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霓裳
鳳儀記得，那一次，楊延青的壽辰，她的舞蹈已有小成，便想悄悄的給他一個驚喜，準備了半個月之久，換上了自認為最性感的衣服，站在閨房之中，等著她的丈夫。
閨房已經被她重新裝飾了一番，頗有情趣了。她以為，過了今晚，她的丈夫便能回到她的身邊，這舞蹈她已經會了，這媚術，她大概也是會了。
「小姐，姑爺說他要在雪塵姨娘那裡用餐，讓你不必等他了。」香沫跪在地上，低聲下氣的說道，小姐，你何苦為難自己啊。
「你去告訴姑爺，再晚，我也等他。」
這一等，便是大半宿，雪塵院子里的煙火都放過了好久了，他還是沒有來。
她披著衣衫，站在院子里的石榴樹下，看著那個方向。
「小姐，更深露重，姑爺不會來了，早點休息吧。」
「香沫，你想不想看——只有皇后，才跳的最好的《霓裳花容曲》——」
「小姐，早點回去吧。」
「你想不想看？我跳的比皇后，更好看！」
「香沫想看——」
鳳儀笑了笑，走回室內，香沫關上了門。她一轉身，看到鳳儀已經褪去了披的衣衫，只留著那本該用來取悅丈夫的衣衫，站在房間的中央，燭光搖曳，小姐還是那麼美，那個時候，怎麼就生了病呢？
鳳儀翩然起舞，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自己，她的眼裡，只有凄涼的繁華，伴著點點的星光，落在遙不可及的凡塵里。
「小姐，該走了。」
那服侍她穿衣的丫頭喚醒了鳳儀，她笑了笑，走了出去。那一世，委實太過悲情了。那個時候，真是傻的可愛，可惜無人珍惜。
鳳儀等人一一落座，宛心似有若無的往她們那裡看了一眼。
「宛心小姐，這《霓裳花容曲》要如何比？」大夫人問道。
「這要看老太太的意思了。」
「你且說給我們聽聽，到底是你來評判。」老太太淡淡的說道，鳳儀覺得，老太太似乎不太喜歡宛心。
「我看這室內空間也足，不如四位小姐共舞一曲，我來為小姐們伴奏，老太太以為如何？」
「如此也好，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那麼，四位小姐，請吧。」
鳳儀帶頭站了起來，四個人各自尋了一個位置，這室內的空間確實足了。一來，老太太住的地方，向來是整個寧國府最寬敞的；二來，這《霓裳花容曲》對於空間的要求並不高。鳳儀選了東北角，四位小姐依次站定，宛心也坐到了瑤琴的旁邊。
鳳儀心裡底氣並不算足，倒不是覺得自己比不上雪妍等人，而是因為自己重生后，壓根就沒跳過舞，那前世修的技藝，不知道還好不好用。若是好用，倒也罷了，若是不好用，萬一是這一局定了勝負，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了！
「那位小姐，可有什麼問題？」宛心問道。
鳳儀詫異的看去，她說的可不就是自己。大概自己與她一樣，都蒙了面紗，免不得多看了兩眼。
「並無，請吧。」
宛心點點頭，曲子緩緩流了出來，四位小姐順勢翩然起舞。
開篇便是一個兩圈的旋轉，鳳儀定了定，順著琴聲旋轉起來，身輕如燕，那前世的技藝還在！
鳳儀旋轉之後，瀟洒的甩袖子，緊退兩步，前世的光景歷歷在目，她完全投入了進去，完全忘卻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當曲子終了的時候，她雙臂一揮，衣袖緩緩落下。
四人回到座位，都未說話，呼吸卻是重了些，尤其是年紀最小的雪蓮，她根本就沒有完成，純粹是踏著拍子亂舞。
「老太太——」宛心說道。
「你該寫在錦緞上，交於我。」老太太的冷冷的打斷她。
「那倒不必了，宛心多謝老太太好意，但宛心隨性慣了，不想欠人情。這次來，也是為了還上官氏一個人情，此後，也是兩清了。」
「你是說——」老太太皺起眉頭，伸出手，壓下了大夫人想說的話，大夫人看起來並不算慌張。
「老太太別誤會，大夫人並未與宛心達成什麼。宛心的意思是，來當這個評判，指點小姐們的舞蹈，算是還了上官氏的情。」
「那便好。」
「所以，宛心沒什麼好怕的，況且宛心不能久待，還請老太太給個恩典，讓宛心直接公布吧。」
「既然如此，你便說吧。」
「宛心多謝老太太，首推紫衣的那位小姐，紅衣次之，粉衣再次，至於藍衣，尚未完成，不做評判。」
那紫衣的正式鳳儀，紅衣的為雪妍，粉衣的為雪塵，藍衣的為雪蓮。
「老太太需要知道理由嗎？」
「那倒不必了，我眼還不花，只是不知你們舞蹈的那般技藝，你既如此說，又是大夫人請來的，我便也信你。」
「多謝老太太。」
「那，你們對這一局可有異議？」老太太問道，眾人皆是搖頭，那宛心拜禮后自是去了。
那雪妍母女恐怕沒想到，舞蹈一直處於弱勢的鳳儀，竟然在這一項上贏了，二人的臉色已經是不那麼好看了。不過，奇怪的還是宛心，既然上官氏對她有恩情，今日竟未說動她作假，這恩情只恐太稀薄了些。以上官氏的為人，她給的恩情，委實不多，且條框甚多。那宛心，倒也是個通透的人。不過，她既然是那玲瓏綉庄的老闆，倒與上官氏又有了干係，無論如何，也不得不防啊。
「鳳儀，聽說你的雙面綉很是不錯？」老太太突然問道。
「老太太怎麼知道的？」
「方才你們去更衣，那宛心說的，我竟不知道，那玲瓏綉庄竟是她開的。大夫人，你能結交到這樣的人，也是好事。」
「是，老太太。」大夫人尷尬的說道。
「這雙面綉最是難得，連皇室都求之不得。這綉技，就不必比了，你們覺得如何？」
「老太太說的是。」眾人立即附和。
「這第三題，由我老太太來出。」大概是覺得鳳儀錶現不錯，老太太似乎歡快了一些。
「是。」大夫人不情願的答道，估計這第三題也是她所出，如今老太太一時興起，要出第三題，那雪妍的機會似乎又少了幾分。
「這屋子裡，有一件寶貝，你們把它畫出來。」
眾人一聽，皆是驚詫莫名。鳳儀略一思索，便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這屋裡，珍貴的東西不少，羊脂綠玉的枕頭，黃金的星月酒杯，東海夜明珠做成的念珠，官窯特質的青花瓷，江南蜀綉珍品，西部諸國送的七彩琉璃，哪一件不是珍貴至極，尋常人連看也看不得。重要的是，你選出的寶物，一定程度上便能看出你的品行，你畫的寶物，便能看出你的技藝，倒真是一舉兩得。
「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三盞茶的時間。」老太太說道，看了彩琴一眼。
不多時，幾個丫頭魚貫而入，帶來了畫紙畫筆，四位小姐一一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