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入夢
第956章 入夢
「你也欺人太甚了吧？」
這一刻，劉家之主朝前一步，望著地上黃風的屍體，顯然還心有餘悸。
不過一聽到沈飛雪提出的要求，心中更多的卻是一種憤怒
狼煙城，方圓萬里之內，礦山，葯田，乃至凶獸潛伏的山脈，全都由四大家主平分。
如今沈家滅黃家，吞掉黃風那一份，一家勢力已相當於他們兩家。
況且，他們還有莫缺這個足以匹敵涅槃境的存在，加上沈青岩，沈家之中，就足有兩尊強者。
「劉伯，你不會看不清現在的局勢吧？我沈家已是如日中天！」
沈飛雪冷笑一聲，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再需要帶著虛假的溫柔面具，心中那猙獰的梟雄之意，勃然而出。
強者，擅長把握機遇。
智者，擅長創造機遇。
沈飛雪無疑是以智者自居，她苦心等待多年，終於等來了莫缺這個機會，一舉拿下死對頭的家族。
而今的沈家，如出鞘神兵，既已染血，便不可能再回鞘。
看著沈飛雪那毫不掩飾冷意，劉李兩位家主面色越發難看，萬萬沒想到，兩位涅槃境的強者，有朝一日，居然會受到小輩的威脅。
「好，我接受你的條件。」
沉默良久，劉家主率先說道。
有人表態，李家主自然也不能再端著架子，只能點頭服軟。
如此一幕，落在莫缺的眼中，卻是極其的諷刺。
以兩人涅槃境的修為，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
可偏偏要在狼煙城，這麼個地方，受到沈飛雪的威脅。
這一切，都是牽絆所累。
剛才一戰，黃風同樣死於家族的牽絆。
他本可以離開，涅槃境的修為，一心逃走，莫缺和沈青岩也是無可奈何的。
可是當他看到，黃家人被屠殺，聽著那一聲聲骨肉至親的慘叫，黃風明知必死，也選擇回頭。
而今，這兩位家主，又何嘗不是如此！
真正的武道強者，當是孤獨的！
如此一想，莫缺倒是自嘲一笑。
他倒是有心有力在這裡評價他們，可自己，不同樣有著牽絆嗎？
這一世，改變的太多了。
恐怕照照鏡子，莫缺變得也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腦海中思緒翻湧，忽然之間，莫缺感覺到一陣疲憊。
他搖了搖頭，便對沈青岩道：
「在下有些累了，就先行回去了。」
話音剛落，還不等沈青岩說什麼，莫缺便已經帶著荼靡，自顧自朝沈家而去。
至於這裡的一切，很快就會恢復原樣。
城中的百姓，或許會因為黃家的滅亡而震驚幾日，但這終將成為過去，淹沒於時間長河中。
這一邊，莫缺回到沈家后，那種突如其來的疲憊感，已經化成了濃濃的困意。
他的眼皮子，幾乎不受控制的合上。
這導致他還沒進門，就差點摔倒。
還是荼靡連忙扶住了他，望著如此狀態的莫缺，少女也是嚇壞了，連忙小手在他身上撫動，但卻沒有找到一個傷口。
「師父？師父！！」
荼靡大聲喊了幾下，可莫缺已經沉沉睡去。
這一下，荼靡更加慌張了。
從她認識莫缺開始，後者可就是一向保持著強者姿態，碰到任何人任何事，都從不帶慌亂的。
剛才和黃風一戰，更是威風八面，猶如殺神。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物，突然之間就昏睡了過去，任由推搡喊叫，居然也醒不過來。
這，太過詭異。
與此同時。
陷入夢境中的莫缺，他的意識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裡灰濛濛，天連著地，山連著水，一副混沌未開，天地未分的奇異景象。
在這種朦朧的混沌世界，莫缺的腳下，開始浮現出一條石道。
那道路由青石築成，深邃古老，從莫缺腳下，一直延伸到混沌的遠方，不知有無盡頭。
莫缺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這條路——他也沒有另一條路可走。
他仍是昏昏沉沉的，腦袋有種撕裂的痛感，就好像有人在往裡面硬塞什麼東西。
這種微妙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危險，想要強迫自己醒來。
可莫缺發現，無論他做什麼，都沒有辦法把意識從這裡突破出去，他的肉身和靈魂，就像是被剝離開來，分置於天地的兩頭。
這種感覺，第一次有。
「過來吧。」
忽然間，石道的遠方，朦朧霧氣之間，傳來一聲輕柔，卻動人心魄的呼喚聲。
莫缺的心，一瞬間湧起種淡淡的熟悉感。
就好像，失散了多年的雛鳥，終於歸巢。
他從開始的慢走，速度一點點加快，直到最後，莫缺一路狂奔而去，伸手不斷抓著前方的空氣。
「吾兒……」
「吾兒！」
一聲聲呼喚，從遙遠的石道前方傳來，聲聲入耳，使得莫缺心底里，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酸楚悲傷來。
「你到底是誰，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莫缺發瘋似的大吼，他的聲浪震動周圍，使得無數混沌消散。
可他的質問，沒有得到回答。
他繼續狂奔著，就像是入了魔，吼聲震天，恐怖的元氣力量席捲而出。
莫缺驚訝的發現，雖然他只是意識形態，可居然能使用元氣，並且在這裡，他似乎比在外面更強。
有種難以言喻的神奇力量，在洗滌他的全身。
轟轟轟轟～
突然間，莫缺面前的石道，崩塌開來，無數碎石掉落下方，前面斷了路，成了無法逾越的鴻溝。
就在此時，朦朧的混沌之中，有種神妙之力匯聚，它漸漸形成了一團白蒙蒙的霧氣。
彷彿一片雲。
飄蕩到莫缺的面前，然後在他身邊轉了一圈，又回到前方十米處。
「你果然是我兒…吾兒，你可知，為娘等了你多長的時間？一萬年，十萬年，百萬年…時間太長了，久到我已記不清。」
那團白蒙蒙的霧氣，傳出人言來。
每一個字，都讓莫缺心神震動，渾身血液加速流動，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胡說八道。我娘姓柳，只是個普通農家女子，我十五歲喪雙親，而後踏入武道，步步瀝血，終成聖君。」
莫缺怒目圓睜，凶態畢露，他猙獰著神色大吼：
「你究竟何方鬼怪，膽敢侵擾與我，再裝神弄鬼，我必滅你元神！」
莫缺的大吼聲震動四方，使得這尚未分化的世界，開始顫動起來，他的力量在節節攀升。
就連莫缺都感到奇怪，為何他在這裡，力量會平白無故得到暴漲，而且這種漲動，乃隨心所欲。
現在他甚至覺得，一個念頭，便能超凡入聖，直達那無數修士追求的武道巔峰。
「你能使用我的力量，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你是承我道統，修我源法的兒子。」
聲音輕柔，蘊含著一種極度的慈祥關愛。
不過，這卻讓莫缺渾身，如遭累雷擊，整個人都顫動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定住心神，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是……天地始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