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不辭而別
第98章：不辭而別
司徒嫣在簇花坊休養了整整七日，才堪堪能下床走動。這幾日，白千墨親自為她療傷，給她用最好的葯，為她煎藥喂飯。但司徒嫣卻一直對白千墨冷眼相待，絕不跟他多說一個字。
如今司徒嫣的風寒基本上已經痊癒了，身上的鞭傷大都已經結疤，雖然還有些隱痛，但也沒有大礙。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她小腿上的割傷，畢竟被生生割了兩塊肉下來，即便有上好的葯和精細的護理，也難免留下疤痕。
這日早晨，白千墨照例端了煎好的葯給司徒嫣喝，葯很苦，司徒嫣卻幾大口喝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白千墨等她等她放下碗才把手裡備好的蜜餞遞給她：「吃一顆吧，甜的。」
司徒嫣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兩眼，然後別過頭去閉眼假寐。
白千墨輕嘆一聲，默默地收回了手裡的蜜餞。
這幾日，司徒嫣對他愈加的冷漠了，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令他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他給司徒嫣療傷，給司徒嫣換藥，給司徒嫣喂飯，司徒嫣都不拒絕，可是臉色卻一天比一天更冷。
他覺得這就是懲罰，懲罰他雨夜丟下司徒嫣一人，他一直默默受著，哪怕心痛的要命，也沒有在司徒嫣面前露出一絲不愉。
「傷口現在恢復的很好，我晚上再給你換一次葯。」白千墨撇開腦海里的各種想法，仔仔細細地幫司徒嫣捏了捏被子，讓她蓋得更嚴實，「上官蝶的帳我們以後再算，你現在好好養傷便是，對了，中午想吃什麼？」
意料之中地，白千墨沒有聽到司徒嫣的回答，他心裡不可避免地劃過一絲黯然，嘴上卻輕快道：「你不說的話那我就安排咯，到時候不滿意可別怪相公我了。」
還是沒有回答。
白千墨愣怔片刻，終於垂眸，語氣中不可避免的帶了一絲黯然：「那你先休息吧，我去給你抓藥。」
他說完，默默地起身離去。可是剛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幾乎要讓他喜極而泣。
司徒嫣道：「等等。」
聲音很輕，而且有些乾澀，但一直注意著司徒嫣動靜的白千墨還是立刻就聽到了。這幾日，無論白千墨怎麼跟司徒嫣講話，司徒嫣都從不開口，現在居然主動叫住了自己，簡直讓白千墨興奮到不能自己。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還是傷口又不舒服了？」白千墨驚喜地轉過身，眸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閃亮，說話居然都也些語無倫次起來：「你說，想要什麼儘管說就好。」
司徒嫣看到白千墨這副模樣，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這幾日白千墨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裡，明明想好要儘快離開他，到最後居然還是有些捨不得。她仔仔細細地看著白千墨的臉，看著他臉上猙獰的面具，她想了許久，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終於決定再給自己，也給白千墨一個機會。
終究，還是習慣了有白千墨的日子罷？她想。
在白千墨眼裡的驚喜慢慢變成疑惑的時候，她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顫，像是罪人最後的救贖。她道：「能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白千墨這次卻沉默了。他眼裡的驚喜慢慢淡去，有些遲疑地看著司徒嫣，動了動唇，卻沒有說話。
司徒嫣卻懂了他的意思。她自嘲的笑笑，笑容里滿是苦澀的滋味。
——
你看，他還是不願讓她看到他的真實面貌，她就知道不該抱有期望。白千墨果然不愛她，而她醒悟自己愛白千墨，卻醒悟的太晚。
可是既然對她無意，又為何屢屢招惹她，還對她這麼好！
司徒嫣眼裡有恨，有痛，也有苦。罷罷罷！既然如此，那便斷情絕愛又如何，反正已經被所謂的情愛背叛過一次了，不在乎這第二次。
白千墨看著司徒嫣的表情變化，心裡有些不忍，也有些疼愛。他想解釋，想擁抱她，想安慰她，但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他道。
司徒嫣抿唇，心裡最後一絲希望終於破滅了，她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我想吃香滿樓的烤鴨。」
語調和從前別無二致，白千墨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口中不停道：「好，好，沒問題，我現在就去給你買，還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便給你買回來？」
