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冷氣襲人
「媽媽放心吧，這次我們是去談生意，能有什麼風險？況且還會有有關部門的人一起去，他們貌似是外交任務，級別更高。對，我一直跟著他們一起，當然我自己也會注意安全的。」
錢鏡掛上電話，將它小心翼翼放進腳底下的背包中，然後繫上安全帶。拉伊莎轉動鑰匙，麵包車突突兩聲之後，微微顫抖起來。
車子裡面滿滿當當，拉伊莎、錢鏡和鬼鬼來自白旗雜貨店，另外還有有關部門的四個人。車子已經沒有地方再裝下另外一個，就連鬼鬼其實也是和錢鏡一個座位。
「別亂動，你一動我就起雞皮疙瘩，還會全身發冷。」錢鏡微微調整坐姿，鬼鬼那煙霧狀的身體慢慢移進他的輪廓，順便抽走了部分陽氣。
「不怪我！」鬼鬼撅著嘴巴，黑色的大眼睛用力瞪了旁邊有關部門的人。原本有關部門計劃只需要去兩個人，因此大家只在車上保留了6個座位，剩下的空間全都用來裝貨。六個座位，可以讓拉伊莎、錢鏡、胡噶以及柳先生一起去，鬼鬼留下來看店。可是今天早上有關部門突然通知需要多去兩個人。
穿越的時候必須在座位上，才能被安全帶保護，因此白旗雜貨店只剩下兩個座位——其中一個還是司機。拉伊莎想了想，胡噶是雙頭食人魔，暗日地球那邊全是人類，行動起來會不方便，排除；柳先生年齡比較大，而且拉伊莎覺得和他有些隔閡，暫時排除；錢鏡可能會再次惹出事情來，但總體上他的運氣很好，而且他年輕，能夠承受鬼鬼附身，帶他等於還可以帶著鬼鬼。
卸貨、改裝太消耗時間，會錯過「打折」的時間窗口。再說有關部門為了這次突然的變動多支付了兩倍的命運金幣作為通行費，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拉伊莎的鬱悶心情。她輕輕踩著油門，向著車庫深處開去。
白旗雜貨店的車庫正對著院子外的土路，但那是通往本源地球的方向，想要穿越得往白旗店裡走。車庫門緩緩合上，車庫地面向下傾斜沉降，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被紅色的燈光照亮，濃厚的白色霧氣瀰漫，只留下四五米的視距。麵包車只能緩緩行進，不過片刻之後也就走到了終點——車子正好停在穿越間的下方。房頂打開，地面升起，車子就穩穩噹噹停到了三個玻璃隔離間正中央的過渡區。
「白旗警告：開始進行掃描，請勿攜帶違禁品。如果有請儘快上交，否則就會消失。友情提示：目的地為平行世界，本源力量保護圈將不會生效。」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錢鏡變得緊張——他早有預料。配合胡噶通過了「執業測試」，現在錢鏡終於擺脫了「無知者驚駭」的狀態。白旗的保護圈是地球本源世界與目的地世界意志攜手創造的效果，能讓白旗的營業員們更好適應當地環境。本源地球和平行世界之間就沒有「適應環境」這種問題，也就不會產生保護圈。
腳底下沒圈肯定會降低安全性，可這能阻止錢鏡參加這次行動嗎？顯然是不可能的。有關部門的人腳底下也沒圈，九成九的穿越者腳底下沒圈，而上次要塞星之旅，錢鏡在九成多時間裡腳底下也沒圈。
錢鏡才不會杞人憂圈、故步自封，但是他必須將自己塞進厚重的保暖服里。在上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換上了超厚的衣服，所有人都像是宇航員。只是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汗水已經從每個人額頭上滲出，而這還是沒帶上透明頭盔的結果。等到開始穿越后，大家需要立刻合上頭盔，打開所有的加熱器，這樣才能保證安全。
