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要迷路

  警局內眾人依舊在為收尾工作忙碌，一牆之隔的外面則依舊平安喜樂。錢鏡、胡噶兩人跟著李長守從裡面走出來，時間其實不過下午三點多。陽光正曬、空氣正熱，白晃晃的大街上沒幾個人，因此根本沒人聽到之前撞牆的響聲，也不曾注意到那一場短暫的抓捕。


  「這種事經常發生嗎？」錢鏡突然問道。


  「什麼事？哦，你是說剛才那個發瘋的殭屍？不不，不常發生，最近才有了這麼幾起而已。」李長守出了院子就給自己點上了煙，對著天空吐了一口。「現在總體上挺好的，而且越來越好，大家都很有盼頭，這是好事不是嗎？」


  「477是什麼意思？」錢鏡問道：「剛才我聽到你同事的對話了。什麼叫做477狀況？」


  「那是有關部門內對於危機事件的代號，477就是平行世界穿越，且沒有造成危害的事件。那個全身著火的傢伙也是地球人類，和你我並沒有什麼不同。因此發生重大生態災難的可能性極低。」李政委一邊走一邊說道：「以後你在白旗，少不了要和平行世界的地球打交道，這種事情也會遇到的。」


  「我會碰到平行世界的自己嗎？」


  李長守輕輕彈彈煙灰，然後點點頭：「是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你會對平行世界與咱們世界的相像程度感到訝異，也會震驚於兩個世界的不同。我的建議是：你就當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雙胞胎，時刻牢記他是他，你是你，這樣心裡會好受得多。你想幫就幫，但千萬不要將自己的生活讓給他。我們有一些同志就是丟失了生活，迷失了自我，最終結局都不好。」


  「是啊。平行世界、多元宇宙，這些東西從概念一下子變成現實，會劇烈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和處世態度，處理不好就會出問題。所以，我才想將所有事都告訴媽媽，不想將它們都憋在心裡。」


  「你這樣想很好。」李政委笑了，表情裡帶著欣喜。剩下的半截煙他也沒吸，掐滅之後扔進了垃圾箱，然後用手拍拍錢鏡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個能夠深思熟慮的人，不是表面看起來總是那麼愣頭青。」


  「誰說我愣頭青，難道是常勝？」


  「是的。不過我覺得他是對於是你去當人質救出封靈竹而不是他這件事有些懊惱，他始終覺得責任和風險都應該由他來承擔才對。」李政委很驕傲地說道：「我們的同志都很有責任心，這是件好事不是嗎？」


  「當然。」錢鏡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李政委，我……你之前說了有利有弊。我是說，如果將所有事情告訴媽媽，會不會有奇奇怪怪的壞事找上來？比如這次的瘋狂醉漢殭屍……是不是因為我穿越過，或者因為我是白旗雜貨店的員工，所以才出現的？」


  「兩者並沒有這樣的關聯。你是不是曾經穿越過，不會增加你身邊這類事情發生的概率——除非你在外面招惹了什麼東西，它們跟著你回來，這方面你確實得注意。」李長守指了指周圍的街道和行人：「我們每日的工作就是維持這裡的和平與安寧，鑄造一條隱形的堅固長城，保護和延續地球人類文明共同體，尤其是本源世界。你想想要塞星的情況，你何曾在地球上看到那麼多外星人？」


  「那……剛才的醉鬼殭屍？」


  「你真的想知道？」李長守看錢鏡點了點頭，略作思考後說道：「你也知道咱們所在的地球叫做本源地球，其他還有許多平行世界地球。平行世界之間的通道會比去其他世界簡單些，但仍舊有著嚴格的限制，不是那麼容易穿越的。只是……」


  「在所有地球的平行世界中，或者說在整個多元宇宙的本源世界和平行世界之間，出了一個特例，我們叫它暗日地球。它是一個平行世界，歷史與地球極端相同，至少在20世紀初還是一樣的。如果要核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結果，精確到每一個人的生死，你都不會發現區別。不過，暗日地球的太陽突然出了問題，光能輻射量毫無預兆地突然下降三成。」


