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法逃脫的魔咒
文洛聽到艾歆的質問,無從回答。從高中起就偷偷暗戀隔壁班的這個叫秦誠的人,學校辯論賽上他是那麽的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他亦是球場上的灌籃高手,若是球場周邊圍了一多半的女生在加油呐喊,必定為的是秦誠。文洛每天從教室背著書包去食堂的路上,會在人群外圍的縫隙裏偷偷看一會兒秦誠帥氣的躍起投籃,在女生們的尖叫聲中悄悄轉身離去。走出去不遠再回頭望向球場時,球場上和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幾個女生跑上前去給秦誠遞水和毛巾,秦誠誠然接受,仰頭大口大口的喝著礦泉水,文洛在心裏說,連喝水都是這麽帥氣逼人。
文洛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麵還有個大自己2歲的哥哥,父母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觀念練就了文洛的自強自立,在學習上碾壓哥哥是最讓她聊以安慰的事,盡管父母的偏心沒有任何改善。高考是文洛生命中的一場決戰,也是逃離這個讓她有些心傷的家的唯一的機會,高中三年,她對自己的要求是在考上大學之前必須心無旁騖,也隻能將這份暗戀深深的壓在心底。
新學期開學的早上,文洛和發小騎著自行車去學校的路上,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自行車趕超之後,猛然發現自行車上那個熟悉的背影不就是秦誠嗎?至此之後,每天早上和下午放學回家的路上,基本都會在路上與秦誠擦肩而過,從那天開始,文洛每天在來回的路上有了期待,每次有那麽一瞬間可以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是無與倫比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在高三晚自習後,文洛獨自騎車回家的路上,從大道拐進燈光昏暗的巷子裏之前,文洛又看到秦誠吹著口哨響著鈴鐺騎車飛馳而過,隻顧歪著頭看一側,文洛被巷子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絆了一下,車把左右搖晃著,“哎呀!”一聲,文洛跌落在地上。不遠處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開始往這邊移動過來,等到湊近文洛才發現是個滿身酒氣的男人,男人過來伸手就要抱文洛,文洛嚇的大喊,不遠處又傳來了自行車的鈴鐺聲,秦誠聽到文洛的喊叫聲又返了回來,把自行車放倒在地上,跑過來一把推開醉酒的男人,幫文洛扶起地上的自行車,並一路隨行,直到送文洛到了小區門口才知道,兩個人的家隻是隔著一條巷子。
從此以後,兩人在路上遇到便不再是陌路人,秦誠會從文洛和朋友的身後突然竄出來,一路絕塵而去,或者哼著歌遠遠的跟在後麵閃著自行車車把上的前燈,暗黃色街燈下的那一束光亮照進了文洛的心裏,也照亮了負重前行的高中生活。
高考漸漸臨近,在僅有的一次交談中,文洛了解到了秦誠理想中的大學,填報誌願的時候文洛也寫了與秦誠向往的同一所大學,最終兩個人被同時錄取。
萬般期待的大學生活終於要來臨了,作為家住臨街又同校的文洛與秦誠,一同趕赴千裏之外的大學校園,文洛像一隻脫了線的風箏,有種比翼雙飛的竊喜。盡管家裏以哥哥學美術花銷大為由,每月打到文洛卡裏的生活費僅足以支撐半月,文洛緊衣縮食,秉承“先生存後發展”的策略,在修好基礎課的同時,通過學生會的幹事競選,進了外聯部,隻因為艾歆說外聯部的工作對她日後打工有益。
秦誠進了校籃球隊,文洛每次見到他,從他眼中覺察出了一絲柔軟,但文洛覺得,或許秦誠對她隻是他鄉故知的鄉曲之情,而對於麵對生存壓力的文洛來說,對這個一直眷戀著的大男孩有些無力感。
大二開學返校的路上,看上去愁眉不展的秦誠向文洛道出了患有尿毒症的父親需要換腎,家裏的積蓄剛剛夠手術的花費,但秦誠的學費還是沒有著落,有可能要休學。返校後,文洛與學生會幹部協商,一起發動了募捐,幫助秦誠解決了燃眉之急。但生存的問題也一同擺在了秦誠麵前,在文絡的幫助下,秦誠也開始如同文洛一般,利用周末的時間做家教、發傳單,幾種工作應接不暇。