「還需要多久？」坐在錢鏡身邊的一個青年人問道。他應該不到三十歲，瘦長臉，戴著圓形的高度近視鏡，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他已經滿頭是汗，臉色都開始發紅：「能不能快些？我覺得要中暑了。」
「小齊，心靜自然涼，現在多忍一會兒。千萬別在這個時候關閉電源。」有關部門這次的隊伍由韓琦帶領，她是個強壯而且雷厲風行的女人。「暗日地球的航線不比其他，溫度如果無法保持，哪怕是缺了幾秒鐘的加熱過程，都有可能導致死亡。」
「這麼誇張？」齊姓男子更緊張了，他喘著粗氣，費力從面前的背包中拿出一瓶水，笨拙地用又厚又粗的手套打開它，然後用力喝下去。「韓隊長，我聽說這兩年暗日地球已經脫離了過去的極端冰凍時期，溫度開始上升了？這些套裝，應該還是十多年前的東西吧？這熱度……」
「我給你這麼說吧，萬事都要小心。」韓隊長努力向前探著身子，拍了拍新加入的兩人：「齊鳴、馬建業，你們兩個是第一次去，應該沒聽過這個故事。十七年前，曾經有個人，因為怕熱，在去暗日地球之前，將加熱宇航服關閉了大約三十秒。之後，因為這三十秒，他的衣服一直沒能達到額定溫度以上。這導致了整套系統必須在自身溫度不夠的情況下超負荷工作，機件損壞太快。他並沒有遇上特別惡劣的天氣，只是走著走著衣服故障了。他只來得及用通訊器說了三個字：有問題。我們立刻回頭去找他，也就用了不到二十秒，他已經凍碎了。」
「為什麼會碎？遇到撞擊了嗎？」錢鏡向後歪著頭想要看看其他人，可被高聳的頭盔擋住，怎麼也看不到。
「他的衣服還殘存了一些溫度，稍微延緩了一下急凍的過程。因此，他的身體結冰速度有差異，一部分產生了膨脹，擠壓之下就碎了。」
一個故事講完了，大家突然都不覺得熱了，加熱服的溫度也變得和藹可親。齊鳴的手指從「關閉加熱」的按鈕前移開，甚至提前戴上了頭盔。這頭盔有七八厘米厚，重量喜人，專門製造頸椎病。據說它有二十一層不同的材料疊壓而成，其中五層是極其細微的加熱絲。頭盔和衣服總重七十公斤，還需要手提三十公斤的蓄電池組。好在衣服中運用了外骨骼設計，能夠幫助負擔重量，不然錢鏡連車都上不來。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我可以讓你覺得身子還挺涼快的。」鬼鬼從錢鏡身體里鑽出來，俏皮地眨眨眼睛。「小錢錢，你是不是有什麼寶貝瞞著大家？你的背心裏面貼身放著的是什麼呀，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我可從來沒有翻過你的東西。」錢鏡哼了一聲表示不滿：「你要是這樣，我就說承受不了你吸陽氣的速度，讓你現在就回家，不能出去玩！」
鬼鬼吐了吐舌頭，又慢慢縮回到錢鏡體內。正在這時，檢測完成，廣播在外面響了起來：「允許通行，祝大家一路順風，有去有回。」
地面又開始下降，這一次車子前方出現了新的通道。這一次通道是漆黑的，偶爾有閃爍的星光，看起來就像是科教片里的宇宙景色一樣。韓琦隊長讓大家都帶上頭盔，啟動加熱服，然後車子便開動起來。
星空裡面似乎並沒有地面，可是車子依舊很平穩的行駛著。大約五分鐘后，大家依稀就看到了暗日地球的通道口。很明顯，那個不斷有雪花飛進來的裂縫就是出口。又過了十分鐘，車子顛了一下，然後頂著雪花從裂縫擠了出來。
裂縫這一邊並沒有雪，空氣中的水分早就全都凝結了，變成了腳下的冰。冰原一望無際，光禿、平整而圓潤。努力窮盡視野，可以從地平線看到地球的弧度，就像在平靜的大海上遠眺一樣。
「真他媽冷！」
白旗雜貨店的麵包車在世界意志的保護下依舊可以運行，但是它卻沒有保溫的能力，於是冷氣一瞬間就佔領了車廂。錢鏡眼睜睜看著自己面前的空氣中出現「蛛網」，但那其實是水分凍結形成的冰花。在地球上，冰花會出現在嚴寒時的玻璃窗上。而在暗日地球，它會直接凝結在空氣里。
