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回青山狼穀
李文涯和赤腳老怪共騎一馬,又飛奔了一個時辰,他們穿過連綿不斷的青山山脈,一路向南奔馳,還不見紫荊關,李文涯心急如焚,又感覺心胸氣悶,懷疑路線是不是走錯了,他勒住馬,向四周察看一番,應該向東南方向前行。赤腳老怪見他停止不走,下了馬轉了一圈,說,“喂,小兄弟不認識回家的路了?看你臉色慘白,氣喘籲籲,你是不是病了。”說著他把住李文涯的脈搏,驚呼道,“哎呀,你身上有一股邪氣正在亂竄,你中邪了。”
李文涯說,“我隻要喝點酒就好了,不必大驚小怪。你那葫蘆裏有酒沒有?”赤腳老怪支支吾吾,勉為其難的樣子,李文涯看他的表情古怪,想必那葫蘆裏麵買的什麽奇藥?我得騙過來看看,“其實我聞一聞你那葫蘆裏的酒氣,就可以了。我不會喝的。”赤腳老怪瞪大眼睛,“你說的是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都不會失言,把寶劍都還給我了,我不會騙你的。”赤腳老怪半信半疑,又舍不得地把酒葫蘆遞給李文涯。
李文涯把酒葫蘆在耳旁搖一搖,隻聽見葫蘆裏麵有悉悉簌簌的聲音,好象有東西在裏麵遊動。赤腳老怪說,“葫蘆口的塞子有一個小孔,你鼻子搭在上麵聞,就可以了。”李文涯照他說的做了,隻見有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翻滾著,那酒氣撲鼻而來,他的心潮更是起伏不平,脈搏也狂跳不止,酒癮大發,再不用酒壓住體中的那股邪氣,恐怕回不到紫荊關了,這酒不能不喝了,他抬起頭大喊,“看,那邊有人過來了。”
赤腳老怪一直虎視眈眈盯著他,聽他大喊,回頭一望。李文涯趁此機會,拔開葫蘆塞子,仰首就是一口,隻感覺刺激的液體順流而下,還有一條滑溜溜的東西在他口腔中掙紮了幾下就滑進肚子裏。知覺告訴他,那東西在他腹中還活著,活蹦亂跳地撞來撞去。赤腳老怪上當了,大叫大嚷,“不得了,不得了,你吃了我的寶貝,要死人。”他奪過酒葫蘆,見裏麵的東西果然不見了,一屁股坐地上,又哭又鬧。
那東西在李文涯的肚子裏翻江倒海,他害怕極了,張口嘔吐,怎麽也吐不出來,口腔開始幹燥,渾身發冷,直冒冷汗,他撲通栽在地上,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頭腦四肢動也動不了,心中叫苦,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李文涯再次醒來時,感覺喉嚨濕潤了許多,模糊地意識到周圍站了很多人,有一股暖流從虎口直接流入心窩,心口的一窩氣豁然開朗衝出口中,渾身覺得輕鬆不少,使自己心誌恢複到清醒狀態。
隻聽赤腳老怪叫道,“怪了,怪了,他醒了。他竟然死去活來,真是又讓我打開眼界一次。”李文涯睜開眼睛,不但赤腳老怪在身邊,還有兄長李文月,原來自己回到了紫荊關。他坐起身對赤腳老怪說,“是你把我救了回來?謝謝你。大哥,有人在關外走私兵器。”他一口氣把他所見所聞都說了。李文月把住他的手腕說,“你兩天沒回來,我派人去找你,已經發現走私兵器的事,我已有所了解。咦,你身上的那股邪氣不見了,當真奇怪。”
赤腳老怪蹦在椅子上,氣哼哼地說,“這有什麽奇怪的,你把我的寶貝用你內力化解在他的肚子裏,自然也化解了他的邪氣。”他又跳在地上,圍著李文月轉了一圈,“看不出來,你身為將軍,有如此深厚的內功,把你兄弟都救活了,別人說你武功高,我還不信。我要跟你比試比試,看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想當年,李文月就見識過赤腳老怪,那時他還年輕。在杜雲嘯主導的青誠山武林盟會,赤腳老怪就打敗了中原好幾個高手,杜雲嘯也敗在他手下,但他並不認識當時的李文月。從那以後他就專找成名的武林高手比武,久而久之,他的威名就橫掃中原江湖,然而時間一久,眾人才知道他是個老頑童式的學武狂人,而且性格還隨心所欲,行為更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不可理喻。誰要贏了他一招半式,他就拜誰為師,或稱兄道弟,弄的中原武林人士見了他就自甘認輸,或避而不見。最後,赤腳老怪自認天下無敵,對中原武林不屑一顧,從此不再踏中原一步。
李文月說,“赤腳老怪威名天下,本人這一點修身養性的內家功,不足你掛齒。”赤腳老怪又繞著他轉了一圈,得意地笑了,“我看也是,你這官老爺養尊處優,也知道我的威名,肯定不簡單,得比上兩招。”李文月知道對付這樣的怪人十分棘手,“本人身為官員,不能跟人家比武。”赤腳老怪跳了起來,“哎呀,你是將軍,我草莽之人,你瞧不起我。我剛才明明看你施展內功救了他,你沒有深厚內功,他怎麽能活過來,我跟你非比不可。”李文月沉吟一會說,“我和你比武可以,不過現在不行,我此刻軍務緊急,等我掃蕩了邊關的敵人,那時比武也不遲,你看如何?”