那是一個仲夏夜,秦誠做完家教在地鐵站遇到剛從快餐店下班準備坐地鐵回學校的文洛。地鐵車廂裏人不多,文洛把耳機塞進耳朵裏,舒緩的鋼琴曲似淙淙泉水在耳畔流淌,有喜歡的人相伴在側,即使僅僅是個藏在自己心裏的秘密,也足見心底生花。坐在一旁的秦誠從文洛一隻耳朵裏摘下耳機塞進自己的耳朵,望著雙目微閉的文洛,秦誠歪著頭輕輕的吻了文洛,文洛心裏的花終於開了。
走進秦誠的內心,文洛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沉重,家庭的重擔讓那個當年才華橫溢、瀟灑倜儻的少年變了模樣。
在文洛生日那天,秦誠送文洛一枚水晶戒指,文洛摘下項鏈把這枚定情信物串在上麵,日日戴在脖子上,滿滿的幸福感從心底溢了出來。
大四伊始,父親破天荒的從千裏之外趕來看望文洛,受寵若驚的文洛有些許感動。父親臨走之際,倪了一眼旁邊的秦誠,提醒文洛要早為明年找工作做準備,女孩子讀個本科就很好了,研究生就別考了,早晚要嫁人的,等嫁了人,他們做父母的往後就沒什麽責任了。
秦誠作為家中獨子,父親患病後,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要盡快工作挑起家庭的重擔。畢業臨近時,兩個人奔波於每場大大小小的宣講會,文洛已經接到了最中意的一家公司的入職通知,秦誠卻總是在薪資待遇方麵同幾家公司談不攏。
臨末,秦誠陰差陽錯的參加了一場軍事院校的宣講會,意外中通過了層層審查,正在去或不去難以抉擇的關頭,經過在部隊任團級幹部的二叔一番利弊權衡之後,喚醒了秦誠兒時參軍的夢想,即刻匆忙的收拾行裝,在文洛請假回家為奶奶奔喪期間,沒來的及道別,留下一封疾筆的信箋便倏然南下奔赴海軍院校。
一別三月裏,文洛打過去的電話大多是忙音,秦誠解釋說紀律嚴明,電話基本是打不進去的,不過偶有秦誠寄來書信,那是文洛讀過最美的情詩。漸漸的,文洛從鸞飄鳳泊的字跡中讀到了濁骨的思念和另一種生驗,這種在黑暗中前行的愛戀讓文洛沒有了安全感,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那是一個淅淅瀝瀝下雨的傍晚,文洛拆開秦誠的信,沒有情詩,是不同以往的畫風,消極的、負麵的情緒透過紙張傳達給了文洛,最後的論點是,我們分手吧。文洛看著最後的句號,直到它淹沒在茫茫湖水之中,半晌,湖水決堤。
為什麽不是問號,卻是句號?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文洛雙手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從茶幾上拿起那枚閃著皎潔光亮的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說道
“他說相思茫茫無窮極,他忍受不了這往後的相思之苦,即使幾年後分配了,也是常年累月在海上漂泊的生活,聚少離多,不願讓我忍受軍嫂的淒苦,更不忍把照顧他父母的重擔交予我。我根本不相信他這些說辭,我要等他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
“傻姑娘。”艾歆伸胳膊攔著文洛的肩,“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從大一到現在,我都替你累,你本該可以做著你的學霸,順便無憂無慮的享受著愛情,可自從你倆在一起,你為他放棄了太多,可他呢,去了軍校了才想起要替你著想了,早幹嘛去了?”
文洛垂下眼瞼,說“是我先喜歡的他。”
“人都是會變的,高中那會兒的你跟現在的你更是完全不同的,你現在有了明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他也一樣,離開了校園這片相對純淨的土壤和單一的氛圍,你們也逃脫不了‘畢業季就是分手季’的魔咒。傻姑娘,該放手就放手吧,大千世界精彩絕倫,比他優秀比他帥的小哥哥千千萬啊,秦誠不是你池中之物,別再做井底之蛙了。”
兩個人端起酒杯,音箱裏傳出一首應景的歌聲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一杯敬遠方
喝到微醺,艾歆打開手機,重新連接了播放器,歡快俏皮的音樂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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