  「於是，地球溫度急劇下降，超級嚴寒到來，摧毀了所有政府結構，甚至連宗教都不得不進行改革，只有人類生存主義能夠存在。其他的，沒有將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全都被嚴寒清理掉，毫不留情。咱們常說的生存權、發展權是最首要的人權，並非沒有實踐經驗。」


  「暗日星球艱難挺了過來，這個艱難指的是一多半人口和九成七的物種從此消失，很可怕是吧。不過他們沒有二戰、沒有超級大國、沒有冷戰，更沒有代理人戰爭，文化方面發展緩慢，但是科技突飛猛進。」


  「這個暗日地球原本是個非常好的觀測學習樣本，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和本源地球的關聯突然變得非常緊密，平行世界的屏障極端脆弱，到處都是漏洞。我們只知道在整個多元宇宙，這種現象是唯一的。因此，暗日地球有時候會有人突然到這邊來，咱們也有過去的。」


  「兩個世界做了協商，互相引渡誤入的人，一同研究這個異相，目前關係挺不錯的。但是，事情總有例外，壞人永不會完全消失。暗日地球上有些東西地球上沒有，比如一種強大的生物熱源催化劑，叫做矩陣電池，粉末狀，可以極大激發人體能量，即使面對零下一百八十度的嚴寒也可以生存。它是一種偉大的發明，但是在壞人手中它可以用作興奮劑，甚至添加藥物后可以做毒品。」


  「你看到的那個醉漢，他並不是醉了，而是裝在胃裡的矩陣電池粉末泄露了。他事先吞下裝有粉末的塑料袋，然後想辦法穿越過來，這是種危險的販毒方法。在你們報警之前，我們已經偵測到異常信號，其實就在附近尋找平行世界破口呢。」


  李長守指了指自己耳朵，錢景這才發現裡面有個通訊器。「根據老虎的報告，胡噶的猛烈撞擊將他胃裡的矩陣電池整個擠爆了，導致能量過分溢出，直接將他燒瘋了。這也是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必然結果。錢鏡，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險——咦，你家是往這邊走的嗎？」


  他們一行三人在錢鏡的帶領下離開了大路，鑽進了某個小區的公園廣場。這裡在晚上會被舞蹈、羽毛球以及散步的人們佔領，只是現在完全被酷熱的太陽統治著。他們腳下的道路通向廣場，並且繞著廣場轉了一整個圈子，並沒有繼續向前的分支。哦，如果他們踩著草坪、翻過花壇和小區的圍欄，或許可以繼續前進。


  「在剛才的轉彎處應該左拐的。」胡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記住了來時的路，但是不確定你這條是不是捷徑，所以就沒說。」


  「呃，我似乎又迷路了？我只有經常走的回家的路比較熟悉，這裡我很少走，估計……」錢鏡左右看看，然後緊緊皺起眉頭：「奇怪，為什麼我還是有種應該朝那個方向走的感覺？就算被你們提醒知道那邊是錯的，可感覺依舊不變。」


  「如果沒有我們，你是不是就走過去了？」李長守輕輕一拍錢鏡的肩膀：「走，咱們過去看看那邊到底有什麼吸引你。」


  「有必要嗎？」錢鏡嘴上客氣著，心裡還是很感謝他們這樣做。迷路的毛病已經困擾他很久了，而且在十歲之後愈演愈烈。幸虧智能手機和導航軟體橫空出世，才救了他一命。


  越是離家近，越是不會迷路，而且在要塞星也沒有迷過路——這件事很是奇怪。錢鏡在胡噶和李長守的左右保護下，穿過草坪，一直來到圍牆邊的一棵柳樹前。


  「呃，我迷路了。」錢鏡說道：「就是在這裡，『應該繼續走』的感覺消失，我很明確知道自己迷路了。每次迷路都是一樣，走了一段時間后我就會醒悟，然後重新開始找路，然後再次迷路——這病挺煩人的。」


  「也許不應該這麼早下結論。」李長守掃視四周，雖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還是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定位我，然後在咱們的資料庫里查查這個位置，看看有什麼結果。」


