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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拜謁圖】

  如棄敝屣李劍秋。


  這個說法的由來很有趣,也,很貴。


  據說李劍秋年輕的時候剛來長安城做生意,有個當時在長安也生意做的很大的富商和他生意上有些摩擦,就找他鬥富,相約在三日後的賞寶大會上決鬥,誰拿出的寶貝好,誰就贏,輸的人要離開長安,從此不得在關中一代做生意。


  李劍秋答應了。


  三日後,賞寶大會上,富商如約而至,可是遲遲不見李劍秋,大會開始,富商以一件陳朝末代皇帝愍帝陳嘲風的筆洗獨佔鰲頭,雖然陸陸續續也有人拿出的寶貝都不錯,卻始終被他壓一頭,他就一邊碾壓著別人,一邊不斷出言嘲諷李劍秋膽小,不敢赴約,一直到最後,他被一個年輕人以一件大古朝開國女帝的隨身佩劍壓下一頭,才住口。


  這時,李劍秋才姍姍來遲。


  富商雖然輸了,卻還是口出不遜,因為他輸給的人並非是李劍秋,而是那個年輕人,而且他自信,李劍秋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東西可以勝他。


  李劍秋一邊在一旁聽著,一邊點頭,一直到富商說夠才說,我是的確拿不出來這些東西,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我上個月整理庫房,覺得不好,讓手底下人隨便拿去分了的,讓他們賣了也好,扔了也好,隨便處置,沒想到他們居然今天來這裡丟人了,實在是得罪,得罪。


  那原本正洋洋得意的富商臉色漲紅,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而還沒等他說話,李劍秋就又說,其實這賞寶大會也是他隨便搞出來的,兄台你雖然輸給了我這不成器的下人,但第二名也是有錢拿的,五萬兩黃金,不要錯過了。


  富商終於一口血噴出來,昏了過去,第二天就灰溜溜地離開了長安,據說沒過多久就在老家病逝了。


  而李劍秋從此一舉成名,生意蒸蒸日上,如棄敝屣的說法也是廣為流傳了開來。


  面對這樣一位豪商巨富,獨孤一心實在是覺得那五百兩黃金是少了。


  「大人這是折煞鄙人了,鄙人哪敢吩咐大人,只是對大人景仰已久,所以冒昧請大人深夜來此喝一杯水酒罷了,還請大人千萬不要怪鄙人唐突了。」李劍秋笑著請獨孤一心入座。


  獨孤一心也既來之則安之,坐了下去,眼睛卻是不經意間又看了一眼李劍秋身旁那個年輕人,但是暫時卻看不出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不知這位是?」


  「哦,這位是疏狂公子,乃是鄙人好友,今夜得空,鄙人便一同邀來了,大人不會介意吧?」仍舊是李劍秋開口,那年輕人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不介意。」獨孤一心點了點頭。


  這時,屋子的門被關上了。


  有人從黑暗裡走出來,為獨孤一心,還有李劍秋,以及那位疏狂公子倒酒。


  三人又喝了一輪酒,李劍秋忽然輕輕拍了拍掌,那之前倒酒的從人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只是這一次不是來倒酒的,而是手裡捧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長匣,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獨孤一心並沒有發問,只是看了一眼李劍秋。


  李劍秋笑著朝獨孤一心說道:「獨孤大人,素聞您閱書無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鄙人這裡恰好有一副據傳乃是前朝丹青聖手陸子久的拜謁圖,不知獨孤大人可否為鄙人鑒賞一二?」


  「什麼閱書無數,鑒賞書畫,我就更是一竅不通了。」獨孤一心搖了搖頭,並不承認李劍秋的誇獎,不過還是說,「但大家一起欣賞一下,也無不可。」


  「開。」李劍秋點頭,示意那位從人打開了匣子。


  下一刻,匣子打開,一副畫卷在昏黃的燈光下展開。


  上了年頭的畫紙在昏黃的燈里越發顯得古舊,而畫卷上的人物場景,卻是栩栩如生,顏色鮮艷,彷彿幾百年過去了,也沒有褪去半點顏色。


  「是真跡嗎?」李劍秋等獨孤一心看了一會,才開口問道。


  「筆觸柔軟中帶著剛硬,用色獨特,紙張是在百多年前就已經失傳了的黃宣紙沒錯,尤其是畫陳胤的那幾筆,眉梢細緻到了極處,又在眉間有所迴旋,那種用勁方式,應該沒有人可以學會,我覺得是真的,當然,李先生也不要只聽我一面之詞,畢竟一心自幼寒苦,也就是在書上見過對於陸子久的畫工的諸多描述,若是看差了,害李先生打了眼,那可就糟了。」獨孤一心像是真的在仔細分析這幅畫一樣,一點一點將自己看出來的,都說了。


  「嗨,既然如此,那這幅畫就送給獨孤大人了吧,若是真的,就算是一份薄禮,若是假的,那麼就只當是個風雅的玩笑,我想大人應該也不會怪罪李某吧?」李劍秋說著,就要讓從人把畫收起來,給獨孤一心。


  獨孤一心卻是眯起了眼睛,在看著那隻匣子。


  匣子里是一幅畫,哪怕這幅畫再名貴,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獨孤一心也不是真的那麼附庸風雅的人。


  真正有意思的是那幅畫藏著的意思。


  拜謁圖,前朝丹青聖手陸子久的名作,畫的是大陳開國皇帝陳胤還草莽時的故事,當時陳胤還只是個籍籍無名之輩,可是當時天下有名的大豪商朱子余卻帶著全副身家投到他的門下,資助他一路發家,造就了後世的一段佳話。


  李劍秋這幅畫,送的,可是太有門道了。


  獨孤一心想了很久,那個從人也沒有輕動,整個屋子裡靜默了下去,只有燭火在燒。


  過了很久,獨孤一心忽然笑了一下,說道:「哎呀,實在不好意思,讓這位老兄站了這許久,實在是醉了,醉了,來,既然李先生深夜贈畫,那要是我獨孤一心不接,豈不是太不給李先生面子了,來,李先生,一心敬李先生一杯,謝李先生的這份厚禮。」


  「哪的話,獨孤大人,以後若是有暇,還能請來獨孤大人一起再賞賞畫,喝喝酒,那麼李某人就今番就足矣了。」李劍秋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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