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滲透

  火柴人的多種用途：1，用來玩兒；2，用來幫錢鏡幹活兒；3，用來偷懶。不過，自從火柴人從龍冥界包裹空間夾層中發現不明物質后，錢鏡就認識到火柴人的另一大作用：偵查。


  作為從紙上畫出來的生物，火柴人可以在二維和三維狀態下轉換。它們平時都會猛吸一口氣讓自己脹大，從而變成三維生物，方便幹活和讓錢鏡偷懶。但只要將這口氣放掉，它們會重新降為二維，失去「身體厚度」這個屬性——被錢鏡命名為「吸氣升維」和「吐氣降維」。


  看似堅實的牆壁，它還是由分子構成的。分子和分子之間存在空隙，分子內部原子、電子之間也全都是空隙。實際上，除非達到了中子星那樣的物質密度，否則在微觀層面上「空隙」遠遠要比「障礙」多得多。


  魔法牢房的牆壁很堅固，不過它並非中子星，更不是完全封閉環境。劉明能夠聽到其他人的心靈信號，而且這個房間還有魔法元素能量流動，負責內外換氣、恆溫恆濕等活動。錢鏡相信這裡的牆壁可以滲透，於是就讓火柴人開始行動。火柴人緊緊貼在牆壁上開始朝里鑽，如同墨水浸濕紙張一樣。不一會兒，火柴人的黑色影子就進入牆壁內部，越來越淡也越來越遠，漸漸看不到了。


  進門的時候，錢鏡瞥了一眼，知道這裡的牆壁大約一米厚。根據剛才火柴人的滲透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個小時它就能到達對面。在這半個小時內，火柴人持續吸收著錢鏡的體能，讓他不得不坐下來，儘可能節省力氣。


  「劉明，你是怎麼加入有關部門的？地球上超能力這多嗎？可不可以去你們的培訓班？你知道嗎，我也是個魔法師的。」


  「噓，先別說話，我感覺有魔眼在啟動，定期的巡察開始了。」


  錢鏡立刻閉上嘴，學著劉明的樣子倚靠在牆上閉目養神。不過，他沒堅持多久就失去了耐心。火柴人不斷消耗他的能量，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進行體力勞動，至少錢鏡的大腦神經是這樣的感覺。但是他的身體若還是保持不動，神經和肌肉就會不協調，一種類似暈車的煩躁情緒涌了上來。


  「得找點事情做。」錢鏡不再靜坐，起來將袋子翻出來的東西一個個擺好，然後拿出鉛筆和畫本，開始練習繪畫。一旦拿起畫筆，他就能立刻靜下心來，身體上的疲勞也不會在騷擾他，就如同一切都變得自然和理所應當。


  在繪畫方面，錢鏡有很多東西學了但是還沒掌握，需要大量練習，尤其是三維畫。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錢鏡就有種「這技術潛力很大」的感覺，隨著學與練，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在運用心靈塑形墨水創造東西時，不管畫的是硬幣、金條、寶石還是火柴人，它們都會離開紙面，「噗」的一聲蹦出來——這是個二維變三維的過程。多一個維度便多一個維度的屬性，錢鏡之前只能平面作畫，沒法預先設置這「第三個維度」的信息，因此造出來的東西都不完整。


  「它們缺少的並不是『反面』，而是維度信息。」錢鏡也是通過火柴人發揮二維能力這件事，終於開始慢慢領會維度的概念。


  通過三維畫的技術增加一維的信息，聽上去是個挺魔幻的事情，但是在錢鏡看來卻理所應當。首先，心靈塑形墨水本身就具備將信息轉化為實物的能力，這是一切的基礎。在轉化的過程中，實物具有哪些特徵，完全是從錢鏡的角度出發，依靠他所提供的信息。三維畫對於紙張來說不過是些線條和色彩，但是從錢鏡的眼睛看過去，它的確多了一維。


  通過優娜的講解，裡面的技術原理他都懂，實際落到紙面上卻不那麼簡單，需要同時兼顧整體的協調和局部的準確。這和畫火柴人不一樣。火柴人的胳膊腿長點短點都還是火柴人，就是看起來有點彆扭，比如走路一瘸一拐的。這並不影響他們幹活兒，畢竟火柴人主要的運動方式是「跳」，憑藉力氣大體重輕的優勢到處亂飛。但是，這種粗糙放在三維畫上就不行了，往往一根線的錯誤扭曲，就會影響整個圖畫呈現出的效果。


