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陰影
顧念覺得自己就像是漂浮在一片滿是迷霧的大海中,她的身邊有一個人,隻有靠近他,她才能呼吸。
“啊——”
深夜,顧念猛然驚醒。
“沒事,我在。”
身邊傳來一道聲音,是好聽的、像是大提琴一般悠揚低沉的聲音。
顧念循著聲源處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距離那道聲音更近一些。
一隻溫暖幹燥的大手輕拍著她的肩膀,有規律的節奏讓她心安。
“睡吧。”
顧念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她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顧念消失了三了,林芝芝很擔心,吳迪也很擔心,然而洛寒隻是讓她們等著,不許給顧念打電話,也不許去她家。
而同樣鬱悶的還有肖瀟,洛珈已經三沒去公司了,hb公司的代表已經沒了耐心,一八遍的問他到底什麽時候能見到洛珈。
肖瀟心裏苦啊!他也想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見到總裁啊!
隻是他沒膽子問呐!
而兩個當事人,一個仍舊像是不懂事的懵懂孩童,一個則快要愁白了頭。
“能治嗎?”洛珈坐在沙發上,身邊是窩在他懷裏的顧念。
白夜咽了咽口水:“洛爺,如果顧姐受的是外傷,哪怕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我都能把她拉回來,但是這心理問題,我……我心有餘力不足啊!”
“你呢?”洛珈看向另外一人。
周鐸猶豫了片刻,皺著眉毛:“六成把握。”
“嗬。”洛珈的手輕柔的拍著顧念的背,盡可能的安撫著她,“看來我是養了一群廢物。”
“洛爺,顧姐這是習得性恐懼引發的回避型人格障礙,按照顧姐的反應來看算是心理問題中最不影響正常生活的病症,但是醫治起來……真的有很大的困難。”周鐸頓了頓,繼續道,“就像是條件反射,很難靠外力更正。”
洛珈眸光清冷,看了周鐸五秒鍾:“的確是廢物。”
周鐸背後的襯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沒把握能治好顧念,但更沒把握能挺過洛珈的暴怒。
正這時候,洛珈的手機響了。
“。”洛珈接起電話,有些不耐煩的冷聲開口。
“哥,查到了,肇事司機是個精神病,但是……”洛寒深吸了口氣,才繼續,“是林雨煙指使的,就是念大寶那後媽。”
“知道了。”洛珈冷冷的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擰著眉毛思考了一會兒,朝白夜和周鐸揮了揮手。
二人幾乎是奪門而出,屋中隻剩下了洛珈和顧念。
“念念,你早猜到了是林雨煙對不對?”洛珈的聲音柔和了幾分。
顧念的身子猛地一抖,卻並沒有話。
“告訴我,”洛珈把她的身子扶正了,直視著她的眼睛:“林雨煙以前對你做過什麽?”
能讓顧念比害怕醫院更害怕她,這個林雨煙……她到底對顧念做過什麽?
“她、她……”顧念的大眼睛裏蓄起淚水,毫無邏輯性的了一句:“她又來了。”
她又來了。
這又是什麽意思?
洛珈皺著眉毛,心裏雖然有了些猜想,但是到底不能確定。
如今洛珈麵對著一個很讓人頭禿的問題,想要治好顧念的心理問題,就要弄清楚她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但想要弄清楚顧念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連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就需要顧念清醒過來。
這就是個死局。
洛珈歎了口氣,看著顧念那無助的模樣心又軟了下來,他歎了口氣,把她擁進了懷裏。
“好了,不想了。”
然而這一次,顧念卻沒有因為洛珈的安撫而變得安靜下來,她像一隻刺蝟,豎起了自己身上的刺,試圖把自己保護起來。
那是她五六歲的時候。
那一年孫傲青身體不好住進了醫院,要做心髒搭橋手術,幾個舅舅忙碌著部隊的事情無暇顧及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林雨煙開始給顧念講故事。
講動物是怎麽被活生生剝去了毛皮製作成大衣,講孩子不聽話被灌熱水燙死,講不好好走路的孩子怎麽被車子撞得腦漿迸裂……
因為孫傲青病的時間著實有些長了,林雨煙有恃無恐,開始不滿足於講故事,而是翻找出各種各樣的視頻來給她看。
動物的慘嚎,車禍現場的血腥,醫學院裏解剖課的錄像,甚至還有亂七八糟的恐怖片。
她試過閉上眼睛不去看,但那時候林雨煙手裏細如牛毛的針就會刺到她身上,很疼,卻連個印子都不會留下來。
對於的她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遠比直接打她一頓來的更刻骨銘心。
這也就是後來為什麽顧念很努力的在駕校學開車都學不會的原因,要不是洛珈教她,她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開車。她見過的車禍現場,或許比一些交警還要多。
這也是顧念會極度恐懼醫院這個地方的原因,她每次一進到醫院,就會想到那冰冷的解剖台,還有各種各樣的發生在醫院的恐怖故事。
等到孫傲青出院接顧念過去時,她的心裏已經被林雨煙種下了恐懼的種子,林雨煙隻笑嗬嗬對她了一句,“不聽話的孩要被怎麽樣?”
她就什麽都不敢對孫傲青了。
後來顧念長大了些,洛寒袁銘他們開始帶著她到處去玩,洛珈在暗處把她保護得也很好,這恐懼的樹苗漸漸被埋了起來。
但埋起來了,不代表不存在。
隻需要吹開表麵的塵土,就會發現那的樹苗仍舊長得翠綠茂盛。
顧念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夢裏又回到了時候,她被迫坐在椅子上,跟前兒的電腦裏播放著經典的恐怖片《咒怨》,她的身後站著個女人,手裏拿著一根閃爍著寒芒的針。
她害怕,想哭想鬧想要尖叫。
但是她叫不出聲也哭不出來,就隻能看著電腦屏幕,那上邊是倒在地上詭異抽動的女孩……
“別怕,念念,我在。”
“乖,沒事了。”
“你長大了,不用再害怕她。”
洛珈哄著懷裏的女孩,他也不知道她在做怎樣的噩夢,隻是她渾身都是冷汗,頭發都黏到了額頭上。
他下意識的就那樣了,賭的是顧念可以聽到、是她的恐懼來自於時候。
因為洛珈也實在想不通,顧念到底是在什麽時候被欺負成了這樣。
總不會是在她跟在洛寒身後的時候,那時候的顧念掉了根頭發洛寒都會告訴他。
所以也就隻可能是他們都還是屁孩的時候了。
似乎也隻有那時候的陰影能這般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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