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我陪你玩
從S城離開的那輛車連夜趕回荊城,抵達荊城時已經是黎明破曉。
慕時年一睜眼發現車停了,愣了一下,環顧車內一眼,沒有人了,再看看車門外。
乖乖,站了一圈的人。
等等,他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后怎麼就覺得氣氛怪怪的?
他推開車門抬起一隻腳在半空晃了晃,圍在旁邊的人聞聲轉過身來,見人醒了,恭恭敬敬地一躬身,「爺,您醒了?」
慕時年一腳踩下車,面無表情地看著周邊都轉過身來看向他的人。
蘇安和那個於湛死哪兒去了?
慕時年在車上躺得渾身不舒服,周邊的人井然有序地散開,慕時年這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棟,別墅?
三層別墅,兩層都亮著燈,晨曦破曉,亮起來的燈光跟室外稀薄的日陽漸漸融合。
裡面有人?
門開著,門外也有人守著,慕時年環顧四周掃了一圈,抬步朝那扇門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妖魔鬼怪在等著他。
一進去,亮堂的客廳里卻沒人。
慕時年:「……」
逗我玩嗎?
「蘇安人呢?」他隨便叫了個人進來就問。
門外候著的保鏢進來如實答,「安哥和湛哥現在有事要處理,說了如果爺醒來就請回家繼續休息!」
家?
這裡是他的家?
慕時年的視線在客廳里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他不喜歡這個詞!
『家』?
這個詞讓他覺得既新鮮又排斥!
他也不喜歡太亮堂的地方,連帶著這別墅里的裝修顏色也不喜歡,太亮了!
「找個時間把這房子給砸了,重新裝!」他丟下這句話直接上樓。
待二樓某個房間的門哐當一聲關閉時,樓下的保鏢們齊齊吁出了一口氣來,一人抬手看錶,早間五點半了,安哥和湛哥臨時接到消息先離開,留下他們一批人在這裡守著爺。
聽說爺腦子受了點傷,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這無疑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他們是生怕失憶的慕時年會一言不合就把他們給宰了。
要知道,失憶的人可是不記得往日情分的,偏偏守在這裡的一批人都是跟著他走南闖北的心腹,若是主子不記情了,該讓人多寒心啊?
慕時年一連推開了二樓上的好幾個房間門,其中一個房間最大,是主卧,裝修色調輕快明亮。
空氣里並沒有讓人覺得氣悶的氣息,看來這棟別墅有人會定期打掃,哪怕是沒人住也收拾得井井有條,依然沾著人氣。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皺眉冷嗤。
「娘們唧唧的!」
「哐當」一聲,卧室的門被甩上,他轉身去了身後的那一間——書房!
縱觀這一層所有的房間,也就書房他能勉強看得上。
……
早間七點,荊城城郊某過道的必經路口,兩輛黑色轎車低調地停留在路邊等候,待過道上幾輛車行駛靠邊停穩后,那兩輛轎車的車門才打開。
蘇安和於湛下了車,走到一輛車旁邊靜靜等候。
停穩的車輛滑開車後窗,殷璃沖著兩人似笑非笑,「喲,兩位大內總管還知道誰是主子呢?」
蘇安哭笑不得,「殷小姐說笑了!」
但凡大內總管可都是太監!
