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趙婕妤
太后說的一段陳年往事，對鳳儀的觸動挺大，她對那個驚為天人的蘭妃倒是好奇的緊，只是無緣見了。說起來，太后也是對的，若是沒有蘭妃，她斷然是成不了嫡女的。她的福氣，姑且就認為是福氣吧，多半也是因了蘭妃的緣故。
她不知道當年的太后和老太太的心境，不知道她們對蘭妃的看法，但想必是不太歡喜的。她覺得自己有點理解老太太了，這麼多年，從不入宮，亦不願與太后多說，甚至不願太后提起那段往事，種種跡象表明，在蘭妃這件事上，老太太受的傷害遠大於太后。太后當年畢竟是皇后，必須得賢惠的看待先皇的所有妃子，必須得接受後宮三千佳麗，她嫁給皇上的時候，便知道了自己的夫君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可能少的可憐。古往今來，有哪一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美人成群？她早就做好準備了。對於蘭妃的出現，對於蘭妃的專寵，她都有準備，也都得忍受，她可以諫言，可以阻止，剩下的，便什麼都做不了，即便沒有蘭妃，也總會有別的妃子。但老太太不一樣，她是尊貴的固寧公主，她的夫君是外姓王爺，不是皇上。他也許會有妾室，但那畢竟有限，而且她有絕對的權威，只要她爭取，她的夫君，屬於她的那部分，可以很多。但蘭妃的出現，完全奪去了她夫君的心，從此在他身邊的夫君，再與往日不同。她的夫君，得不到自己的愛人，還要看著自己的愛人與別的男人廝守，他的內心會怎樣？一個得到，一個得不到，最終，造就了太后和老太太的今天。哪怕是今日，也許她們都沒有互相原諒，即便她們什麼都沒有錯。
關於蘭妃的死，太后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後宮嬪妃，又有哪一個是無端端就亡故的，箇中原因，鳳儀不必猜測，也不能猜測。先皇都已經原諒了，況且斯人都已逝去，也不必追究了。
只是，知道了自己與蘭妃的牽扯，鳳儀總是忍不住的去追逐那一道模糊的身影。
自那次之後，太后再未提及過蘭妃的任何事，鳳儀當然也不會問，這一段舊宮的陳年往事，還是繼續塵封的好。但見太后的精神是一日日的見好了，也許冬至獻舞之後，她便可以回到寧王府了。宮裡終究是宮裡，時時處處都得小心，鳳儀過的很是煩累。
而徐姑姑自從去照顧太后之後，便是甚得太后歡心，如今已經是被太后要了去，安排到了女醫館，與侍奉太后的太醫一起，為太后的安康操持。鳳儀不知道這對徐姑姑是好是壞，但能進到女醫館，徐姑姑又可以行醫，繼承她父親的衣缽，也許她會高興吧。至於鳳儀體內的毒，徐姑姑自然也會負責到底，只是春天尚未到來，需要的藥引子總也找不全，只能等著，好在只要鳳儀不吃魚，體內的毒暫時倒是無礙。因著不能再侍奉鳳儀，徐姑姑自是寫了一些調養的方子交給了雲蓉，鳳儀對此很是感激。本想讓徐姑姑趁此向太后求個恩典，將錦瑟從七皇子那裡要了來，但徐姑姑卻是拒絕了，只因上次見面，錦瑟吐露心聲，願意跟著七皇子。鳳儀想了想，便也不曾多說。
後日便是冬至，皇后、如妃甚是忙碌，而按照三公主的計劃，今日便是最後一次訓練，明日便是讓大家好好休息，只等著後日獻舞。
因著擔心有人不滿，無端找事，三公主並未著急劃分每個人所跳的部分，也未分出出場的先後順序。但一個舞蹈，總會有主有次，誰跳主，誰跳次，今日總要劃分出來。但皇后、如妃、淑妃等為了冬至家宴都異常太忙，只有不愛湊熱鬧的德妃和有孕在身的趙婕妤得空。皇后思量一番，便是令她二人協助公主，將獻舞的具體細節敲定，再找人來回稟便是。
因此，這一日，除了三公主及獻舞的六人，便又多了德妃和趙婕妤。德妃自不必說，育有兩位皇子，將門之後，也算得寵，趙婕妤則正在得意時，且有孕，都是金貴的人兒。
德妃和趙婕妤分次落座后，並未著急辦正事，倒是賜了座，與各位貴女閑話起來，至於三公主，倒也不反對，宮裡難得有幾個新鮮的人兒，她也不好拂了那二位的面子，反正今日也只是確認一下細節，算不得大事，況且時日尚早。
「這便是當年皇上為皇后建造的攬洲啊，當真氣派的緊。」趙婕妤撫著肚子，笑道。
「可不是，你入宮晚，倒是不曾見過攬洲昔日的繁華，如今倒真是落魄的很。」德妃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的說。
「花有百日紅，攬洲也是如此啊，我倒真是想看一看，這攬洲繁華起來，是怎樣一番光景。」
「妹妹總會看到的，攬洲前面的慶和殿如今怕也是布置妥當了。」慶和殿位於永壽宮，正是次日冬至家宴的場所，離攬洲確實很近。
「本宮也聽說了，皇後娘娘為了節儉，倒是下了一番心思。說起來，以往都是在祈年殿，那可是氣派的很。」
「是啊，祈年殿，那可是先皇為昔日的蘭妃所建，光是建造已然花費不菲，更遑論裡面的陳設。」德妃笑道。
鳳儀眼波一閃，祈年殿，祈禱年年和順，先皇倒是下了一番心思，知道自己必定專寵蘭妃，卻偏偏讓她住在預備為萬民祈福的祈年殿，果然煞費苦心。只可惜，未能年年和順。
「咱們皇上，倒是沒有大興土木。」趙婕妤頗為遺憾的說道，聽起來，她是想效仿蘭妃，能得皇上親造一座殿宇。
「是啊，倒是我們姐妹們沒這個福氣。」德妃冷然道，顯然見不得趙婕妤的不自量力。
「德妃說笑了，若是大肆建造，到底不是萬民之福。」
「趙婕妤這會倒是哀嘆民生了。」
「本宮怎麼敢，如今大梁正是安居樂業的好時候，本宮可不敢擾了皇上。」
「你是不敢。蘭妃福薄，祈年殿也未能保下她們母子，趙婕妤可比她幸運得多。」
趙婕妤訕訕的看了一眼德妃，倒是沒有接話。她如今不過有一個年幼的十皇子，這一胎，她亦是極為看重，若是如妃等人，她早就撕下臉來，鬧到皇上那裡去，怎麼無端詛咒她的孩子！但這是德妃，將門之女，近年來與寧王府都可分庭抗禮，她得罪不得。當下，索性不多說，只讓她佔了便宜去。
大概是覺得在眾位貴女面前爭風吃醋終究不太光明，德妃見趙婕妤落敗，也不再多說，轉而說到正事，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鳳儀等人，在宮裡時日不多，也算是第一次正面見到妃子爭鋒，當下緊張異常，生怕自己成了撒氣桶，到時候可就悲催了。好在，總算是結束了。
只此一件事，眾位貴女卻是各懷心思了。以她們的才貌，能入宮獻藝，將來多半也是入掖庭，如今看這架勢，有些人倒真是嚇著了，但她們的命運也輪不到她們做主，凡事看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