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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曲終人散

  天邪子神色始終陰沉,走近這寨子的大門,腳步沒有絲毫停止,在其身體與這寨子碰觸的刹那,蘇銘在其後雙目瞳孔猛的一縮,他看到這寨子的大門竟有了扭曲,仿佛在這一刹那被憑空的挪移去了其他地方,使得天邪子緩步走了進去。


  蘇銘在後跟隨,也同樣踏入,直至他二人全部都進去後,蘇銘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那寨子的大門,又重新的恢複。


  天邪子顯然並非第一次來到這裏,此刻整個部落內絕大多數的人們都已經沉睡,更因雨天,四周沒有篝火,在這相對的寂靜裏,除了雨水的嘩嘩與時而的雷霆外,便隻有那喀嚓喀嚓的聲音,在持續的傳來。


  似這聲音,便是指引天邪子的方向,他走在這寨子內,踩著積水,漸漸穿過了一處處屋舍後,蘇銘看到了在前方,有一處很是普通的獸皮帳篷內,有燈火透出。


  這是一個小部落,一個與蘇銘所在的烏山部,幾乎同樣大小的部落,如這樣的小部,在南晨之地實在是太多太多。


  看著四周,當蘇銘把目光落在那透著燈火的皮帳上時,他清楚地聽到,那喀嚓喀嚓如摩擦骨頭的聲音,正是從這皮帳內傳出。


  天邪子走近,掀開了皮帳的一角,邁步走了進去,蘇銘跟在其後,也隨之進入到了這皮帳裏,在進去的瞬間,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不大的皮帳內,擺放著大量的骨頭。


  除了骨頭外,還有一些石頭,這些種種之物,其中絕大部分,都赫然是做成了了塤!

  這是蘇銘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塤,也是他在南晨之地,第一次,看到塤器!


  蘇銘身子一震,目光在那些塤器上掃過後,落在了皮帳裏,一個老人的身上。


  那老人頭發花白,穿著獸皮衣衫,赤裸著上身,此刻坐在那裏,手中拿著一塊獸骨,在一張石板上摩擦。


  似乎這獸骨的形狀,與他要做出的骨塤有些不符,他要把多餘的地方擦去。


  天邪子神色陰沉,望著那老者,走到其麵前,盤膝坐了下來,目光移動,落在了老者正摩擦的那塊獸骨上。


  老者神色如常,仿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了手中的骨頭上,沒有察覺天邪子的到來,也沒有看到蘇銘的存在。


  他平靜的在那裏,不斷地摩擦著,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回蕩這皮帳內,更有一些飄搖出去,久久不散。


  時間慢慢流逝,蘇銘始終望著那老者手中骨頭,在其這漸漸地摩擦下,被磨去了一個棱角,有了圓潤。


  天邪子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同樣一直望著,去神色慢慢有了變化,時而陰沉,時而明悟,時而複雜。


  外麵的雨,更大了,雷霆時而轟轟,有時候會出現刹那的明亮,將這皮帳內的三人身影,映照在帳皮上,晃動中又很快散去。


  那老者神色的專注,讓蘇銘似有了明悟,他不知何時已經不再站著,而是盤膝坐在了一旁,望著那骨頭的摩擦,聽著那喀嚓的聲音,這一刻的他,忽然有了一種自白素出現在第九峰後,從未出現過的平靜。


  此刻的蘇銘,因這平靜的凝望,沉浸在了一種如忘我的狀態裏,他的眼睛內隻有那在被摩擦的骨頭,他沒有看到,天邪子坐在那老者的對麵,其身上的衣著,似有了改變。


  那種改變,隻是瞬間發生,又再次恢複如常,若不仔細看,很難看的清楚。


  時間緩緩地流逝著,不知過去了多久,那老者摩擦獸骨的動作一頓,隨著他這一頓,蘇銘整個人心神一震,目中有了清醒,他看到那老者望著獸骨,將其拿起,似在凝望。


  許久,他把那獸骨換了一個位置,繼續在石板上,摩擦著。


  天邪子神色越加的複雜,許久之後,他長歎一聲,站起了身子。


  在其起身的一瞬,他老者的動作停止,他再次拿起了手中的骨頭,此骨,已經被做成了塤器,在那上麵,還有幾個小孔,他看了一眼後,抬起了頭,沒有去看天邪子,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蘇銘的身上。


  那是一雙平靜如水的目,那是一雙似蘊含了無窮的智慧,看破了生死,看透了這世間的一切,可以包容萬物的目。


  那目中,存在了慈祥,存在了安然,存在了平靜,存在了一種讓蘇銘與其對望後,也隨之更為平靜的光芒。


  老者抬起右手,將手中的骨塤,遞給了蘇銘。


  蘇銘沉默,起身恭敬的接過這看起來很是平常的骨塤,他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老者看向自己的含義,他是要讓自己,去吹這骨塤。