殷璃也不想跟他們扯皮,目光朝不遠處停著的兩輛車看了一眼,「人呢?」
蘇安收起笑意,視線落在車裡靜默不語的顧言溪身上,神經微微一綳,斟字酌句道,「二爺舟車勞頓,已經提前回了玉圭園!」
車裡坐著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唐棠沒了睡意,一聽慕時年還是提前跑了,頓時沒好氣地要替言溪出氣,被顧言溪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手背。
「你們跟我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你們說!」顧言溪神色淡淡地看向車外站著的兩人。
蘇安應聲,於湛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此時才開了口,「夫人!」
顧言溪目光投向他,「有話說?」
於湛這才看向她,「您需要現在過去看看他嗎?」
空氣一陣靜默,言溪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握了握,深吸了一口氣,「再等等吧!」
並非她不想見他,只是,她接到消息后滿懷欣喜地趕來迎接,他卻為了避開她先一步離開。
她知道,人一旦失憶,過去都將成為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她在他眼裡就是過去的那些空白,在她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之前,她想要找到一種方法。
一種盡量不要讓自己太難過的方法。
……
一行人一到荊城便分道揚鑣。
秦晉之要回秦家,殷璃放心不下便陪同一道去,臨走前讓唐棠留在顧言溪身邊,一有事就隨時聯繫。
唐棠擔心言溪出事,便一步不落地跟著她。
幾人先回了一趟億博城,一到頂樓的房間里,言溪便屏退了蘇安等人,讓自己放空,好好地補覺。
「她這樣的表現正常嗎?」
房間外面的過道上,蘇安和於湛在低聲交談。
於湛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想了想,「如果她再不正常,我們豈不是要完了?」
蘇安:「……」愕然,回神后認同地嘆了一口氣,是啊,億博城極其下面那些遍布江南地區的產業之前是在慕時年手裡,後來二爺出事,將所有產業一併移交到了夫人手中。
三個月之內財權交替,一切順遂,沒有出過岔子。
「夫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年少時就在顧家歷練過,遇事不亂處事不驚,又親生經歷過南三角事件,這麼多的事情她都經歷過了,我們的擔心應該也是多餘的!」
蘇安說著眼睛里放著光,說實話,起初他和於湛還擔心這麼重的擔子夫人會承擔不起。
加上當時二爺失蹤,他們作為知情著內心惶惶,而顧言溪還一直以為慕時年已經去世,內心更是比其他人都要凄涼難過。
這個時候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有可能會一蹶不振。
然而這三個月以來,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的顧言溪還是撐過來了。
「但願吧!」於湛感慨一句,想到了什麼,微微蹙眉,「現如今二爺對我們很是警惕,我們若是想要驗證,恐怕……」
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要不……」蘇安抬起手做了個手勢。
想辦法弄暈他,再進行檢查?
於湛當即反對,「不行!」
要知道,慕時年會失憶的原因還沒有查出來,萬一是傷了腦子的原因呢?
之前若是傷了腦子才失憶,那若是再讓他傷一次,給弄傻了怎麼辦?
兩人是絕對不敢冒這個險的!
兩人就這樣在億博城等了一天,期間,於湛還聯繫過玉圭園那邊的保鏢,得知慕時年早晨上樓睡下后還沒有醒來,也不便打擾。
安排了醫護人員就在玉圭園那邊隨時待命。
此時正值晚上億博城最繁忙的時候,蘇安帶著人去巡視了一圈場子后便前往玉圭園靜候,現如今他們的重點當然是在慕時年身上。
然而讓他們吃驚的是,待這些人在樓下等了幾個小時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后,蘇安帶著人敲了書房的門,意外的是,沒人應。
等眾人反應過來破門而入,書房裡哪裡還有人在?
……
「慕時年不見了?」
唐棠接到這個電話時驚得差點叫出了聲,聽到身後有動靜才反應過來,糟糕,言溪醒了。
「人不見了?」
言溪一回到荊城就補眠,她身體狀態不佳,要儘快調整,一覺醒來人已經好多了。
唐棠見瞞不住,放下座機電話后欲哭無淚道,「言溪,蘇安說他們以為人是睡在書房裡的,等了好久都沒聽到動靜,打開書房門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這算什麼事兒啊?那麼多人圍著那棟別墅結果還是讓人跑了啊!
哦,不對,『跑』這個詞似乎用得有些不恰當!
然而此刻,唐棠也顧不上這些了,「言溪怎麼辦?蘇安他們已經帶著人去找了!」
言溪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一份白粥,她最近吃不下東西,睡醒一覺后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臉色也不知道是因為餓的還是因為聽到慕時年的消息而變得微白。
「讓我想想!」
她說著,用顫抖的手指捧住了面前的粥碗,拿著勺子舀著喂進自己的嘴裡。
唐棠見狀,心知現如今這種情況最著急的人是言溪,她表面上鎮定,可心裡一定難過死了,然而再難過再著急又能怎麼辦?