  大腦能被眼睛看到的畫面輕易欺騙，不代表這個畫面很容易就能被製作出來，這需要大量練習。反正在坐牢，錢鏡也有耐心，就開始在這裡慢慢練唄。


  兩個多小時后，錢鏡感覺身上一松，就知道火柴人已經滲透到門外。「看看能不能開門。」他命令道。


  「開門？什麼開門，誰在外面嗎？」劉明突然睜開了眼睛，來了一句。


  「你偷聽我腦子裡的聲音？隱私權在哪裡？」


  「你腦子裡的？沒有，我的心靈通訊不是那麼用的。我只能朝某個陌生人發送信息，讓他同意和我通訊。同意之後就變成兩個人交流，如同語言一樣。如果不同意，那個人的腦電波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大多發生在潛意識層次。就像你看電腦屏幕能懂，晶元內部的電流你就看不懂了，是一樣的。」劉明指指大門，解釋道：「我聽到的是門外的聲音，出於某種廣播信號上，就像有個人在喊話一樣。內容是『我要把門想辦法打開』。哎，你一說我發現了，這個心靈聲音和你好像！」


  錢鏡大約明白了點什麼，於是說道：「你稍等，再仔細聽聽。」他隨後給火柴人下達命令，然後立刻看到劉明斜著眼睛看過來：


  「外面那個聲音說我腦子有問題。錢鏡，這是你搞的鬼吧？」


  「嗯，我在外面有個忠誠的朋友，我能給他下命令，但是聽不見它回饋什麼。有了你之後，這個短板就算補齊了。剛才我讓它想辦法打開門，它沒能完成。我現在讓它回報下外面是怎樣的情況。」


  火柴人的腦袋是個光禿禿的二維圓形，但不妨礙它能夠看、能夠聽，只是沒法說。冥冥之中幸運之神將劉明安排在這裡，正好能夠將火柴人看到、聽到的信息傳回來。


  「你的那個朋友說，大門的開關是兩個相聚一米的槓桿裝置，需要同時向下才能用。他……他說自己胳膊太短，沒辦法。」劉明表情古怪，不是很明白怎麼才一米距離，就胳膊太短夠不到——他想象不出這是個什麼畫風。「哦，他又說自己在門上發現了個隱藏的小盒，估計裡面有問題，正在鑽縫進去看，將你不要著急，好好吃東西……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錢鏡哼了一聲，已經開始吃巧克力棒，喝軍團果汁兒。外面的兩個門把手不是需要同時開啟嗎？於是他順手又畫了一個火柴人，開始緩慢滲透。


  外面突然多了個盟友，眼看逃出去有望，劉明精神頭就起來了。他坐到門口，這樣更靠近外面的火柴人，聲音也能聽得更清楚。錢鏡讓外面的傢伙有什麼情況就給劉明說，自己則坐在一旁，一邊練習畫畫，一邊做傳聲筒。


  「果然有問題！你的朋友說門上還有個隱藏的魔法鎖，需要以正確的順序操作按鈕才能打開。哦，他還說能從按鈕上積灰的情況判斷那些按鈕需要用，但是猜不出密碼來。錢鏡，你這朋友真不錯啊！它能不能隱形？因為很快就要到送飯時間了，也許門會打開一次。」


  「讓它藏起來偷看這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你說也許門會打開是什麼意思？」


  「每天會有兩波人來查看，一趟送飯，一趟清理垃圾。這裡伙食很差，分量小，所以有的時候並不會開門，而是在觀察窗那裡施展個法術，打開它然後直接送進來。」


  「哦，這就要看運氣了。」錢鏡瞧向牆角的馬桶：「那麼清理垃圾呢？他們總要進來拿馬桶吧？」


  「那群魔法師不喜歡外來生物，怎麼會屈尊刷咱們的馬桶？他們只是朝裡面放個法術，將垃圾分解掉就完了。不過，那個時侯他們的確要開門進來才能施展咒語。」


  「那就耐心等吧。」


  在第二個火柴人滲透出去之前，第一個還不能離開密碼盤到處去偵察，以免錯過觀看密碼的機會。錢鏡的體力有限，承受不了兩個火柴人同時向外滲透，所以他現在又開始畫畫。估計是魔眼監控什麼時候又打開了，劉明也不再說話。他從錢鏡這裡拿了一罐軍團果汁慢慢咂摸著喝，讓自己儘快恢復體力。


