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門生意
錢鏡和大魔法師薩米艾爾仍在迷宮終點的平台上。由於薩米艾爾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錢鏡在比賽終止前已經舉起了冠軍金杯，所以他必須是冠軍，否則要塞星魔法大賽的名聲就別想要了，這種比賽也別想再舉辦下一屆。
「你是冠軍，不用懷疑，我也沒有在耍花招。」薩米艾爾說道：「你是特邀選手，而且你是在核心魔環成員、大魔法師斯坦奇的強迫下進入了比賽會場，這並非是你的責任。所以，你參加這個比賽的過程並沒有任何主動違規，因此我不能取消你的冠軍資格。要塞星的大魔法師看重的是事實和邏輯，任何猜測、情緒都必須讓位於事實和邏輯之後。」
錢鏡用力鼓掌：「這就對了！斯坦奇大魔法師想方設法要搞壞魔法大賽的名聲，以避免要塞星的智慧火花外流。你不會讓他得逞的對吧？取消我這個冠軍其實是遂他的意。」
「斯坦奇……他和我的理念不同，始終不相信要塞星已經到了文明覆滅的邊緣。」薩米艾爾嘆了口氣：「他的計劃顯然是失敗了，不過他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老死的，可不是我乾的。」錢鏡用儘可能簡短和經過加工的方式講述了在飛行城堡控制間見到斯坦奇的經過：「……因為沒有他的操縱，飛行城堡正面撞上了比賽場地，在煉金魔法塔的魔法師們都死了——除了下面躺在蟒蛇屍體里的那一個。之後，我們逃離了飛行城堡，來到比賽場地外避難。隨後就發生了我被吸入比賽場地的事情。」
薩米艾爾大魔法師眯著眼睛，他聽出錢鏡故事中的幾個漏洞，比如錢鏡是怎麼進入飛行城堡控制間的，又是怎麼從控制間得到飛行城堡各種信息的？這些都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大魔法師親自上手，也不一定能攻破另一個大魔法師設下的防護。這個錢鏡身上有很多秘密，勾起了薩米艾爾的興趣。但是，與揭開這些秘密相比，弄清楚特邀參賽券上魔法陣的奧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死了也好，總比看到現在的失敗而傷心強。唉，我真沒想到會走到現在的這一步。」薩米艾爾深吸一口氣，突然說道：「錢鏡，你覺得我們要塞星怎麼樣？」
「還挺不錯的，只是沙子多、天氣熱、食物我吃了會生病。這裡的魔法很有意思，許多人都在天上飛，這在我的家鄉可做不到。」
薩米艾爾勉強一笑：「謝謝你的誇獎，但這些都是表象。實際上，要塞星文明已經快要難以為繼，而且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基本沒可能擺脫目前的困境——這也是為何要有魔法大賽。斯坦奇不相信這一點。」
大魔法師抬起帶著紅色寶石戒指的食指，指了指錢鏡手中的冠軍空間袋：「你打開它，拿出裡面的小盒子，我會告訴你為什麼要塞星需要魔法大賽。」
錢鏡沒有更好的選擇，於是依言而行。空間袋裡面所謂的小盒子是一個橙子大小的灰色鋼鐵立方體，在其中四個面上有各異的開口。根據文字的方向，頂面的開口是「燃料」，兩個側面是「加水」和「清渣」，盒子正面有一個可以轉動的飛輪。
「這是我迄今為止最大的發明：要塞星蒸汽機，也是給冠軍的獎品之一。它很好用，但是依舊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就和你之前看到的《終極魔法咒語》一樣——並非說它們只是未完成的半成品。提升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和你的這個魔法陣相結合。」薩米艾爾晃了晃手中的測咒板，語氣漸漸放緩：「大魔法師會在一些特別入場券上留下了謎題，解開者就能參加相應的比賽。這張入場券是我的，已經有兩年的歷史了，它不是為這次大賽專門準備的。我沒想到它會在現在解開，儘管這是個驚喜。我有一千種方法賴掉你的冠軍頭銜，但是為了這個魔法陣，也是為了要塞星的未來，哪怕給你一千個冠軍頭銜都不為過。」
錢鏡並沒有開口，他知道薩米艾爾會繼續說下去。他預計到自己在測咒板上畫的東西很重要，可以作為一種要價的籌碼，但卻沒想到它能和一千個冠軍相比。價值要是太高，超過錢鏡保護它的能力，那就不是籌碼而是負擔。錢鏡已經想到薩米艾爾大魔法師想要那個魔法陣的秘密，但是自己卻沒辦法教給他——總不能將心靈塑形墨水也給他吧？於是，錢鏡只有不說話，抓緊時間默默思考對策。