哭天搶地?
沒用的!
顧言溪比誰都明白,成年人應該有成年人的解決方式!
……
晚八點,荊城夜生活開始,然而從玉圭園為中心周邊輻射幾公里之外的地方都被人找了一圈,最後搜索範圍擴大到了半個城。
照這架勢,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就得把整個荊城的大街小巷都列為搜索目標了。
於湛一張臉緊繃得厲害,他們不敢派出太多的人敲鑼打鼓地尋找,這樣太冒險,萬一遇上了仇家,知道了慕時年還活著,暗地裡捅刀子怎麼辦?
派出的人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彙報情況,聽著耳麥里那一聲聲「沒有消息,沒有行蹤」,於湛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辛萬苦地找回來,居然會弄成這樣。
「於湛!」宋靖白撥通電話過來,一開口就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看個人都看不住嗎?」
這特么像什麼話?他們把人找回來容易嗎?早知道就該聽秦晉之的,昨晚上就該把人給直接放倒了。
宋靖白一回荊城補了個覺,覺得人生圓滿了,該找回來的人找到了,可一叫醒來卻被告知慕時年又不見蹤影了,差點從床上翻下來。
「宋少,當務之急是儘快將人找回來!」於湛也深知是自己的失職,等把人找回來了他會主動回去領罰。
宋靖白:「……」悶了幾秒鐘,「我派些人手來幫忙!」
於湛剛要道謝,就有電話撥進來了,他迅速地掛了宋靖白的電話,接通了蘇安撥過來的電話。
「如何?」
「人找到了!就在億博城!」
於湛:「……」
他們翻了大半個荊城,他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讓看場子的人給我把人看好了!」
「不需要,夫人親自去了!」
於湛:「……」
顧言溪親自去了?
……
眾人找人找得熱火朝天,億博城的地下賭城裡,有人卻坐在賭桌上豪擲千金。
這人來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以手腕上的一隻表做押注,半個小時內面前籌碼堆了一圈,除了他本人,桌上的其餘人都愁雲慘淡,有好幾個中途離桌,輸得腿軟被人扶著離開。
看客們唏噓不已,都在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豪客。
厲害啊,這人不管玩大小還是玩其他的都信手拈來,且百發百中,坐在那兒就沒挪開過,對周邊人打量的目光也是淡漠掃過,一副『全天下唯我是個人其他都是豬頭嘍啰不值一看』的表情。
不過他對身邊殷勤發牌的女侍者們格外大方,在兩美女千恩萬謝中,他勾唇,「拿去買糖吃!」說著還伸手勾了一下對方的下巴,眼眸流轉時一掃冷漠陰霾,笑得那叫一個花枝招展。
美女嬌羞一笑,「爺,您可真壞……」
嬌滴滴軟綿綿的嗓音成功取悅了他,他伸出手當著眾人的面摟住了那美女的細腰,將面前的牌注都推了出去,揚了揚嗓子,「再來個人陪爺玩玩?」
圍觀的人是看著他如何大殺四方贏了滿堂彩的,這人今天運道旺,賭桌上的輸贏靠的就是這東西,硬碰硬可不行。
他面前的那些賭注都是贏來的,輸了也一點都不虧。
不少人都搖了搖頭,就看他押下的那些賭注,誰敢跟這樣的瘋子玩兒?
「沒人嗎?億博城這麼大的賭場,就沒個膽子大一點兒的?嘖嘖,真是掃興!」
他說著左右一手摟一個,笑道,「他們不賭也沒關係,不賭的話這些都留給你們買糖吃可好?」
「哇,謝謝爺……」
「卧槽……」
幾層人圍觀之下,唐棠是站在最外圍的,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氣得撩起袖子就要擠進去暴打賤男,手撕賤人。
身邊的言溪卻伸手拉了她一下,也沒說話,而是在保鏢的開道下緩步走了過去。
周邊圍著的人被保鏢們遣散開,顧言溪站在牌桌對面,目光落在那人臉上,平靜地出聲。
「我陪你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