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衣不染血】
那持刀的外鄉人一個進步，就要提刀朝著拓跋宏斬去。
拓跋宏終於露出了一絲怯意，神情略顯慌亂地朝後退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之間，獨孤一心已經準備出手，他的左手無名指微動，那早就被他安排在春在樓大堂中的蛛絲刀就要順勢而起。
無名袖刀。
這就是獨孤一心今天為這一場殺局準備的殺招。
在跟隨雪濃來到長安的路上，獨孤一心已經充分掌握了無名袖刀的使用，在最後的那一場雪地激戰里，他更是鬼使神差地用出了已經早已失傳的無名袖刀最強的招數，大繁天羅。
獨孤一心和雪濃借無名袖刀的時候，問雪濃他現在的刀術怎麼樣了，雪濃只說了一句話，然後把無名袖刀借給了獨孤一心。
雪濃說的是，殺人夠用了。
獨孤一心現在就要殺人，用無形的蛛絲刀，殺那個提刀的外鄉人。
然而就在獨孤一心的蛛絲刀已經要發動的時候，他敏銳的感知卻是感知到了一把蛛絲刀，先他一步，從暗處殺了出來，朝著那個外鄉人斬了過去。
那外鄉人的反應也極其的快，他像是長了一雙足以看穿虛無的眼睛，在手裡的刀就要斬出去，自己也同時要迎面被透明的蛛絲刀斬中的瞬間，居然是收力，一個翻滾，躲開了那堪稱致命的一刀。
獨孤一心心中一驚，他立刻壓下了要動手的打算，再次低伏了下來。
同時，他看到一個人從一旁的桌子底下竄了出來，直直地朝著那個外鄉人撲了過去。
拓跋宏，居然還有後手。
而且，是一記獨孤一心都沒有太注意到的後手，是一個青龍衛，一個使用無名袖刀的手法極其高明的，連獨孤一心都沒有察覺到的青龍衛。
獨孤一心差點暴露了自己。
不過幸好他在最後收手了，所以他現在依然擁有著巨大的優勢，他還是躲在暗處。
他還在靜觀其變。
那個突然竄出的青龍衛身形極快，蛛絲刀一刀不中，卻是已經做到了從氣勢上徹底壓迫住了那個外鄉人，他快速上前，幾乎是在兩息之中已經衝到了那個外鄉人的身前，手中刀已出鞘。
「等的就是你！」那個使用無名袖刀的高手青龍衛，低喝一聲，手中長刀力劈向那個外鄉人。
那個外鄉人勉強接住了這一刀，卻又立刻像是有些吃不住這一刀上的力道一般，連滾帶爬地朝後翻滾了兩圈，撞倒了一張桌子，露出了一個躲在桌子底下正瑟瑟發抖的人，那外鄉人連忙用刀抵住了那個人，說道：「儂勿要再過來的，否則，吾就宰了他。」
外鄉人一邊大口喘息，一邊用土音十足的官話威脅那青龍衛。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此刻拿來威脅青龍衛的那個人，正是之前和他爭執的那個小廝。
那小廝好像是已經被嚇破了膽，慘叫道：「別……別殺我啊大爺，酒釀真的沒有動過手腳，求你別殺我啊！」
「你要殺就殺，大不了我拿你的命賠他的命。」那個青龍衛也是個鐵石心腸的，根本不顧那個小廝的死活，低喝一聲就是又要上前追擊。
「你娘勾！」那外鄉人似乎沒想到這個青龍衛會這麼果斷，怒罵一聲，將那個小廝朝著青龍衛狠狠推了過去，同時自己再次翻身而退。
而就在他推出那個小廝的瞬間，又是兩聲貓叫，那兩隻靈動到了極點的黑貓再次出動，朝著那個青龍衛撲了上去。
那個青龍衛曉得這兩隻黑貓的厲害，連忙揮刀斬退這兩隻黑貓的進攻，同時腳下不停，一腳踹出就要讓那個正飛向他的小廝飛到別的地方去。
異變，就在這個時候突生了！
那個一直在被像是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的小廝，在靠近那個青龍衛將要被踢飛的瞬間，驟然，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完全不一樣。
就像是從一頭人畜無害的綿羊，變成了一頭猛虎。
此刻，猛虎出柙！
而這一切，其實都在獨孤一心的觀察之中，他在那個外鄉人挾持小廝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他還是在觀察，觀察那個青龍衛還有沒有同伴。
雖然他的感知力已經很強大，甚至在某些時候可以在專註中達到如同俯視棋盤一般的完美洞察，但是他到底還是個凡人，也絕對算不上是一個足夠強大的武者，他也是有疏漏的，比如說這個青龍衛，比如說這個驟然猛虎出柙的小廝。
他不希望再有別的東西來干擾他的計劃了。
而最終他觀察的結果是，沒有更多的變化了，這就是所有的變化了。
至於說那個青龍衛會在這個瞬間的突變里發生什麼，獨孤一心自然是最喜歡，他和那個小廝兩敗俱傷了。
「錚——」拔刀聲，在那個小廝以詭譎的身法躲過了那個青龍衛的一腳，瞬間靠近了的那一刻，他拔刀，從他的袖子里！
袖裡刀孫恆！
原來他藏在這裡。
獨孤一心看著這個拔刀的小廝的腦袋，眼神里流露了狂熱的色彩，這就是，他打破他現在人生僵局的關鍵啊。
孫恆袖裡拔刀，一刀斬在那個青龍衛的左腿上，那個青龍衛的左腿立刻應聲而斷，鮮血四濺間，孫恆低笑道：「青龍司四衛方遠，人稱小幕深，有人說你會是下一個蛛絲刀聖，好啊，今天還能捎帶一個未來刀聖，意外之喜！」
孫恆一刀斬斷方遠的左腿，手中長刀不停，掃堂一般一刀又斬向方遠的右腿，方遠猝不及防，此時已經是亂了方寸，根本無力阻擋孫恆的這一刀，右腿也是被孫恆一刀斬斷。
鮮血橫流間，他整個人已經倒飛了出去，摔在了大堂的角落裡。