車子顛了一下，「蛛網冰花」粉碎了，變成一地冰碴，踩上去咯吱咯吱。雪是很強的乾燥劑，可以擦乾身子；南極是冰雪大陸，但實際上空氣非常乾燥。這些書本上的「趣聞」在暗日地球則是常識。
外面的氣溫是零下六十三度，這還算是陽光普照的正午。錢鏡將頭盔靠在車窗上，努力看向外面的天空。他覺得這裡的太陽病懨懨的，顏色比本源地球的太陽更紅更暗。在地球上，這樣顏色的太陽只會在黎明和黃昏出現，而不是高懸頭頂。
「韓隊長，我沒戴墨鏡，可又不敢打開頭盔。在這裡會不會有雪盲症？」
通訊器里是馬建業在發問，他約么五十上下，聲音沉穩，平時比較沉默，來到雜貨店的時候只是簡單問了個好，就一遍又一遍檢查自己的背包。他是搞橋樑工程的，和圖紙打交道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才形成了這種性格。
「頭盔有偏光、遮光和反射的功能，會保護你們眼睛的。而且，到了熱鎮，咱們就能換上更輕便的保溫服，會比現在的舒服很多。」
錢鏡看了拉伊莎一眼，不過女司機正在專心開車，沿著冰面向著遠方一股黑煙的方向前進。他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種保溫服，特別是它的能量核心。在除去暗日地球的其他地方，保溫、加熱的功能並不那麼急缺，但是便攜的機械熱能卻很有市場——尤其是在要塞卡出現之後。
拿錢鏡做例子。他會魔法，所以可以直接給魔法系列的要塞卡充能，同時維持著「魔法學徒」和「學徒魔法袍」兩張卡。不過，這種維持難以持久，錢鏡一睡覺，要塞卡就會失去能量。錢鏡倒是可以用要塞水晶為卡片提供能量，但這樣做也太奢侈了吧？
所以，通過外部穩定供能是必然的方向，而且這能源需要廉價、穩定、安全、便攜。很顯然，五種系列的要塞卡片，分別需要機械、電子、元素、生命力和「異態」的能量形式。目前白旗雜貨店唯一能接觸到的合格供能工具，也就是機械能的暗日地球保溫服。
「熱鎮就在黑色的煙柱下面，那是老式燃煤熱能中心冒的煙。以後若是在野外迷路，就儘快找煙柱，煙柱下面就有熱鎮，就有活路。」韓琦隊長又在說注意事項，儘管她已經說了好多遍了，可還總是會抓緊時間再來一次。「在冰原上只有自救，沒有人會來救你。有關部門的戰艦也不能開到這裡來，會造成局勢緊張，甚至會引發戰爭。記住，現在兩個地球之間的關係比較緊張，有一些流言對咱們不利，大家誰也不要讓事態更加複雜。不過，有了白旗真好，至少你們的車子可以開——過去我們都是用雙腿走過這段路的。」
拉伊莎從通訊耳機里聽到表揚后微微笑了笑。她作為白旗的老闆親自和有關部門進行商談，因此很清楚之前有關部門的窘迫情況，也了解目前兩個地球之間的緊張局勢。暗日地球這邊，將太陽的突然降溫與兩個世界突然緊密相連的情況結合在一起，認為是另一邊地球那強大的本源力量試圖吸收這邊的世界，於是偷走了太陽溫度。而本源地球呢，兩個地球世界連接后，一部分本源力量消失了，又懷疑是暗日地球搞的鬼。這兩件事都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局面就僵在這裡。
白旗雜貨店是個「中立」機構，至少本源力量和世界意志都是這樣認為的，所以行事的時候會比有關部門這種官方組織好一些。正因為如此，兩邊才一拍即合，一起來完成這次暗日地球之旅。「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在目前的情況下對兩個地球都有利。
這應該是次簡單的任務，拉伊莎目前還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