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驚聞喜訊
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上，看著冬日街頭的蕭索，看著枯樹枝頭的落葉，看著暗灰的天空，細細飄起的雨絲。如風忽然感覺到，生命沒有一點點意義。
抬手，接住那細細的雨水，水珠接觸皮膚，冰涼一直到心底。
忽地，隨著手伸出的動作，從口袋裏掉落出一張紙。那是剛在醫院裏做的B超報告。
躺在那冰涼的手術台上，聽著刺耳的金屬撞擊的聲音。剛才讓她簽字的醫生，一邊做著手術前的準備工作，一邊嘴裏不忘停下：“孩子已經很大了，做起來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得確定要做掉？”
如風有一瞬間的恍惚，曾那麽想要他的孩子，而現在，卻不得不放棄 嗎？
感覺到下體傳來的冰涼的觸感，如風一下子起身：“對不起，我不做了。”她飛快的穿好衣服，飛快的飛奔出去，不顧身後傳來的那女醫生的謾罵，她知道她剛才的動作，一定是嚇壞了那醫生，但是，她還是下不了手。
他不要她了又如何，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如風站在那裏，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紙，忽地，眼眶模糊起來，淚洶湧而出。一滴，兩滴，三滴……豆大的淚珠混在細細的雨絲中一起下墜。
雨越下越大，淚越流越猛，似一串串晶瑩無比的珍珠，消散在空氣中。
左泓淨心疼地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如風，看著她滿身滿臉的雨水和淚水，心痛欲裂。
垂眼，看到地上靜靜躺著的報告單，在雨水的浸潤下，已濕了一大片。
他彎腰，伸手，撿起地上的單子，報告單上診斷刺痛了他的眼。其實他早該知道的，其實，他早就知道的。早在那次看到她無緣無故嘔吐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隻是一直都不願承認罷了。
如風睜著淚眼，看著站在麵前的人，所有的傷心，所有的絕望，在一刹那間全部崩潰，她撲入他的懷抱，放聲大哭。
左泓淨伸手，緊緊摟著她，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淚水，都在這一刻傾巢而出。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緊緊摟著，眼眶濕潤。
醫院的樓上，暗暗的走廊盡頭，一雙悲痛的眼一直未曾離開過那個被雨淋透了的身影。孟紹南站在那裏，看著樓下相擁的影子，看著任由雨水衝刷的影子，雙手緊緊握住了扶手，他，什麽事都不能做。
此刻，他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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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沒有再去醫院上班。隻是成天呆在了家裏。
左泓淨怕她想不開，提議讓她搬去袁袁家住幾天，但如風推說不習慣，沒有去。
白天晚上，幾乎都有人輪流過來照顧，美其名曰沒事幹，找她聊天散心，但是她知道，他們都在害怕她想不開。
跑的最為勤快的，是令如風都意想不到的人——左泓淨的媽媽，羅婉。
如風本就很喜歡她，而她心心念念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如風成為她的另一個女兒，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言談舉止，隻要是明白人，都能看得出來。
如風對著她隻是微笑，看到她，她會想起媽媽，想起媽媽，她的心就暖成一片。
左泓淨常取笑她，怎麽？快要做媽媽了，所以母愛咋現了？
如風沒好氣瞪他眼。現在，再談到孩子，如風已經很平靜。整天呆在家裏，沒有接觸到外麵的世界，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左泓淨和羅婉還有袁袁他們，幾乎都沒有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胡思亂想。總是變著各種各樣的花樣惹她開心。
如風一直以為，羅婉不知道她懷孕的事。盡管每天她都有做最好的湯料讓她喝下去，但她也隻是認為她是嫌她太瘦的緣故。
而那天，她拎著倒完水的兩熱水瓶，羅婉看到了，一把奔過來，搶過她手裏的熱水瓶，高聲尖叫起來：“如風，你怎麽可以拿這麽重的東西，你懷孕了，不可以提重物的……”
如風一愣，怔在了原地。其實兩個熱水瓶並不會太重，隻是羅婉太大驚小怪而已。可是，她是怎麽知道的？亦或是知道了，所以才來照顧她嗎？
她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嗎？
這個問題一直盤在她腦海很久，直到傍晚左泓淨出現，如風才找機會問了他。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著如風很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我告訴她的，你以為她是神仙哪？”