此時，那些其他的拓跋宏的手下終於是趕到，纏住了孫恆，可是已經為時已晚，而且孫恆的刀術實在是過於厲害，那些拓跋宏的手下幾乎沒有一合之敵的，頃刻間，場中居然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只有孫恆一個人，長身而起，站立在大堂之中，拓跋宏原本是想要逃的，但是被孫恆一刀袖刀飛出，插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嚇得他癱倒在了地上，身體劇烈顫抖著，看著孫恆求饒道：「孫……孫英雄，別……別殺我，我……我發誓，我……以後，再……再也不敢了……」
「你這些話，留著到地下和我的好兄弟老七慢慢說吧。」孫恆的人此時基本也都倒在地上了，死的死，傷的傷，但是孫恆並沒有功夫去查看他們，他現在只想殺了拓跋宏。
他朝著拓跋宏踏步。
獨孤一心，還是沒有出手。
他還在等，現在並不是最佳的時機。
雖然場上已經除了孫恆已經沒人可以威脅到他了，但是孫恆的警惕心還沒有降到最低，以及，那個外鄉人，不見了。
孫恆已經離拓跋宏很近了，他從袖子里又取出了一把刀，他踏出了最後的第三步。
就在他這一步踏出的瞬間，驟然，破風聲起！
是蛛絲刀的聲音。
已經被斬斷了雙腿正窩在角落苟延殘喘的方遠並沒有徹底放棄，他又一次斬出了他兇狠的一刀。
可惜……
「雕蟲小技，也想奈何我？！」
只見孫恆整個人驟然翻轉著離地，近乎是平地而起一般，整個人倒懸到了空中，就憑這一份平地而起的力量，孫恆已然是如一境界以上的強者了。
然而他的身子還在空中，還沒有落下，蛛絲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在天上！
「撕拉——」蛛絲刀急速掠過空中，以絕對的高速切斷了孫恆翻轉到了空中的雙腿，鮮血頓時飆射開來。
孫恆也同時慘叫了起來：「可惡！！！」
「我這雕蟲小技，又當如何呢？」角落裡虛弱的方遠看著這一幕長聲笑道。
原來，他這一刀不止是一刀，是地上一刀，天上還有一刀。
天地雙絕。
這也是青龍司里已經很少有人能施展出來的招數了，獨孤一心這些日子研究無名袖刀早已將這些爛熟於心，此時看到方遠用出這一刀，微微嘆息。
這個方遠的確是個天才，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刀聖，可惜，他已經死了。
就在他的長笑聲起的瞬間，孫恆已經含恨出刀，一刀射中了方遠的腦門，將他一舉擊殺。
他自己則是在失去了雙腿后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一時間好像失去了行動力。
那本來已經被嚇破膽的拓跋宏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爬起身就想要轉身出逃。
可是，孫恆怎麼可能放過他。
「狗官休走，賠我兄弟命來！！！」孫恆也是真的完全搏命了，他根本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是硬生生從地上彈射了起來，一把撲住了拓跋宏，死死地抓住了他，一隻手再次從袖子里抓出了一把刀，就要直刺下去。
「不要啊！！！」拓跋宏已經嚇得屎尿齊流，狂叫著絕望地看著這一刀。
刀，就要落下了。
就是這一刻！
獨孤一心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就是這一刻。
他已經確定，那個外鄉人是已經離開了，而孫恆也是徹底失去了警戒心，他現在眼裡只有拓跋宏。
獨孤一心的無名指，如彈琴般躍動。
下一刻。
刀鋒落下。
「撕拉——」
「撕拉——」
是兩刀。
一刀，是孫恆手裡的刀，另一刀，是獨孤一心早已埋伏好的，神來一刀！
刀彷彿從天上來。
一刀，趕在孫恆之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切割了孫恆揮刀的右手。
孫恆的右手衝天而起。
「不可能！」孫恆慘叫著大吼。
他說不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殺死了方遠，不可能再有蛛絲刀了。
可是他看不到，他的身後，有個年輕人已經長身而起。
「死！！！」孫恆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在臨死前，他一定要殺了拓跋宏。
他還剩下的左手再次出刀，他的左手絲毫不比他的右手慢。
然而，他的左手再快，也快不過風。
蛛絲刀，像是風一樣的從另外一面再次襲來，獨孤一心的無名指輕快地躍動。
孫恆的左手再次衝天而起。
「狗官……」孫恆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拓跋宏。
咫尺之隔。
他一定要殺了拓跋宏。
「殺！！！」驟然，他舌綻雷音，從舌頭底下居然是翻卷出一把鋒刃，他整張嘴開始蓄力，他要用這一刀，殺死拓跋宏。
拓跋宏此刻也是完全陷入了絕對的惶恐里，他被拓跋宏給徹底嚇住了，面對這根本算是非常好躲的一刀，他只是發抖，不動。
下一刻。
孫恆的整張嘴做出了一個噴吐的動作，刀將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