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告別之約

  婆婆出院那天，天氣特別好，晴空萬裏無雲的。我抱著小小林和林向陽一起去接她，路上，我讓林向陽停車去買了束康乃馨。


  “浪費錢，我媽肯定不喜歡。”林向陽把花放到了後座，坐上駕駛位後朝我撇嘴。


  “這麽說，以前你送花給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我訝然的看他。


  “那不一樣，我們是年輕人，應該浪漫浪漫。”他說。


  “想不到你思想還挺迂腐的，開車。”我白了他一眼。


  我們到病房時，婆婆早就收拾妥當在等著我們了。


  “媽，我們來接你出院了。”我笑嗬嗬的把花送到她懷裏。


  “送我的啊？”她有些無措的站起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收花。”


  “走吧，我們回家嘍。”我扶起了她，公公拎著打包好的行李，林向陽抱著小小林。


  “這花可真香。”婆婆一路走著，不時低頭聞一聞。


  “等你生日時，讓爸送你一大束紅玫瑰。”我笑著說。


  “浪費那錢幹嘛？不如買幾斤排骨燉著喝湯。”婆婆嘴裏這樣說，眼神卻不自覺的瞟向了公公。


  我在心裏微微歎息，一個女人，無論她三十還是五十，柔弱亦或強勢，那顆向往浪漫溫情的心都是一樣的。


  婆婆回家後，日子總算回到了正常軌道。林向陽要經常去店裏，他又找了份兼職，越發的忙碌起來。晚上回了家後，他就磨著我，嬉皮笑臉的求我原諒他。


  大多數時候，我都懶得理他，轉個身就裝睡。他也不氣餒，下次還是這樣。午夜夢回時，想到離婚這兩個字，我總是輾轉難眠。理智告訴我，原諒他吧，好好過下去。情感又說，要怎麽原諒他，他已經不是一次出軌了，再往後指不定還有第三回第四回，一輩子這樣長，要怎麽過下去？

  我回歸到了成日裏和稿子打交道的狀態，多數時候都是公公和婆婆帶著小小林，全家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他們在操持著。婆婆還和以前一樣，什麽事情都喜歡一手抓，但似乎和過去又不太一樣了，做許多事情前她都會問一下我的意見，然後再去做。


  大約我婆婆出院一個月後，我又一次接到了林晃的電話。


  “宋溪，你在家吧？”他問我。


  “在呢，趕一篇稿子。”我夾著手機，盯著電腦，手指也沒有停下來。


  “大忙人，請你喝杯咖啡，還是你家旁邊的漫咖啡。”他笑著說。


  “呃？有什麽事情嗎？”我皺眉，伸手拿住了手機。


  “我調到江蘇的分公司了，明天早上就要啟程，喝杯咖啡就算告個別吧。”他如此說。


  “那行，我現在就出門。”我起身回了房，換好衣服回到客廳時，婆婆剛好抱著小小林從書房出來。


  “咦，去哪呀？”她問我。


  “有點事情。”我抓著手機走了兩步，想跟婆婆說實話，但又怕她想多了。猶豫了一下，我就打開大門出去了。


  我沒想到林向陽也在，他坐在椅子上，撐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走到他麵前。

  “速度還挺快的。”他這樣說。


  “我下去點東西，你們先坐著。”林晃起了身。


  “那當然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見林晃啊。”我嘲弄的看著他。


  他笑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窗外的榕樹發呆。兩個人幹坐了一分多鍾後，林晃總算端著飲品和小點心上來了。


  “也沒問你們，我自作主張點了三杯咖啡，不喜歡喝也湊合一下吧。”林晃把咖啡分別放到我們麵前。


  “怎麽突然調江蘇去了？”我問他。


  “那邊市場剛開發起來，需要一個掌舵手。我仔細分析過，那邊的市場很有潛力，所以老總找我談時，我就接下了這個擔子。”林晃往椅子上一靠，整個人看起來越來越意氣風發了。


  “有前途啊。”我笑著說。


  “那當然有前途了，名牌大學畢業，分公司的銷售總監，按年薪計酬。不出三五年，大奔房子都不在話下。”林向陽回了頭，看著我怪笑了一下。


  這個小家子氣的男人，當著林晃的麵，我實在不想罵他。


  “向陽，說句自誇的話，你還真沒說錯。”林晃接了他的話，“所以，你更要對宋溪好一點。我想三五年之內，我肯定還是單身，我這扇門可是一直為她開著。”


  我心裏明白林晃這是激將法，但多少捏了把冷汗，林向陽這個人好麵子。這公眾場合的，他牛脾氣要是上來了，真敢跟林晃打起來。


  林向陽盯著林晃看了好久，收回視線後他又看了一眼我，“多謝你的提醒，雖然我高中沒畢業，也沒你有本事，但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我還做得到。”


  “那就好！喝咖啡吧，今天找你們出來，就是告個別。短時間內想要再聚，估計就很難了。”林晃端起了咖啡，“來吧，碰一下杯。”


  “祝你順利！”林向陽的總算平靜下來了。


  “向陽，不管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兄弟，我有幾句話還是想趁這個機會就一並說了。”林晃放下了咖啡杯，又推了推眼鏡，“向陽，到了我們這樣的年齡，其實已經能看破很多事情了。這大千世界的各種浮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們都看得太多。有些事情經曆了過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沒什麽更多的新意。這人啊，慢慢的總是會沉下來，也總會有玩不動的那一天，你說呢？”


  林向陽喝了一口咖啡，看著窗外，並不搭腔。


  “萬千繁華回歸本相時，我們就會渴望最真實的東西，比如說家庭，比如說妻兒，再比如說天倫之樂。所以，在我看來，對一個男人來說，最成功的標誌是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對家庭負責任，對父母孝敬。而我？”林晃頓了一下，望著遠處苦笑了一下，“我賺再多的錢，都算不得成功，因為我是一個婚姻失敗者。向陽，你要珍惜。”林晃伸出手，在林向陽的手背上拍了拍。


  “跟你們這些文化人坐一起，真累啊，能扯點人話嗎？”林向陽麵色不太好看，但語氣還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