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難風雨故人來
演播廳的後台格外安靜，隻能聽到編導和助理們的聲音，餘下所有的演員都像是靜音了一般，連一句話都沒有。
顧念也一樣，她站在項晴身邊，看著身邊擁擠的人群，有些緊張。
“別怕。”項晴在去舞台另一邊之前握了握顧念的手。
顧念等在升降機前，深吸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可以聽到舞台上傳來的腳步聲，也許這隻是幻覺吧，她應該是聽不見的才對。
有助理過來幫她檢查耳返和麥克風，冰冷冷的化妝師也來給她最後補妝，因為一根頭發不聽話，化妝師的臉冷得像冰塊，最後顧念看不下去了，抬手把那根頭發給揪斷了。
“顧念，就位。”耳邊傳來編導的聲音。
顧念深吸了口氣，本能似的邁步走進了升降機。
也許是因為舞台被升降機打開了個缺口，顧念聽到了主持人報幕。
這聲音很熟悉，是盧荇。
顧念深呼吸著，直到聽到舞台上響起的音樂聲。
這套設備他們用了不止一次了，也是很熟悉的。
“我跋山涉水千裏而來，等第一縷晨風吹開塵埃。我遍尋傳正史偏稗，紙上眼前交疊作春秋入懷。”
項晴的聲音緩緩響起，顧念猛然意識到不對勁來，她有些慌了，回頭看向編導，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話來。
因為……升降機已經開始動了。
顧念抬手把戴在耳上的耳返拿出來了些，事到如今，她也隻能盡可能少的影響自己的聽力。做完了這些，她揚起了練了無數次的微笑，也終於出現在了舞台上。
“我聽你暮鼓晨鍾人世百代，是第幾次榴花灼灼白雪皚皚？我問起千年浮沉百年興衰，可記得最初高匾最後榮哀？”
而在她出現的時候，電視機前的孫傲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原本在包餃子的眾人也都紛紛跑到了電視機前，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光芒。
“好、好啊！這首歌好！”孫傲青連連拍手，之前顧念一直不告訴他是什麽歌，他這也是第一次聽到。
三個舅媽都在抹眼淚，蘇素梅抽搭著：“咱家寶兒唱得可真好！”
盛君茹也連連點頭，“可不就是？聽得我都哭了。”
舞台上隻有兩個人，連伴舞都沒有，但卻硬是撐住了一整個舞台。
也許當她們兩個出現在這個舞台上時，這裏就已經不需要其他人了，再多就是畫蛇添足。
舞台的燈光絢爛，交錯幻化出一個有一個場景，從上古黃帝，到現代繁榮，在這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展現了出來。
“你奉上織裏山川畫中江海，搭建起回望曆史的高台。有人俯瞰萬裏城牆內外，揮筆寫就年少意氣澎湃。”
項晴的嗓音是全國人民都很熟悉的，清麗的女聲中帶著一絲歲月沉澱留下的韻味，讓人聽得格外感慨，好似親眼見證了這磅礴大國一日日建起。
“你唱起花腔宛轉大夢金鑾，流雲水袖舞出一片虹彩。我走過長廊石徑玉砌雕欄，在辭別時俯首多謝你慷慨。”
而顧念的聲音到底年輕了許多，帶著年輕人的朝氣蓬勃，唱出了對人生的向往和期盼，帶著明豔的神往，是對未來的熱愛。
“哎呦，念念唱得我都哭了。”盧薇坐在電視機前抹著眼淚。
洛愛國放下了手裏的擀麵杖，跑到她身邊手忙腳亂的哄著，一邊踹了坐在那兒看熱鬧的洛寒一腳：“還不去拿紙來？看不見我老婆哭了！”
洛寒連滾帶爬的跑去拿紙巾，路過洛珈身邊時，苦哈哈的：“哥，你爸多不講理？他老婆被你未婚妻唱哭了，結果揍我。”
洛珈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機，連個眼神都沒給洛寒：“你覺得應該找誰算賬？”
洛寒剛張開嘴，瞥見自己哥哥那模樣，還是咽了回去，得，這家裏就他一個單身狗，注定被欺負了。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不是？
他還是很看得清自己在家裏的地位的。
“誰起浮雲朝露老樹新槐，更迭多少花翎頂戴多少曲牌？”舞台上，項晴輕提起長禮服的裙擺，與顧念步速相差無幾的朝舞台中央走去。
顧念的裙子比較短，剛剛蓋住膝蓋而已，腳上的高跟鞋閃爍著水晶的光芒，像是童話裏走出的公主：“流轉間石刻風化墨跡涸幹，回憶折舊而你麵目不改。”
她這句詞音階逐步高起，最後一個音比第一個音高出了一個八度。
“嘶——”
電視機前被項晴一句話鬧得各種期待顧念高音失誤的觀眾們，也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震驚的看著電視屏幕。
他們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看著電視機裏那個隻有二十二歲的女孩。
即使大部分人都聽不出門道，卻也能點著頭一句：好聽！
而就在這時，顧念一個轉頭間，搭在耳朵上的耳返掉了。
觀眾們都嚇了一跳，總導演看著鏡頭，臉色都變了。
隻是當事人……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沒有驚慌也沒有過多的反應，甚至都沒有重新戴上耳返。
“多少人欽羨讚歎去去來來，揮別後遺忘比重逢更快。”項晴看著顧念的目光裏滿是驕傲，像是母親在看女兒一般。
顧念回給她微笑，眼底淚花閃動：“有人翻閱相冊似曾感慨，恍然記起當時風清月白。”
她從就沒有媽媽，從沒體會過窩在媽媽懷裏撒嬌是種什麽感受，直到七歲開始跟著項晴學唱歌，她是自己的老師，卻也像媽媽一樣。
她會做好吃的點心，也許並沒有買來的那麽精致，但足夠用心，怕她吃壞了牙，會少放糖。
她會包容她，會和她講道理，會在她不聽話的時候指責她，也會給她買漂亮的裙子。
他們之間，少的也許隻是血緣而已。
“你等在時間之畔光影闌珊，所有相遇都被默默掩埋。”隨著曲子到達尾聲，項晴的音也漸漸高了起來。
顧念的心格外穩，終於唱出了最後一句：“有道是人生渺渺地瀚瀚，總是最難風雨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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