「要塞星所有的繁榮都建立在對土元素的運用上。這裡的沙子、戈壁和廣闊的大地給了我們得天獨厚的條件。」薩米艾爾大魔法師目光深邃，似乎正同時看著要塞星的歷史、現在和未來，然後從時間中得到智慧。「我們一直享受著土元素能量帶來的便利，發展出了繁榮的文明。我們製造了優秀的商品，從多元宇宙中汲取我們所缺乏的物質。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但背後卻存在著隱患。哪怕星球上到處都是沙子，可土元素的力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這顆星球原來沙子多，因而叫做沙星。現在叫做要塞星，是因為我們的沙土能量不夠了。我們不斷使用土元素力量，終究會耗盡它。如果在耗盡之前，我們不能發展到離開要塞星、前往其他星球，那我們這個種族和文明註定滅亡。別擺出迷惑的表情來，雖然多元宇宙旅行很平常，但你何曾見過整個文明搬遷的？不管以何種理由，一個文明整體進入另一個文明的世界並獲取資源，環之聯盟就會認為這是一種侵略。我們已經被賜福了一整個宇宙，如果我們自己站不起來、飛不出去、不能前往其他星球，那我們就是失敗的。」
「你羨慕我們能飛起來，可真正要飛起來沒那麼容易。我們要解決自身能源不可循環再生的問題，我們要解決對土元素的單純依賴，我們需要新的可利用資源，我們要找到可持續發展的方法，這都需要時間。」薩米艾爾語氣沉重，聲音中滿是疲憊：「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所看到的，許多人只是被眼前一時的繁榮迷住了心。再過幾十年，土元素能量供給下降，我們的生活水平就下降；同時我們的產品成本上升，在多元宇宙就沒那麼多競爭力，我們從外界得到的就會降低。惡性循環至此開始，很難擺脫，我們就會毫無疑問喪失未來。因此，我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魔法大賽，從中學習別人的智慧，加快我們自身的改變。」
他從錢鏡手中拿起立方體盒子，就像慈愛的父親抱著新生的嬰兒一樣：「這是要塞星的蒸汽機，是要塞星上極少的運用水元素力量的設計，我用了四十年完成它。蒸汽機在環之聯盟的智慧火花名目中評級很高，完全禁止技術轉讓。我是通過觀察比賽選手的裝備得到了啟發，這倒是合法的。這台蒸汽機，能夠讓要塞星多一種能量來源，讓土元素得到休息，讓四大元素再開啟循環，從而給我們進步的時間。這是我一生中最偉大的創造！」
大魔法師的終極創造是一台蒸汽機？錢鏡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這件事。「這東西在我們地球上幾乎快要被淘汰了，除了一些大型船舶外，平時很少用它。」錢鏡道：「其實，你們也不用舉辦比賽，自己到處去看看不就懂了嗎？至少這蒸汽機的設計在我們那裡並不保密，學校的課本里就有。」
「你想得太簡單了。世界不同，規則不同，並不是拿來就可以用的，更不是看兩眼就能學會的，一個世界的本源力量從來都不好突破。我在外面學習，學到的回來不一定能用。但是能在魔法大賽上運用的，那麼就經過了世界意志的認可，於是在要塞星就能用，這就是比賽真正的意義。」薩米艾爾將蒸汽機立方體還給錢鏡：「而且，你別小看魔法師的智慧。這台蒸汽機有百分之七十的熱效率，如果能結合你在入場券上的魔法陣，我可以做到無限接近百分百的熱效率。而且，這台蒸汽機在所有具備活性元素的世界都能用——那差不多是多元宇宙的八成。」
一年時間，還不夠錢鏡將高考用到的知識全都還給老師，所以他能聽懂接近百分百熱效率背後的意義，可以用「放在地球上，這不是科學，而是魔法」一句話來進行概括。瓦特蒸汽機經過百年優化，熱效率也就剛剛兩位數而已。後來人們發明了蒸汽輪機，繼續攀登科技樹，目前工業化蒸汽輪機熱效率也就剛剛達到一半。如果加上聯合循環技術的輔助，能夠摸到百分之六十這個門檻。且不說百分之百熱效率已經是天方夜譚級別的技術了，就算百分之七十的熱效率，還能做到小型化，能放在手掌心上，這已經逆天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燒水，我燒水元素，大致就是這個造成的區別。」薩米艾爾難得露出了微笑，顯然對自己的發明非常驕傲。「熱效率百分之七十，我就可以爭取至少百年來拯救要塞星文明。熱效率百分之百，我就有一千年。我活不了一千年那麼久，但我這輩子值了，至少可以安心去死。所以，你不需要那麼充滿敵意：現在我是寧可自己死掉也不會讓你受傷的。」