“那……她知不知道……這孩子……”如風瞟了眼左泓淨，看到他隻是盯著電視看，並沒有太在意她的問話。
算了，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如風淡淡笑笑，起身，想回房。
左泓淨卻抓住了她的手：“如風，嫁給我吧。”
如風起身，想回房去，左泓淨卻抓住了她的手：“如風，嫁給我吧。”
如風愣在原地，她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既然知道孩子的事，現在，這樣做，又是何苦？
“別開玩笑……”如風輕輕說道，伸手扳開他緊抓著她的手。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左泓淨抬眼看著她，抓著她手臂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量。他的眸子幽深明亮，在亮晃晃的燈光下，猶如黑夜裏最閃亮的兩顆星星。
如風望進他深邃的眼眸，他的用心，她何嚐不知，可是，那樣對他，並不公平。
“如果你怕……我會對孩子不好……”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如風覆住他的手，對著他展露笑容，雖然不是最最燦爛的笑容，但在左泓淨看來，那也是這些日子以來，最最迷人，最最陽光的笑了。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如風……”左泓淨起身，站直在她的麵前，和她對視著，“你應該常常這樣笑，這樣笑著的你，是最最美麗的，知道嗎？請別拒絕我，我想讓你這樣笑，我想讓你永遠開心的笑，如風，請給我個機會……請別拒絕我……”他深深凝視著她，修長的手指撫上她潔白細膩的臉頰，眼神將她緊緊鎖住。
如風一陣慌亂，覺得此刻的自己，在他的注視下，無處可逃。
“我……我會考慮的……我想休息了……”如風拉下他的手，不敢看向他。輕輕推開他，走入房內。
左泓淨看著急急奔離自己的如風，眼底閃現失落。她會答應嗎？
對著她，已不隻一次，他對自己沒有一點信心。
悄然走到門邊，抬手，想敲門，卻又無力的垂下。這幾次，每晚，他都是陪著她入睡後才離開，而今天……
他看了看麵前緊閉著的門，猶豫了下，還是轉身返回客廳。走入陽台中，點燃了一支煙。
低頭，一如既往，能夠看到停在轉角的黑色奔馳。他扯起嘴角，孟紹南，你到底在想什麽？
深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圈圈煙圈，摁滅，走入客廳，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到臥室的門口，輕敲了下門：“我走了。”
沒有聽到臥室內傳出的聲音，他低歎了口氣，開門，出去。
如風倚在床頭，聽到門外的聲響，聽到他輕輕的說話。但是她沒有回應他。脫下衣服，滑下被子，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任何事。
雙手交握，放於腹部，平靜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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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如風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開門，袁袁和羅婉提著滿滿兩袋子的東西進來。
“呃，阿姨這是……”如風無措得看著兩人累得紅撲撲的臉。
“如風，這是給你補身子的。人家一大早就被阿姨從溫暖的被窩裏拖起來給你去買這買那，你一定要全都吃了才好，知道嗎？”袁袁板起臉一本正經地對著如風說道。
“啊呀原想找小雲去的，可是小雲最近幾天忙著和紹南的婚事，每天都很晚回來，所以就沒找她……”羅婉忽地一下停住，恍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那天宴會上的事，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孟紹南和如風的關係，也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孟紹南甩了如風，而現在，她家小雲卻要和孟紹南訂婚，她一直都不太看好孟紹南，更別說讓他做她的女婿，可是，小雲卻喜歡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他，而現在大了，非但沒有淡化了心中的那份感情，反而越來越濃烈了。
孩子大了，都有他們自己的思想和覺悟，她再怎麽插手，也無濟於事。隻要小雲能夠幸福，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隻是如風，這個第一眼看到就讓她感覺心疼的女孩，雖然她曾和孟紹南交往過，但是，她看得出，泓淨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