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話別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又到了選秀的時候，明日便是秀女面聖的時候，老太太將鳳儀叫去，囑託了一番，倒也依依不捨。
鳳儀回來的時候，已經天色很晚，只有夜遊的鳥兒，偶爾鳴叫幾聲。鳳儀推開窗子，任涼風吹來，這也許是她最後的自由時光了。
「小姐，你打算帶誰入宮呢？」香沫端進來一杯茶，笑嘻嘻的問道。
「你自幼跟著我，此番自然要隨我去宮裡，雲蓉也是。」
「我們願意追隨小姐。」
鳳儀笑了笑，上一世，她是虧欠了她們，這一世，定然要還回去。無論如何，太子似乎對她的印象還不差，到時尋個合適的時機，將她們風光的嫁出去，也是美事一樁。
「小姐，依照慣例，你是可以帶三人入宮的。」
「那倒不必了，我哪裡就需要那麼多人侍奉，只你們二人足矣。」
鳳儀正說著，卻是蘇麽麽端著宵夜走了進來，她放下宵夜，欲言又止，顯然是聽見了方才的話。
「蘇麽麽有話儘管說。」鳳儀走上前去，看向她。
「小姐不如帶老奴一起入宮。宮裡的娘娘都是有小廚房的，只這小廚房的廚子卻是各宮娘娘自己找的。老奴的廚藝不一定比得過宮裡的，但究竟是小姐吃慣的。」
「蘇麽麽，你已經護了鳳儀許久，倒不如留在府里養老，何苦去那個地方？有香沫和雲蓉陪著，已經足了。」
「正是去宮裡，老奴才要去，這吃食可萬萬馬虎不得。莫不是小姐嫌棄老奴年老體衰，照顧不了周全嗎？」
「蘇麽麽，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宮裡，遠不如府里啊。」鳳儀不好說宮裡兇險，也只能欲言又止，蘇麽麽當是懂得。
「老奴願意追隨小姐。」
「蘇麽麽，此事不必再議，你在府里便是。他日，若是鳳儀得寵，自然再招你入宮。」鳳儀淡然一笑。
蘇麽麽知道鳳儀心意不可迴轉，也不再多說，擦去眼角的淚痕，盛了一碗湯。
「小姐——」方叫了一句，蘇麽麽已是難以言語。
鳳儀接了過來，拍了拍她的手，端起碗，喝了一口，自有眼淚滑落。
此一別，也許便是永別，只望麽麽珍重。
夜已經深了，鳳儀卻是無眠，她方站起來不久，雲蓉便是走了進來，她比以前要警醒的多。
「小姐，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忙一天呢。」
「睡不著。」鳳儀坐在床沿，淡然的說。
「小姐還在擔心嗎？你必定是選入太子府中的，不必多想，寬些心，早點歇息吧。」
「雲蓉，你是不是喜歡平章？」鳳儀想了想，還是說道。再不說，恐怕便是沒了機會，她並不想自己與雲蓉之間會有隔閡。
「小姐，你怎麼會這麼想？」雲蓉似乎嚇了一跳，看她那樣子，不像是裝的。
「我見你，看他的眼神，與旁人不同。」
「小姐，你可又是胡說，」雲蓉笑了笑，「小姐你可有心上人？」
鳳儀不料到雲蓉會如此問，她的腦海里一下子閃現出一個人影，模糊不已。最終，她只是搖了搖頭。
「小姐，喜歡一個人該有哪種眼神，你顯然也是不知道的。平章相貌極好，奴婢不過多看了兩眼，想起了一些舊事，哪裡就是喜歡呢。小姐這樣說，奴婢可真是無地自容。」
「那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麼樣的眼神？」鳳儀沒想到竟是自己誤會了雲蓉，聽她所說，倒也找不到破綻，當下也不再多想。
「奴婢哪裡知道。」
「雲蓉，我是把你當自己人的，平章，他不是良人。」
「小姐多慮了。不過，小姐說平章不是良人，可是覺得他身份低微？」
「我何曾嫌棄過一個人的出身。若有一日，哪怕你看上一個乞丐，我也能把你嫁去，當然，陪送黃金萬兩！」
「小姐好大的口氣，雲蓉可是當真了啊。」
「我幾時騙過你？」
「小姐快睡吧。」
「哦，對了，按照規矩，選秀之後不久，我便會嫁入太子府，平章也要一同去的。說起來，我只能帶你們三人了。」
「小姐快別想了，時候可不早了，明日有的你勞累。」
鳳儀覺得自己不過睡了兩三個時辰，便是被香沫叫了起來，梳洗打扮一番，便是出了門，誰知道老太太已經是率領寧家眾人在寧王府門前候著了。
鳳儀一時感動，眼睛已是濕了。
「老太太，天寒地凍，當心身子，鳳儀本該親自去向你道別。」
「你這一去，再回來，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這也是我們一家人難得聚齊的一次了。來吧，都向鳳儀拜別。」老太太說著，已是要跪下去，鳳儀慌忙扶起，攙住老太太。
「老太太，鳳儀受不起，請老太太起來。」鳳儀死死抓住老太太，絲毫不鬆手，但老太太意志堅定，絲毫不退讓。
在這一廂，家主已是帶著眾人跪了下來，包括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三夫人，長安，長成，長生，雪塵，雪蓮等人，連剛出生不久的長青都在乳母的懷裡。
「你們快起來啊，萬萬使不得。」
「鳳儀，以後寧家如何，就全看你了。」
「老太太，鳳儀明白，鳳儀一定不負所托，請老太太起來。」
聽得鳳儀如此說，老太太方是起來，她本來也是半跪著，鳳儀一直拖著她。
眾人亦是起來，都看向她。寧王府的興衰，以後全在這個女子的手中了。
鳳儀一一拜別家主、二老爺、三老爺、二夫人和三夫人，便是走到了她的兄弟姐妹們面前。
「長安哥哥，以後家裡就靠你了。鳳儀不求別的，但求一家安康。」
「鳳妹妹放心。」長安說道，他也許恨她，但他是未來的寧家家主，他們必須聯合起來。
「鳳儀，可又是說傻話，寧家要的可不僅僅是一家安康，若是失了權利，安康只是一種奢望。」老太太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是，鳳儀明白。那麼，請長安哥哥，長成哥哥，長生弟弟，長青弟弟，好好用功，他日取得功名，護我們寧家一世安穩。」
「是。」三人答應著。
「塵妹妹，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那個皇宮不一定就是好的，寧家會讓你有一個好的歸宿。」因著一些事，老太太奏請太后，取消了雪塵的秀女資格，但有著寧王府這棵大樹，她以後必定也能嫁的榮耀，就看她知不知足了。
「無妨，只要姐姐一切安好，雪塵便無怨言。」
鳳儀笑了笑，沒說什麼。雪塵的話，當不得真，只是她卻已經是顧不上了。只要她安穩，她會讓她嫁一個好人家，當上主母。
「老太太，鳳儀走了，你們快些回去，夜深露重，當心身體。」
老太太點點頭，再沒多說什麼。
鳳儀扭頭，雲蓉和香沫扶她上了馬車，平章一揚鞭，馬車絕塵而去，將寧王府遠遠的甩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