「只要我能告訴你我是怎麼完成那個魔法陣的對不對？」錢鏡撓了撓頭。他知道話題最終會回到魔法陣上來，可他完全沒辦法在不暴露心靈塑形墨水的情況下解釋清楚。「我……我講不了。不是不想講，而是講不了。我可以再畫一些，但沒法教會你們。」
「能再造就可以！」薩米艾爾用力鼓掌，顯得非常開心：「你這個年輕人想的倒多，是不是想著我會從你腦子裡挖知識？哈哈，如果那樣有用的話，整個多元宇宙到處都是挖腦子的！你這是個獨特能力，是不能保證通過學習就可以學會的。我已經見過太多獨特能力，明白其中的限制。哦對了，我曾見過一個龍裔，打個響指就能將行星變成燃燒的恆星。我倒是想學，一勞永逸解決能源問題，可那學不會啊！」
「不能學你開心什麼？我可不會待在要塞星上，永遠幫你們製造魔法陣！」
「你多慮了。讓你從事重複生產，不如讓你自由自在，說不定會產生新的智慧火花。」薩米艾爾笑著說道：「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能救要塞星的能力有一定幾率是學不會的，那就需要一種複製、保存和重現的方法。因此我加入了環之聯盟的度量衡組，從標準化方面想辦法——因此有了終極魔法咒語這個發明。它是一個封印咒語，只不過封印的不是實物，而是一個狀態或者功能。我用入場券上的魔法陣就可以將封印咒語推到九成五左右的穩定性，然後我再用它封印你再造的魔法陣狀態，然後只需要複製這張標準化的封印咒，就可以有足夠的魔法陣來用。」
「聽上去挺方便的……」錢鏡已經被這些新知識繞糊塗了，大腦開始宕機。
「並不方便，消耗也不會少，但是可行，而且能產生新的循環，足夠救要塞星。」薩米艾爾並沒有詳細解釋其中的關節，估計他認為錢鏡聽不懂也不想聽。「說了這麼多，我要表達的只是我想要和你進行一次公平的協商。這絕不是威逼利誘或者城下之盟。」
「也就是說，這是一門生意？」錢鏡緩過神來：「談生意好啊，我是白旗的營業員，談生意是本行……」
薩米艾爾大魔法師舒了一口氣，然後微笑著說道：「根據終極魔法大賽規定，這場入場券屬於要塞星，因此你才能具備參加比賽的資格，你才是冠軍。冠軍的獎品是確定的，都在袋子里，我想和你談的其實是你繪製更多魔法陣的事情。」
「你至少需要一張對不對？」
薩米艾爾點點頭：「我現在代表的是要塞星核心魔環會議，希望你能夠轉讓這種魔法陣——你別忘了給它命名。由於它的技術有獨特性，所以我們只能買斷它的封印、複製和生產許可權。」
「買斷？我不了解這東西後面的利益，因此沒法產生估價。現在談買斷對我不利，還是分成吧。」錢鏡說道：「我就用這種魔法陣技術參股，要塞星拿去經營，我要分紅。我之前看了你的封印咒，穩定率大約在六成，你說用了我的魔法陣能夠提升到接近百分之百。我……我不和你計較邊際效應——畢竟越是接近完美，難度成本就越高——我就要魔法陣給你提升的這四成凈利潤。」
「這太多了。」薩米艾爾道：「我們能負得起，但這樣規模的跨星際財富流動，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當然，你若是常住要塞星，這個條件我立刻就答應。你可以提點別的要求。」
「別的？嗯……我想知道冠軍獎品的所有原理行嗎？空間袋、封印咒、超級蒸汽機，這些我都想學。」
「可以，我可以都教給你，但不保證你能都學會——成為大魔法師很辛苦，而且有些領域並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完成的。」薩米艾爾說道：「空間袋技術多元宇宙有很多，不過要塞星的封印咒和蒸汽機就是非常珍貴的技術。用技術換技術，再加上全套魔法咒語知識體系，你的分紅就要多降一降了：降到半成。」
「一成。或者你能生產我的技術，我也能生產你的技術，滿足這個條件，我就同意半成。保證給你十張完美的魔法陣。」錢鏡眼睛彎彎，同樣笑著說道：「我得先全都學會了之後才能運用這些技術進行生產，而你只需要複製，立刻就能生產。你肯定掌握先機，對不對？」
薩米艾爾大魔法師沒有見過錢鏡是怎麼模仿製造出魅神草的，否則他絕對不會痛痛快快答應這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