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鬼
「跟我來，我帶你去員工休息室。」鬼鬼招招手，然後飄著在前面帶路。「幸虧又開張了，一切就又能變得乾淨整潔。你要知道每天在灰塵里穿來穿去是種多麼痛苦的生活。」
錢鏡看著鬼鬼飄渺的身體，目光可以輕易穿透她看到對面的東西，透明度介於雨中的玻璃窗和山谷雲霧之間。這是他第一次見鬼，而且這個鬼還是他的同事，這讓事情就變得更有趣了。他很想用手指戳戳鬼，但對女生不能這麼沒禮貌。
「灰塵影響不到你吧？我看你身上挺乾淨的啊。」
鬼鬼肩膀不動而直接將腦袋轉過來，用驚悚的姿勢一邊帶路一邊說道：「灰塵沾不到我身上，但是味道能啊！除了視力之外，我們鬼可以嗅到味道，只要從東西上飛過就可以了。我最喜歡香火的味道，然後是各種食物的，最不喜歡的就是灰塵了！」
「哦……那等我有錢了，我給你燒香。」
「就這麼說定了！」鬼鬼微笑著說道：「看在你這麼上路的份上，我就不吸你的陽氣了。」
「請一定不要吸陽氣……」錢鏡雙手合十趕忙求饒。
白旗雜貨店重新開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裝修升級，而這個工作完全是自動化的。錢鏡昨天來考試的時候，櫃檯後面還是一條長而曲折的走廊，今天則變成了兩道向下的階梯。兩道台階左右分開，中間是帶有防滑設計的斜坡，應該是用來運貨的。一道左右開啟的黃色電動鐵閘門橫在斜坡底端，上面寫著「員工區域，客人止步」。
「用你的手鏈在那邊的人臉浮雕上晃一下就行，對，就是那個人面魚紋上。以後進出都需要帶著手鏈，上下班打卡也是用這個——不過現在我們還不打卡，知道為什麼嗎？」
錢鏡搖搖頭，鬼鬼捂著嘴笑著說道：「因為就只有你一個員工，你在不在我們都知道，幹嘛還打卡？喊一聲『小錢錢快過來』，你沒過來就是曠工。」
「我不叫小錢錢，你應該叫我錢哥，或者叫我阿水。」
「你哪年出生的？是不是90后？」鬼鬼眨眨眼睛問道。其實之前她偷看錢鏡的書包，從學生證上已經推算出了年齡，現在屬於明知故問。「我是1973年死的，其實也可以說是73年誕生了我鬼鬼，所以我比你大，想讓我叫你錢哥哥是不可能的！不過，你為什麼叫做阿水？」
「有人給我算命說是五行缺金，於是我的名字就帶了個鏡字。可是沒幾天，那算命的說他出了點誤差，我不僅缺金還缺水。那個時侯我的姓名已經寫在出生證上，戶口本上也有，改起來很麻煩，而且總不能叫我錢水鏡吧？宇是我的小名就叫阿水。」錢鏡駕輕就熟地解釋道：「最終發現，我的確是又缺金又缺水，總之是沒有財運。」
「原來是這樣呢，真有意思。我就沒那麼多故事，叫做鬼鬼只是因為我是個鬼。」
「你生前叫什麼名字？你是怎麼死的啊？」錢鏡一邊將手鏈放在浮雕前驗證身份，一邊好奇地問鬼鬼。
「我已經不記得活著的時候發生過什麼，名字也早就忘了。唯一記得的只剩下臨死前的一小段記憶。」鬼鬼瞪大眼睛，嘴巴張大，雙手高舉：「嘭！轟！好強烈的閃光和衝擊，我就變成鬼鬼啦！」
「你描述的就好像是被核彈炸了似的。」
「的確是這樣。」鬼鬼嘀咕著回答了一句，特意將聲音放得很輕。
黃色的金屬大門緩緩向兩面打開，後面是一條半圓形的水泥甬道，約莫有四米的高度，頭頂和兩側牆壁上各有一排熒光燈，柔和的燈光將每一寸通道都照得明亮，沒有一寸死角。
甬道一邊向地下延伸，一邊向右側拐彎。通道兩側每隔十來米就安裝有金屬大門，同樣的身份識別裝置，也就是人面魚紋的浮雕。距離入口最近的大門上有個標牌寫著「員工休息室」，它旁邊是「第一臨時庫房」，斜對面是「鑒別室」。
錢鏡好奇地看向更深處的房間，可它們的標牌上卻是一片模糊，就像是調皮孩子擦花了上面的字跡似的。鬼鬼看了錢鏡一眼然後說道：「你現在是零級營業員，因此看不到那些房間的名字，也沒法用自己的手鏈打開。別著急，慢慢來，只要你不斷增長見識和積累，很快就能知道那裡面都是什麼了。」
「哦，原來是這樣。鬼鬼，這裡面是不是有很多危險的東西？」
「所有的東西都危險，所以我更喜歡另一種說法：不合適的東西。當一個東西出現在不合適的時間、地點，特別是交給不合適的人，用來做不合適的事情，那它就有危險。對你來說，不管看到什麼東西，尤其是以前沒見過的東西，一定要小心謹慎。不過嘛，一開始也不會讓你接觸那些東西的。」
「哦……」錢鏡跟著鬼鬼進入了休息室，這裡有單獨的更衣室、洗澡間，還有飲水機和沙發，牆角桌邊還擺著一副象棋和一副圍棋。沙發對面有一張電腦桌，上面的電腦很像是面試時的那一台，不過錢鏡也拿不準。一棵長勢喜人的發財樹盤踞在另一邊牆角，綠油油的葉子陰影下有個黑玉牌位插在盆里，上書「鬼鬼」兩個字。「嘿，瞧，我就住在那兒。」鬼鬼說。
「那我算是到你家來做客啦，請多關照。」
「不客氣，你也算是家人。」鬼鬼打了個響指道：「錢鏡，你有什麼不擅長的棋類活動？我這裡有全套的，我可以和你玩兒。」
「我幾乎全都不擅長，所以你都可以教我——只要有空的時候。」錢鏡對鬼鬼微笑並說道：「我還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工作，是不是很忙，也不知道老闆拉伊莎對此是個什麼態度。不過我可以保證，當我有空閑的時候，完全不介意被你在棋類娛樂中虐殺。」
「哈哈，那就好！我在這裡已經無聊很久了，終於有活人下來陪我玩兒！」鬼鬼指著寫有錢鏡名字的更衣室說道：「你快點去換衣服，然後趕緊幹活兒，之後陪我玩兒！如果你能贏我，我或許會給你好東西！都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鬼魂用不到，但是對活人都很有益處！」
錢鏡雙眼放光，好東西誰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