  蘇銘拿著骨塤,默默的退後幾步,坐在地上,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塤,外麵的雨嘩嘩更大,雷霆轟隆隆的不斷。


  蘇銘閉上了眼,把手中的骨塤,放在了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他本不會吹奏塤曲,但這些年來,他儲物袋內那殘破的發不出聲音的骨塤,卻是陪伴著他走過了很多孤獨思家的夜……


  在那很多個夜裏,他一個人,默默地吹著無聲的塤,耳邊繚繞的,是那記憶裏的曲。


  嗚嗚的聲音,帶著一股蒼涼,從蘇銘嘴邊的骨塤裏傳出,回蕩在這皮帳內,飄散出去,在這天地間,散了開來。


  在這一刻,似乎就連外麵的雷霆,也都沉默,連那雨水也都輕柔,與這嗚咽的塤曲交融,一起去奏出那思念的聲音。


  蘇銘吹奏的,既是這塤的聲音,也是他記憶裏的曲,發出聲音的,是他口中的氣息通過此塤的流動,但同樣的,也是他的心,在動。


  這種動,是一種歲月的流逝,是一種回憶。


  嗚嗚之聲似永遠沒有其他的聲音,唯有從那起伏的簡單音調裏,透出一股蒼涼,蘊含了滄桑,在這安靜的夜,在這飄落的雨,在這陌生的天地裏,它,存在。


  如情人在低聲的哭泣,如族人在擦著眼淚呼喚,如兒時的夥伴,握住拳頭時,憤怒的嗚吼……


  天邪子閉上了眼,默默地聽著耳邊的塤聲,聽著那嗚嗚的聲音,他神色的陰沉,此刻也鬆緩下來。


  那老者同樣閉上了眼,神色平靜。


  這是一首很長的塤曲,她或許有名字,可蘇銘不知曉,這樣的曲子,他的記憶裏存在了很多遍,隻是直至現在,他才真正的用塤,吹奏了出來。


  可是……這不是他的塤,這吹奏出的塤曲,具備了魂,具備了他的記憶,但,還是缺少了一種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曲終。


  蘇銘睜開了眼,望著手中的骨塤,目中有了明悟,他站起,將此塤恭敬的遞給了老者。


  老者臉上露出微笑,慈祥的望著蘇銘,點了點頭。


  此刻的天邪子,也睜開了雙目,沒有去看老者,而是起身,向外走去。


  至始至終,他與那老者都沒有對彼此說出任何一句話語,但蘇銘知道,實際上,他們二人,已經以自己的塤曲,表達了千言萬語。


  隨著天邪子的走出,蘇銘猶豫了一下,跟在其後,二人走出皮帳,外麵的雨水依舊很大,落在他們身上,落在地麵的坑窪積水裏。


  當走出這皮帳十多步後,蘇銘腳步驀然一頓,他目中的猶豫不再,而是有了果斷。


  隨著他腳步停頓,天邪子也是一頓,但卻沒有回頭。


  蘇銘向著天邪子一拜,轉身快步走向那剛剛離開的皮帳,掀起帳角,走了進去。


  皮帳內,在蘇銘走進的同時,坐在那裏的老者,平靜的看來。


  “您……能修好麽……”蘇銘從懷裏取出了他的骨塤,這有著家的味道的塤,存在了很多裂縫,它已經發不出聲音,被蘇銘拿著,放在了老者的麵前。


  老者的目光落在了此塤上,將其拿起,仔細的看了幾眼,點了點頭。


  蘇銘恭敬一拜,轉身走出了皮帳,與天邪子,一起離開了這處部落的寨子。


  “懂了麽……”寨子外,風雨中,天邪子平靜的開口,此刻的他盡管穿著紫衣,但其神色卻是已經不再陰沉。


  “第一戰為修之印證,第二幕……”蘇銘看著天邪子,沉默片刻,開口:“為心之鬥法!”


  “第一戰之人,是為師的七師弟。這第二幕的你看到的人,為師不知其名,我多年前與其偶然遇到,看了他造了一次塤……


  此後每當心變,我都會找他,以心為鬥……以境為鬥……”


  “你領悟造畫之法,以此靜心,所修沒有體係,一切都需心之修行……這條路,或許有為師不知曉的人,也在走著,可在我知道的人裏,隻有我們師徒幾人。


  我走的較遠,你幾個師兄也走出了幾步,而你,如今要麵臨的,是第一次心變……心之變,如出現了第二個你。”天邪子輕聲開口。


  “如何去做,為師無法指點,我隻能告訴你,我的心變……走吧,我帶你去巫族殺戮……為師紫衣一出,沒有千顆心血,難以消散。”天邪子向著天空一步邁去,蘇銘深吸口氣,輕語著心變二字,目光一閃,跟隨在了天邪子的身後。


  “他是一個瞎子,你看出了麽……”天空上,在這師徒二人身影消失之時,隱隱的,天邪子喃喃開口。


  “瞎子……”蘇銘一愣。


  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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