條巨大的瀑布，在瀑布的下游，有一塊沖積平原，而金牛鎮就坐落在這塊平原上。


  金牛鎮只是一個小鎮，常住人口不到十萬，在鎮子的邊上，一條條巨大的柵欄將鎮子團團圍住，柵欄上尖銳的木刺被塗成了墨綠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森冷的寒光，沒有人會懷疑它的威力，因為在柵欄的根部，還未乾涸的血液正緩緩滴落，漸漸匯成一條小溪，滲入地面。


  一輛破舊的馬車緩緩從柵欄口駛出，在車身前方的檐下，一塊金黃色的招牌閃閃發亮，正在值守的人員神色一凜，慌忙整理衣衫，腰身挺直，手中的標槍立在身側，那摸樣，猶如被帝國皇帝檢閱的軍隊一般。馬車絲毫不停，車輪吱呀呀的聲音聽的人牙酸，彷彿隨時它就會散裂開來，然後將車內的人摔個狗啃食。但守衛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輛馬車在他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二十年來，它依然還是這樣。


  馬車繼續前行，陽光透過車窗灑進車內，映照出一張肥胖的臉，他悠閑的眯著雙眼，搖頭晃腦的哼著不知從哪個小酒館聽來的小調，稀鬆的八字鬍掛在嘴邊，說不出的猥瑣。


  忽然，空氣中瀰漫出一種淡淡的香味，他身體一頓，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綠豆大小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精光乍現。


  「小馬兒，快點走。來生意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前面低眉順眼的小馬頓時嘶吼一聲，不知驚走林中多少飛鳥，萎頓的馬蹄變的上下翻飛，竟似要騰空而起，馬車內的胖子被突然增強的慣性一帶，身體不自覺的朝後仰去，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及時的抓住了車身內部的把手，恐怕這一下他就會被甩下去。


  「要死啊你！不會提前說一下嘛~」


  小馬沒有回答他，當然，它也回答不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胖子伸出肥碩的腦袋，跳下馬車，閉著眼睛感應了一下方位，朝密林深處鑽去。


  別看他身體像一個陀螺，但是在密林中穿梭竟然遊刃有餘，錯亂橫飛的樹枝沒有對他的行動造成絲毫影響，不消片刻，他就來到一棵大樹之下，這是一棵足有五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在大樹的根部，一截嫩白的枝椏猶如新生嬰兒的小臂，靜靜的躺在那裡，剛才的香味就是這個小東西散發出來的。


  胖子沒有絲毫遲疑，一把將它抓在手中，從它散發的香味來看，這根玉參的年頭起碼超過百年，如此神物，若煉成丹藥，至少能增加他一成的功力。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被他抓住的玉參忽然扭動起來，慢慢的變成了一根白凈的大蘿蔔，在它上面顯露出一個老頭的臉，這張臉張口就罵：「太乙，你死哪去了，趕緊回來！」


  胖子在抓住玉參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這顆玉參的重量要比正常的輕許多，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面前就出現了這幅景象，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姜子牙這個老傢伙戲弄了！


  他怒氣沖沖：「姓姜的，別以為你是我師兄就可以對我呼來喚去，老子就不回去，你能怎麼滴！」


  「怎麼滴？」大蘿蔔又說話了：「忘了告訴你，我在金光洞哦~」


  「啊啊啊啊！！！姓姜的，我跟你沒完！」


  不到一分鐘，胖子的身影就出現在老頭的面前，他氣急敗壞的叫嚷道：「姓姜的，把我的寶貝還給我！」


  「寶貝？」老頭臉上滿是不屑的表情：「就你那些個瓶瓶罐罐，鬼才稀罕！」


  「不稀罕你來幹什麼？」


  「找你有事~」


  胖子急忙擺手：「別別別，你有事千萬別找我，我現在只想就這樣舒舒服服的過，至於你說的什麼毀滅、重生什麼的，我沒興趣，也沒能力，我只是一個輔助，你還想讓我當輸出嗎？」


  老頭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別急著拒絕，我找你不是討論這些的，這樣吧，我先給你看樣東西~」


  他把頭上的斗笠摘下來，伸手從裡面探出一條紅褐色的鯉魚，遞給胖子，「你看看它的眼睛~」


  胖子不明所以，也不接鯉魚，只是湊近觀瞧。「咦！」他驀地抬頭，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這麼說~」


  「沒錯！我的預言是對的，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變化，就在前些天，我用直鉤釣魚的時候，這些紅褐色的鯉魚竟然爭先恐後的咬鉤，咬住就不放，而且，這些鯉魚，原本並不是紅色的~」


  「什麼？」胖子的臉上首次露出驚容，他的呼吸一下子變的沉重起來：「你是說，這些鯉魚都是被感染的？！」


  老頭無奈的聳聳肩，給了他一個自以為瀟洒的表情：「除了這個原因，你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胖子當然沒有其他的解釋，事實上，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這位師兄在杞人憂天，他們是誰，是英雄，是完全迥異於這個世界的生命體，他們強大無比，即使時間的力量也難以將他們摧毀，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個腐朽的老頭告訴他們，他們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被這個世界孕育的強大生命所毀滅，一點殘渣也不剩，這怎麼能讓他們相信？

  然而，在今天，這個預言得到了初步的證實，就在他們沾沾自喜做著萬年長青的美夢時，突然一盆冷水從頭而降，將他們狠狠的澆回現實，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事情嗎？


  「我能做些什麼？」


  老頭一直在盯著自己這位師弟變幻的臉色，他相信，只要他拿出足夠的證據，會有越來越多的英雄相信他，跟他團結在一起。聽到太乙真人的問題，他微微一笑：「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做，我其實是來找你徒弟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吧。」


  「哪吒？」胖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我明白，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否則你不會讓哪吒跟著你一起去。我收回剛才的話，我雖然是個輔助，但是該上的時候，我一定會上的！」


  「咳咳，輔助就是輔助，別瞎上！」老頭沒好氣的說，心中暗罵：誰把老子定位成輔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