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坤婆，過陰人
我跟秦天戈在甘肅下車後，跟著他七繞八拐的，沒多久就壓根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了，幹脆也就不去記路了，最後落腳的地方是個小村子，隻知道挨天水挺近的。
進村子的路很辛苦，主要是路太差勁，還不通公車，我跟秦天戈最後花錢跟著人一輛農用拖拉機才進去，到地方我整個人都快被顛散架了，下車後竟然還自然而然生出股恍若隔世的感覺，除了綠油油的莊稼地，村子破舊落後荒涼，看著感覺很不真實，我看著村子一陣犯傻，國內還有這麽落後的地方嗎？
到目的地，迎接我們的是一位老的讓我懷疑她還怎麽有站立能力的老太太。
老太太背部佝僂的誇張，就像是背上扛著口巨大的鍋，手上臉上全是層層疊疊，數之不盡的皺紋，除此之外，老太太有雙很吸引人注意的眼睛，雖然看上去很渾濁，但其中卻蘊含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慈和溫暖，讓人看到就感覺心情不由自主的寧靜下來。
我的心跟著平靜下來，微微吸了口氣，心裏有些好奇，到底是怎麽樣的經曆和心性，才能養成這樣一雙看著就讓人感到溫暖的眼睛。
來的路上，秦天戈執意保持神秘，一直沒說他的這位‘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原本我以為他的‘朋友’會像秦天戈一樣，隻是年紀大點，會是個眼神陰翳，渾身鬼氣森森，陰沉的可怕的老男人，從未想過正主竟然是個毫不起眼，和藹溫和的老太太。
“崽子，你來啦。”老太太對秦天戈笑了起來，微張著沒牙的嘴，滿臉皺紋擠得更緊湊了。
“坤婆，什麽事情都瞞不了您，您是知道我要來的吧？”
秦天戈笑嘻嘻的說，但很顯然的，我竟然少有的發現這大咧咧的家夥出現了一些拘束，那是出自崇敬的拘謹，而不是因為害怕而束手束腳，這樣一來弄的我也有些緊張拘束起來，看樣子這位坤婆似乎是個很不一般的人。
而且聽秦天戈的話……意思是這吊毛來前根本沒跟人打招呼？
“你師父沒有跟你一起來嗎，他現在怎麽樣了？”
不知為何，提到師父，秦天戈臉色有些不太好，有些不自然的說，師父最近比較忙，他挺好的。坤婆似乎看出了什麽，也不多問了，而是換了別的話題跟秦天戈聊了幾句。
“不用拘束，來我這裏隨意一些就好，遇上麻煩了嗎？”坤婆依舊溫和的笑，秦天戈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訕笑兩聲，隨後坤婆轉過身，仰頭微微眯著眼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坤婆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並不是說別有用意，而是她的眼神裏也透露著好奇和奇怪的意味，但我總有股被她看透的不自在感覺。
“這後生是……”
秦天戈趕忙笑著說，坤婆，這是我搭檔，這小子人挺不錯，現在跟我一起做事，很靠得住。
坤婆點點頭，隨後一手拉著秦天戈，一手拉著我的手，轉身朝房裏邊走邊說，來了就安心待著吧，先進屋再說，這幾天就先好好休息下吧。
坤婆的手很粗糙，卻很溫暖，並且很有力氣，抓著我朝房裏走，都感覺手隱隱生疼。
晚餐簡單清淡，很符合老年人的胃口，不過這裏倒是有不少坤婆自釀的糧食酒，很夠味，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坤婆的酒量盡然出乎意料的好，我跟秦天戈兩大碗紮實勁兒大的糧食酒下肚，都有點兒眼珠子發直了，坤婆竟然還是精神抖擻，還嘲笑我們年輕人喝這麽點兒就不行了。
房間很老舊，沒翻新過，甚至連電都不通，我們在油燈下喝酒閑聊，倒別有一番風味。
而坤婆這人，有著老年人應有的一切特征，不斷跟我們說著村裏的閑事，比方說如今年輕點的人，全都離開村子去大城市了，現在村裏連個年輕人都見不到，坤婆也有著老年人最大的特征，記性不好愛嘮叨，一件事經常重複多遍，仿佛完全不記得自己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讓我奇怪，坤婆怎麽看似乎都是個普通的老人，除了手勁大，酒量大，好像沒有什麽特殊的。
