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過眼一生
我笑著看著顧老板沒說話，顧老板臉色越來越難看，幹脆也咬著牙不出聲了。
“這可不是我不幫你，不管怎麽說，我跟顧忠也是相識一場，多少也算是朋友吧，我總不能眼巴巴看著你把我朋友的心給吃了吧？我跟你不同，我還有原則和……人性。”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水，緩緩說，就算不說這些吧，你那實驗本身就有很大的失敗可能性吧？這點別說你不清楚，而且你也該知道失敗會有什麽下場吧？殷先生之前可是跟我說過，你最大的可能性是會變成那些沒有理智的怪物，成功的可能性極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都不需要別人告訴你吧？我覺得這其中最關鍵的，反而不是會不會變成那種沒有理智的怪物，而是你真變成那樣……你這個人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你神秘意思？”顧老板皺眉問。
我笑著說，你多少應該能想到，真變成那種怪物的話，你會遇到什麽樣的麻煩，你之前不也因為這事在猶豫嗎？
“你應該知道，變成那種怪物的話，傷的不止是你這個人，還包括你的魂魄，也就是說失敗的下場，是你或者是沒理智的怪物，死了魂魄依然會受到傷害，整個過程不光是破壞你的身體，還是在破壞你的魂魄，變得殘破的魂魄，會讓你就算是死了，也會如同那種沒有理智的怪物，這一點你應該是想到了吧？”
顧老板不做聲，但難看的臉色說明他應該是想到這一點了。
“你成功的可能性，真的沒那麽大，這麽執著又是何苦呢？難道變成那種怪物，變成另一種存在，讓真正的自己，就這樣徹底消失，就真的好嗎？”
“魂魄的殘缺，除了讓你喪失理智之外，我想連你的記憶也會喪失。”
“那時候你就真變成另外一種存在了，你覺得這樣對你有好處？有一些情況下，死了……遠比活著更好。”
顧老板臉色難看的盯著我不做聲，我基本上該說的都說了，見他還是這樣多少有些無奈，但也不知道再多說點什麽好，幹脆起身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考慮下吧，這幾天……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我會盡量滿足你。
顧老板雖然十惡不赦，但真讓我親自動手殺了他，這種事情我做不到，雖說他很快就會死，我也不想故意虐待他，心裏過不去那個坎，不如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不過說實話，顧老板馬上就得死了，他唯一的生機離他不遠，我專門把他困在這裏，其實一定程度上說，這也等於我變相在弄死他了，唯一不同是，我不是虐待狂而已。
不管被困在這裏，是不是會更讓人痛苦，反正我也無論如何不可能放他走。
話已經說得清楚明白，到底怎麽做怎麽考慮，那都是顧老板的事情了，他能想通願意把事情說給我那最好，不願意說反正他也得死，至多一些事情我晚點知道，反正怎麽算，我的損失都不大。
到了第四天，顧老板已經蒼老的如同七十歲的老人，腿腳變得極為不靈便，一條腿還變得有些瘸，不知道是不是有老年人有的骨頭方麵的問題。
看他這樣子，我跟秦天戈已經不怎麽盯著他了，這情況就算放著讓他跑了又能怎麽樣？
顧老板現在跑掉了，還能做點什麽事？恐怕他就算是想要去找顧忠那廢柴的麻煩，他這身子骨估計連顧忠都幹不過，去了也隻能找晦氣而已，更別提是挖出顧忠的心髒吃掉了。
“你們真夠狠的！”
買了不少珍貴的山裏野味給顧老板吃，還特意買了瓶茅台來，顧老板喝著酒吃著山味，咬牙切齒的念叨一句，跟著又開始慘笑，不斷的搖著頭，說，也沒什麽好說的，是我栽了就是我栽了，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的道理，真沒什麽好說的。
“顧老板想通了？決定跟我們說了？”秦天戈跟著沾光，吃的滿嘴流油，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著酒。
“你們就想用這感化我？”顧老板好笑指著桌上的吃喝說。
“那哪能？顧老板做那麽大的生意，什麽山珍海味沒見過？”我搖頭說，隻不過這裏條件有限，也就隻能弄到這些了，別的條件沒有，吃喝總不能虧了顧老板，不管以前有什麽矛盾，也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惡心人，再說也不是什麽麻煩事，你不吃我們不也得吃喝。
顧老板默默吃了兩口菜，又抬頭問我為什麽要專門找上他，如果他沒搞錯的話，我這次的目的就在他身上，而且已經準備了很久，之前沒機會說，現在時間比較多，可以說下了吧？
難得見他主動問問題了，我也沒隱瞞，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告訴了顧老板。
到了這會兒，我反而一點都不著急了，反正已經做好什麽都不計較的打算。