  幸運眷顧有準備的人，不過並不會在第一次機會就出現。過來送食物的傢伙，估計是知道錢鏡帶了不少吃的進來，所以他只是通過觀察窗放下兩塊餅子就走了，並沒有開門。


  這次不開門，短時間不會再過來，而那個時候第二個甚至第三個火柴人都滲透出去了！錢鏡當機立斷，立刻命令一號火柴人離開鍵盤，跳到這個魔法師身上，隱藏起來跟著他。或許這個傢伙會去開其他房間的門，而密碼這種東西，能搞到多少就搞到多少！

  「外面沒聲音了。你的朋友沒事兒吧？」劉明通過心靈通訊說道。


  「它藏起來了，沒事兒。這次沒能看到密碼，下次再說吧。」錢鏡頭也沒抬，繼續練習作畫。只要劉明不說話，牢房中就非常安靜，而且這裡的燈光充足且持續，這就是錢鏡需要的全部。他一遍遍在紙上練習線條，從單條控制到整體的圖案控制，變得越來越熟練。劉明好奇地過來看看，只看到一堆堆糾纏在一起的線，完全看不出錢鏡在幹什麼。於是，他也不再來打擾。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筆在紙上沙沙滑動的聲音。劉明已經睡著了，錢鏡還是一點都不困，而且他專註練習，軍團果汁管夠，也感覺不到煩躁或無聊。送飯、處理垃圾的看守沒有再來，不過觀察窗打開過一次，巡查人員露了一面。那人問了句「你在幹什麼？」錢鏡沒有理他。這些巡查人員其實是擺樣子的，就是為了掩蓋魔眼監控的存在，讓囚犯誤以為巡察是這裡唯一的看管方式。


  火柴人滲透大門約莫要花兩個小時，三個已經出去了，第四個正在努力。通過這個方法，錢鏡知道自己進來大約八個小時了。偷藏進來的編織袋還是無法和白旗雜貨店取得聯繫。按照原計劃，拉伊莎會定時打開袋子接應人員，所以她肯定已經發現了編織袋失靈的現象。既然現在還沒有恢復聯繫，只能說明拉伊莎為了避免暴露錢鏡，不能與半位面的世界意志進行溝通。


  封靈竹和拉伊莎現在肯定在想辦法營救監牢裡面的人，智慧和資源的結合，一定能結出碩果。不過這並不代表錢鏡不需要努力自救。錢鏡又等了一波巡察人員到來並離開，就命令火柴人嘗試打開某一扇牢門。


  「只要知道密碼，並且不是關押地球人的牢門，打開一個就行。」錢鏡沒有告訴劉明這件事，偷偷給火柴人下令：「記住，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這是在拿其他犯人探路，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錢鏡不想讓劉明知道。「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心理，可比不上常隊長他們「不拋棄不放棄」的理念高尚。錢鏡靜靜地等待著，摸摸數著時間，大約是下達命令后十五分鐘，外面傳來了沉悶的轟隆聲，地面震顫。劉明也被驚醒，連忙將耳朵貼在門上，努力傾聽著。


  「讓你的朋友告訴我外面的情況，我聽到的似乎是警報。」


  火柴人早就接到嚴令，死不承認是它們開的門。


  「有個獄友不知怎麼打開了牢門，剛剛被抓回來。長著兩個腦袋身高接近三米的大胖子——難道是雙頭食人魔？他被揍的鼻青臉腫，雙手雙腳和兩個脖子上都加上了發光的鐐銬，然後扔進了另一個牢房。哦，注意些，有人過來了。」


  劉明離開門口坐回到床上，錢鏡根本就沒換姿勢。門打開了，伊森法師出現在門口。他看了看牢房裡面，要錢鏡將手裡的畫給他看看。


  「沒問題。我這裡開始缺紙和筆了。你能給我個沙坑嗎？不行的話給我薄石板和書寫皮革也行。這裡好無聊，我得找點事情做。」


  「那你等著吧。」伊森沒看出異常來，關上門走了。


  劉明趕緊對錢鏡心靈傳訊：「知道密碼了嗎？」


  錢鏡笑了，伊森魔法師開門的時候，火柴人就偷藏在魔法鎖那裡偷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