正閑聊，外麵大門發出響動，我好奇扭頭看去，卻見一個二十出頭，背著背簍的女孩走了進來，我眼睛不由一亮，女孩雖然穿的簡單樸素，沒有絲毫城市女孩的時尚暴露，著裝甚至可以說很土，但卻有股清新淡雅的自然韻味。
她青春幹淨的像是雪山上的白蓮花，有著一股跟坤婆一樣讓人寧靜舒服的感覺。
秦天戈低聲跟我說，她是坤婆的女兒。
我點點頭，下一刻反應過來，頓時呆住，扭頭瞪大眼睛盯著秦天戈，開什麽玩笑？坤婆看著都有八九十歲了，能有個二十出頭的女兒，這特麽不是逗我？
秦天戈瞪我眼，阻止我說話，示意一會回房再說。
我懷著一肚子迷惑，好不容易挨到坤婆犯困，送她回去休息後，我和秦天戈回到給我們安排的房間，我終於有時間發問了，我說，坤婆到底是什麽人？我怎麽看著就是個普通老太太？
秦天戈歪歪扭扭靠在床上，不屑撇我一眼說，那是你眼瞎！你哪裏看到坤婆就是個普通老太太了？
豎起一根手指，秦天戈一字一頓說：“坤婆就是就我所知，最有名望，最受人尊敬的‘過陰人’。在我六七歲，還沒遇到我師父前，坤婆救過我一次，並替我開慧，因為這件事情，我才有機會跟著師父修法。”
“你師父是什麽樣的人？”我頓時來了興趣，順勢問下去，秦天戈卻臉色又有些不太好看，顯然不願談這個話題，我還想問別的事情，就趕忙跳過這個問題，問他，剛才那個女孩真是坤婆的女兒，這不可能吧？她才二十歲左右吧？
秦天戈哼了聲，說，有什麽不可能呢？別看坤婆現在這樣，其實她還不到五十歲，有個二十歲的女兒有什麽奇怪的？
我愕然，真給驚住了，坤婆還不到五十歲？她怎麽會衰老成這樣？就算是一隻住在農村，可能生活習慣，還有農耕等壓力，會讓人看起來顯老，但也不至於這麽誇張吧？
秦天戈顯然看出我的疑惑，這次他倒是不賣關子，歎了口氣說，坤婆心地善良，幫助過許多人，但她是‘過陰人’。人體原本陰陽平衡，過陽過陰都會對身體造成損害，而過陰人卻要主動去接觸陰氣，就算有再多調理方法，但接觸的多了，次數平凡了，就會總有些無法排除的，或許這就是過陰的代價吧。
我聞言不由對坤婆肅然起敬，我不相信她不明白萬物守恒才是長久之道，為了助人而過多過陰，造成身體如此一副衰敗之相，真的那麽值得嗎？
過陰我曾聽秦天戈說過，這種方式由來已久，是使活人與陰間溝通的方法，相當於過陰人作為一架橋梁，開啟與陰間的通道，而過陰還有個更加古老通用的稱謂，叫做——通靈！
我還想繼續問些問題，秦天戈卻懶得再說，衝我罵咧，折騰這麽久了，你不累老子也累了，問個屁啊，有啥好好奇的？老子要睡覺！
我反罵回去，抓著秦天戈不讓他睡，必須等說完才能睡，秦天戈惱火說，想問可以，給五百塊谘詢費！
我氣急，奈何秦天戈死活不鬆口，說什麽他的時間不要錢是不是什麽的，現在是睡覺時間，必須要給錢才能問問題，我糾纏不過，隻能咬牙認了，答應取錢就給五百塊，他才來了精神。
晚上秦天戈跟我說了兩個小時左右，最後我倒也覺得五百塊至少沒白花，好歹多了解了不少東西，比方說是坤婆的事情，還有許多過陰人的事情，倒是長了不少見識。
坤婆的來曆很神秘，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隻知道江湖上似乎是忽然就多出了這樣一個厲害的過陰人，甚至於沒人知道坤婆的名字，隻知道她的一個單字稱謂‘坤’，出於名望與尊崇，但凡知道她的人，或許求她幫助過陰的人，都會尊稱一聲‘坤婆’。
而過陰，或者說是通靈，簡單來說，就是以法力溝通冥冥之中那些常人看來虛無縹緲的存在，當然，這其中還是有不少區別，比方說大部分所謂的大師，都是騙子罷了。
有些本事的通靈人，則可真正溝通鬼怪。
而頂尖的通靈師，說誇張點，甚至可以上通神明，下通幽冥，求鬼問事不過是最簡單的事情，他們甚至可以請求神明、鬼魅來替他們做事，這就成了最鮮明的對比與差距。
“坤婆是什麽等級的，你想想就知道了，這次來避難倒是說不上，不過在這的話，鬼王那老小子也不敢來找茬，我倒是主要想…坤婆要是肯教我兩手，肯定夠我受用一輩子了，不過……坤婆從來不收徒，也不教別人，這事兒可能有點困難，但試試總比到處晃蕩啥也不做強吧？”
說完秦天戈就跟完成任務似得，扭頭就呼呼大睡，我躺在硬板床上半天睡不著，秦天戈的話反而讓過陰人顯得更加神秘了，而且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心馳神往的感覺，溝通神明鬼怪，讓它們給自己效力，會是種什麽樣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