聽我說完一切的經過，顧老板不免愣神，半天說不出話，反應過來後，他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我聳聳肩笑著說，那可不，繞了一圈繞到你們這裏，我也不太敢相信這種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我們隱藏的那麽隱蔽，你居然能靠運氣走到這一步，這……當初就算是你們部門，用了那麽久的時間，也根本沒找到我們重要的人物，你居然能什麽都沒做，靠運氣就做到了這一步，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沒什麽不可思議的，這世上有些事情，其實是注定的，有人種下因，最終結什麽果，其實早就已經有了定論。”我笑著說，腦子裏浮現出當初老和尚和狐狸跟我談過的因果，順口就跟顧老板提了下。
聽到所謂的因果論，顧老板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突然就不說話了，略微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什麽。
除了木盒的事情，我沒告訴顧老板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基本都說了，包括大伯一家慘死的事情在內，基本上沒有任何遺漏。
雖然跟秦天戈一起經曆了不少有關這組織的事情，不過很多我單獨遇到的事情，秦天戈也隻知道個大概，這次我說的很詳細，他在旁邊聽的也很認真，顯然是很感興趣。
聽我說完提到因果，一直沒說話的秦天戈，也皺眉開始思索起來。
我的事情隻要完整知道過程，別的不用說，真說其中不牽連因果關係，恐怕說了也沒人信，這經曆除了用離奇和匪夷所思來形容，似乎還真沒什麽太多其他說的。
說完整個事情的經過，房裏變得寂靜一片，沒人在說話，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沒繼續逼著顧老板，以免事情會變得適得其反。
當然，我剛才說的話，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看顧老板的神情，似乎因果一說，讓他有所觸動，聽過這些事情之後，他神色極為複雜的沉思著，多少有些煎熬的樣子，看他這神色，我多少放心了一些，隻要有所觸動，就能一點點的打破他的心房，何況現在最缺時間的是他顧老板，而不是我。
第五天，顧老板變得更加衰老了，滿臉的褶子，頭發由銀白變得有些發灰，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起床之後顧老板站在鏡子前麵，愣愣盯著鏡子裏的自己，那麽呆愣楞的看了大半天，也不吃飯也不喝水，仿佛丟了魂一般，呆滯的表情裏，滿是複雜和絕望的神色。
整整一天他一句話沒說，直到晚上他身體撐不住了，才躺倒床上休息。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也就是第六天的時候，我剛起來就被嚇了一跳，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奇怪氣味，躺在床上的顧老板，眯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整個人幹瘦的厲害，形同一具幹屍，仿佛一夜之間，身體裏的水分，都被莫名其妙的抽幹了一般，形容一截幹癟的老樹幹。
看著幹屍一般的顧老板，我當時吃驚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但我知道他這不是真是水分被抽空了，而是一種衰老到極端的表現。
不少老年人身體器官開始退化後，不管以後再胖再壯實的人，都會慢慢一點點變得幹瘦起來，而且正常來說，衰老還不光是變得幹瘦這一點，上了年紀的人，身體還會慢慢的萎縮，就像是植物枯萎的過程。
顧老板原本有快一米八的個頭，雖然他沒站起來，但現在看他整個人，縮的似乎連一米六都沒有了，實在有些誇張離譜。
雖然生老病死，都是人必須要經曆的事情，但如此迅速的轉變，還是讓人感到震驚。
不光是我，連秦天戈在內，也是感覺到不可思議。
而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一幕，我不由開始感覺到一股悲哀難過、不甘心的情緒，仔細一想的話，感覺似乎是因為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雖然隨處可見，但這變化發生的太快，讓人感覺隻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就看完了一個人一生的經曆，因此莫名開始感到了悲哀和絕望無力。
一種對自然規律無力對抗，又感覺不甘心的感覺。
看到顧老板蒼老的如此之快，會有這種感覺其實並不奇怪，而我甚至因此多少有些理解那組織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不乏有一部分修法者，都認為自己並不是凡人，而是神仙之流，甚至於一些普通人也同樣這樣覺得，畢竟修法者的一些特殊手段，用出來了在一些人眼中，真跟神跡沒太大的區別。
而越是不一般，又有自信的人，就越是會認為自己不一般，越會對命運感到不甘，會極力去抗拒命運，想要真正的長生不死，也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難說這組織這麽瘋狂，是不是因為對死亡的畏懼和不甘，才慢慢一步步演變成一個專門為了長生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