司徒嫣垂下頭，白千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愣怔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搖頭。
即便如此，白千墨也已經興奮異常了，他溫聲囑咐了司徒嫣幾句，就風風火火地去給司徒嫣買烤鴨了。
香滿樓是帝都最大的酒樓，地處帝都最繁華的地段，而簇花坊在帝都邊緣人煙稀少的地方，一來一回，即便白千墨身懷武功，也得要大半個時辰。
白千墨前腳剛走，司徒嫣就立刻起身。這幾日白千墨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她，要走只有趁現在。
沒錯，她決定遠離白千墨，她無法原諒他明明不愛自己，卻硬要來招惹自己。
簇花坊外有密密麻麻的陣法，但這三年來，白千墨早已把出入的路線告訴了她。她換好衣服，輕輕鬆鬆地出了簇花坊。
她走的很艱難，一步一步都像刀割一樣。一半是因為身上的傷，尤其是小腿部位，但另一半，卻是因為心裡的痛。
她沒有回頭，走的很決絕。像是把過去完全埋葬，然後浴火重生一樣。
駙馬府她現在是回不去的，洪樓山莊太遠，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很難到達那裡，所以司徒嫣毫不猶豫，直接沖蘭桂坊而去。
白天，正是蘭桂坊休息的時候，鴇媽媽正數著昨日賺取的銀兩，笑的幾乎合不攏嘴。果然跟著司徒嫣就是沒錯，以前她可從來沒有想過她能賺那麼多錢啊！
蘭桂坊現在盈利越來越好，以後賺的肯定比現在更好，到時候她就拿銀票來熬粥做飯！她一邊喜滋滋地做著美夢，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錢兩收好。等她收拾好轉身的時候，便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眼前的人衣衫凌亂，頭髮散亂，面色蒼白的像鬼一樣，但鴇媽媽在最初的驚嚇過後立刻就認出了司徒嫣，她見平時總是嬉皮笑臉的司徒嫣幾日不見，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不由大驚失色：「小、小姐？哎呀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司徒嫣撐著桌角，廢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沒有脫力坐下去。她走的路並不長，但對她來說卻很艱難。她小腿的傷口有裂開了，正一點一點地滲著血。鴇媽媽趕緊把司徒嫣扶到床上，讓她躺好，急的團團轉：「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才幾日不見你就這幅樣子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找大夫！小姐您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鴇媽媽轉身就要出門，司徒嫣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目光怔怔地看著她，啞聲道：「別告訴白千墨我在這裡。」
鴇媽媽一愣，難道是白公子和小姐吵架了？看小姐的樣子應該是這樣沒錯了。那可惡的白千墨，小姐都傷成這樣子了，居然還和小姐爭吵，簡直不要臉！平時看他對小姐那麼好，沒想到居然那麼渣，枉她還一直致力於撮合他和小姐兩個！
鴇媽媽心裡默默呸了兩聲，看向司徒嫣的目光就帶了些憐惜和愧疚。她點頭點的飛快：「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告訴白千墨的！」
她平時都會尊敬地叫白千墨一聲「白公子」，現在想到白千墨居然敢那麼對自家小姐，語氣也沒那麼敬重了。
司徒嫣雖然有些也感覺鴇媽媽肯定是誤會什麼了，但她懶得去深想，見鴇媽媽答應，就輕輕鬆開了她的手。她現在很疲憊，如果不是強撐著一口氣，她恐怕連蘭桂坊都到不了，此時心下一松，她就再也堅持不住，一偏頭又昏睡了過去。
鴇媽媽見司徒嫣如此，心裡那個疼喲，連帶的對白千墨也沒什麼好感了。說到底，她無論如何都是偏向自家小姐的。
她輕手輕腳地給司徒嫣捏好了被子，然後就火急火燎地出門找大夫去了。
鴇媽媽急匆匆的出門，卻不想迎面就撞到了一個人。她「哎喲」一聲，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發紅的鼻子，不滿的瞪視撞到她的人。
巧了，這人正是白千墨。鴇媽媽心裡本就不爽，這一看，就更沒什麼好臉色了，她目光挑剔的看了白千墨一眼，語氣尖利而刻薄：「喲，這不是我們的白大公子么？怎麼大白天的來青樓了呢？咋這兒白天可不營業，您啊，晚上請早！」
白千墨皺了皺眉，沒理會鴇媽媽刻薄的話語，抓著她的胳膊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司徒嫣來蘭桂坊了嗎？」
他見司徒嫣終於肯與他說話，心情愉快異常，一聽司徒嫣想吃花滿樓的烤鴨，想都沒想就直奔花滿樓而去。他滿心歡喜地買了一大堆東西，想著司徒嫣的反應。可等他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卻只見到早已冰涼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