  胡噶也開始四下尋找線索，並且釋放了某種魔法，形成一股接一股不斷推進的氣流掃過整片區域。錢鏡仔細觀察這個法術的元素構成，猜測它應該是某種偵查咒語，專門尋找異樣的點。不過，氣流形成的波浪並沒有提供任何線索。


  錢鏡已經將迷路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但在李政委和胡噶的帶動下，他第一次特別關注這件事情。在魔法方面，他的偵測能力不如胡噶，其他方面也沒有李政委那樣來自有關部門的技術支持。不過他有火柴人，而火柴人找線索的能力並不差。


  他將火柴人釋放出去、分散開來，並且命令其中幾隻沿著之前的來路搜索。此時，胡噶停下了魔法，搖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獲，李長守也放下電話，表示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火柴人跑過來，用力伸手向前指，表示自己發現了奇怪的東西。錢鏡趕忙跟著上前，走了大約十多步，看到那個火柴人停了下來。它就站在大路上，然後輕輕跳起來，在錢鏡膝蓋左右的告訴嗖的一下消失了。


  「這裡有古怪！」錢鏡把另外兩個人叫過來，然後伸手摸向剛才火柴人消失的地方，但是一無所獲。手指尖只能感覺到微微的風，其他什麼都沒有，連根蛛絲都沒有。


  「怎麼了？」李長守眯起眼睛仔細看，胡噶也好奇地蹲下身子。就在這時，一隻火柴人憑空出現，從剛才消失的地方又跳了回來。「這不是你的召喚生物嗎？從哪裡出現的？」


  「是啊，從哪裡來的呢？」火柴人在別人眼中看起來都一樣，不過錢鏡可以分辨它們。剛才跳出來的這一個，正是之前消失的那一個。他立刻想到了「夾層空間」，斯坦奇大魔法師那群人曾用它來進行走私。火柴人橫跨二維、三維，具有與眾不同的維度視覺，因此能夠發現這種空間夾層。


  「這裡的空間有問題，我的召喚物能夠看到一些細小的空間裂縫，咱們的肉眼看不到。」


  「我也看不出什麼，但你的召喚物剛才突然出現，已經明確說明這裡有問題。我叫一支隊伍來這裡檢查，帶上最好的空間裝備。」


  錢鏡點點頭，這樣就很好，他不能要求有關部門做得更多，不過他可以對自己提出要求。


  出於不斷開發心靈塑形墨水能力，擴展這項異能用途的目的，錢鏡總是會多做一些思考：這個時候我能做什麼。火柴人的全部能力都來源於心靈塑形墨水，既然它可以用二維化的身體進入空間夾層，那就代表心靈塑形墨水是可以的。


  二維化的火柴人可以進出，但是三維的人手就觸摸不到。怎麼才能形成這樣的狀態呢？回家的一路上，錢鏡都在思考，終於在敲門前大致有了個想法：如果角度合適，二維世界可以剛好只把自己並不存在的「厚度」顯現在三維世界中，這樣誰都看不到它。只有同樣可以將厚度變為零的火柴人可以進去。怎麼改變這個狀態呢？只需要轉個角度就可以了，就像火柴人轉個身，用有圖像的那一面對著人。


  可是空間裂縫不是火柴人，它不會聽從錢鏡的命令。因此需要轉動三維世界的坐標軸，帶動二維的空間裂縫一起旋轉。那就需要在高一維的層次操縱三維世界。好吧，這是挺繞的，但通俗來說，就是在一個封閉的門上插個門把手，然後拉開它，就能看到後面隱藏的東西。


  具體要怎麼做呢？錢鏡想到了移維中樞，其本質不就是平面上形成真實的三維嗎？升一維是可能的，但要在三維世界做，那就需要先掌握空氣中畫畫的能力，還要搞定「四維畫」的演算法——這每一項都不是想想那麼簡單的。


  「看來學無止境啊……」


  門一打開，媽媽驚喜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鏡子，你被放回來啦！你的朋友也沒事兒？！咦，這位同志是？」


  「同志你好，我是安全局的李長守，我有關於錢鏡的事情需要和您談談。」


  錢鏡驚了，怎麼從政協變成安全局了，這有關部門「有關」的能力也太寬泛了吧？對了，李長守似乎還有軍銜，他一個人領多少份工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