李文月說的期限肯定是遙遙無期,李文涯盯著赤腳老怪如何發應,隻見他不時地搓搓手,搔搔頭,“邊關的敵人,他們是誰?”李文涯搶著回答,“就是那些做壞事的人。”“做壞事,那我算不算?哎呀,這問題太讓人頭疼了。算了,可是你吃了我的寶貝,得賠給我。”李文涯說,“那是什麽寶貝?”
赤腳老怪唉聲歎氣,“那可是雪蓮冰蠶,它生在雪蓮根下,長在雪蓮之中,通身晶瑩,煞時好看。我找了它好長時間,才捉住它,我把它養在藥酒裏,慢慢化解它體中的寒冰之毒,再用它幫我提升功力,誰知道讓你給吃了。”說到最後,竟然嗚咽痛哭。李文月才明白,原來兄弟吃了雪蓮冰蠶,那是陰寒之毒,跟他之前中的迷花之毒正好陰陽相克,以毒攻毒,才把他身體中的困擾多年的邪氣化為烏有。
李文涯見赤腳老怪難過的樣子,心中很是歉意,但他為了活命才不得已為之。“赤腳老怪別難過,我幫你再去找一個雪蓮冰蠶。”赤腳老怪捂著臉搖著頭說,“不可能,那雪蓮百年才開一次,難道我還能活上一百年嗎?”他這說法,讓李文涯想起很久以前聽說過的滴血蘭花。李文涯拿著赤腳老怪給他的那本秘籍,遞給他說,“這個還給你,我不要。我還要謝謝你救我回來。”赤腳老怪理都不理,揮手就把那本秘籍打到一邊去,他扣住李文涯的手,轉身取下掛在牆上的玉龍劍,哈哈大笑,“我差點忘了大事,寶貝沒有了沒關係,我帶著你去找馬天行學他的劍術去,那才是痛快的事。”他頃刻間的轉變,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他夾帶著李文涯也不招呼一聲,就飛奔而去。
參將鄭連昊跑過來稟告李文月要不要派人去追,把少爺給救回來。李文月示意不用了,他知道赤腳老怪性情怪異,但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傷過任何人。其實赤腳老怪練武就是為了好玩,不是為了爭強好鬥,他一生的精力都在追求他所沒涉及的武功領域,日積月累,他的武功很少有人能及。
這次,李文月駐守邊關,他婉言拒絕了玄武王推薦的範銀江作為副將,而選擇了國舅鄭連昊。他最近掌握的情況,對邊關很是不利。蒙古大軍已經暗自部署在青山冰河一帶,也許他們還不知道紫荊關的情勢,還不敢輕舉妄動。李文月就在此時,分析敵眾我寡,要見機排兵布陣,主動出擊,才能防患未然。他心中雖然牽掛著李文涯,但跟著赤腳老怪,應該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所以他隻能留守紫荊關調兵遣將,不能親自去找回李文涯。
他部署好戰鬥方法,巡視了軍隊,回到堂廳已是深更半夜,他掌燈正要休息,發現了赤腳老怪的留下的那本書,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他多年前苦苦想得到的‘大功神碑’的第三冊秘籍。李文月翻看著這第三冊的“心法”,不由自主地想起來前兩冊的內容。雖然前兩冊的他早已毀掉,多年以來再也不想它,但那些文字,圖形依然清晰地印在腦海中,而且看到“心法”的諸多描述,前兩冊的“拳法”“氣法”那些疑惑的地方此刻聯想到一起,那曾經走火入魔的途徑相互融同變得豁然開朗。
李文月依照記憶和現有的“心法”,運用氣息,調整心力,把“大碑神功”貫穿前後重新演練了一遍,當他呼出最後一口氣時,才意識到“大碑神功”的內涵並不深奧,隻是它的威力盛大,得到它的一知半解的人,認為它有深刻的意義,所以修煉的時候總是把它不按常理對待,反其道而行之,最後落個走火入魔的下場,杜雲嘯就是一列,而他及時刹住了天下第一的欲望,才保全了現有的功力。當初,鍾遠之被杜雲嘯害死後,人人都想得到“大碑神功”,而鍾遠之深知“大碑深功”的有不同尋常的道理,才把“大碑深功”分布在三個人的手中。使得到不完全的“大碑神功”的人,在練武常理的潛意識下越走越遠,隻能表現出邪惡的高超武功,最後自取滅亡,真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
李文月想不明白赤腳老怪怎麽會有最後一冊“大碑神功”?赤腳老怪橫掃中原江湖時,鍾遠之早死了十幾年了。當時一冊“拳法”是杜雲嘯直接從鍾遠之手中奪過去的,另一冊“氣法”在白雲山莊雲貴的手中,後來是付玉敏從白雲山莊偷出來交給當時的杜舞陽,而完整的“大碑神功”都落在現在的李文月手中,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而這天意始終充滿著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