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苗疆蠱事2(8)
一個美艷嬌美、小巧玲瓏的女子出現在我的胸口,一雙玉臂似藕,只是一絞,竟然把這四把不同角度、氣力頗大的鐮刀全部給甩飛出去。她便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妖化的朵朵,豐乳肥臀,身材火爆,臉孔集清純妖艷為一體,一顰一笑,都給人以莫大的吸引力。這是妖,被妖化的十年還魂草所感染的地魂之妖,朵朵沉眠這麼多天的罪魁禍首。
雖然,她也是朵朵,小妖朵朵,一個被真人比例縮小几倍的蘇妲己一般的存在。
甫一出現,四個水草鬼便被她的花拳繡腿給輪番踹飛,忒大的勁道,而那三隻古曼童,則像遇見貓的小老鼠,竟然顧不得巴頌的控制,倏然飄到了空中,瑟瑟發抖。巴頌的嘴巴張大得可以讓我看見他的扁桃體,他驚訝失聲:「這是……這是鬼妖?天啊,佛祖在上,這是鬼妖么?」
小妖朵朵踢完人,長長伸了一個懶腰,用魅惑眾生的嫵媚丹鳳眼瞅了一眼巴頌,不屑地罵了一聲「化外之人」,然後又自顧自地吟起詩來:「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忽如一夜去,千年已過了!」
她唱完,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蜜色嘴唇,又說好久沒有吃人肉了,好想啊……
這渴求的眼神,不住地在我和巴頌的脖子上來回溜達。
巴頌已經往後退了幾步,四個水草鬼擁在他身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三個惡鬼古曼童,在空中吱吱地叫喚著,這聲音就像在斗蛐蛐。我身體一被放開,立刻就往後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巴頌和妖化了的朵朵。巴頌看向小妖朵朵的眼神,紅果果地全部都是貪慾,就像當年日本軍部的少壯派軍官,看著肥大的中國地圖。
他舔了舔嘴唇,頭一次向我投來了敬佩眼神:「想不到,你這小子,福緣深厚啊,居然還有個妖化鬼童!」說完,他的大麾又是無風而動,長笑道:「困了給個枕頭,餓了,這不是給我送菜了么?這次來中國,真的是不虛此行啊,哈哈……」他笑完,口中高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是泰語,我電視里看過。
他念著,四個水草鬼又提著鐮刀沖向了我,而三個惡鬼古曼童,雖不願,但是卻不得以被驅使上來,與朵朵糾纏到了一起。
我看著懸空浮立的妖化朵朵,心中劇震,這個狐媚子在,那麼我那個可愛懂事的小娃娃朵朵呢?
我做錯了什麼?或者說,朵朵的靈魂已經被這個妖物所煉化了?
巴頌念咒,而懸空獨立的這芭比娃娃也念起咒來,她一揮手,地上的雜草便是瘋長,一下子就把矮個子水草鬼給纏住不動,寸步難行。鐮刀長,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水草鬼將其一下子就伸到我面前來,但是它精力卻還是放在纏著自己的野草上,我猛然出手,輕鬆地奪了過來,反手一割,竟然把這頭被困住的水草鬼頭顱割了下來。
藍色的鮮血四濺,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噴泉——我愣了,什麼時候咱也變得如此厲害。
一股熱流從我的手心,一直流動到了心臟處。
這時,遠處飛來了數十隻大蜈蚣,似雨箭,似飛蝗,全部都直取巴頌的后心處。我餘光看去,是肥蟲子,這小傢伙終於制服了地上近百千條蜈蚣降靈,然後指揮著朝這邊支援過來。情況似乎朝好的方向靠攏,然而,巴頌要是如此簡單,怎麼會把我和雜毛小道整得如此狼狽呢?
關鍵時刻,巴頌的咒語終於完成了。
Chapter 13 本已事了,平原又響槍聲
巴頌的咒語已然念完,然而餘音裊裊,依然在半空中飄蕩。
平地里突然出現了迴旋的風,冷熱交替,憑空多出許多縹緲虛無的哭聲,數道的黑霧從剛才灑下屍精散的空地上,升騰而出,在這無月亦無星子的黑夜中,旋轉著,用最柔和的力道,將激射而來的蜈蚣鏢給卸到一旁去。那蜈蚣甫一落地,便搖頭晃尾、鼓動肢節地四下散開,往地下鑽去,並不願意再來這裡湊熱鬧。
一縷、兩縷、三四縷……十來縷黑霧進體,巴頌的眼神越發的閃亮了,黑得發亮,紅得嚇人,面目越加的猙獰恐怖。特別是他身體上的文身,最開始只是在脖子上,如今隨著黑霧的蔓延,居然像活過來一樣,像游蛇、像蚯蚓、像蜈蚣,左右游竄,將他黝黑的臉孔全部都染成了青黑色,像是從阿修羅道中蹦出來的鬼怪,而這圖案,則是大師的畫作。
這畫作,是一個毗濕奴座下的惡鬼形象,恐怖的眼睛居然有十對,從小及大,只只都彷彿能夠直視人心。
畫作之下,有許多青筋像小蟲子一樣蠕動,生機勃勃,孕育著澎湃的力量。
以降頭師的肉身為容器,請神為降,以頭祭之。
這是一門不計入正史的恐怖降頭術,只在少數降頭師圈子中做流傳,隱秘,據說在儀式中能夠與所請的神靈(也許是魔鬼)作交易,以自己數年的生命為代價,獲得力量,殺死對手——「請神降」。這門降法與其他降頭術不同的是,他並不是運用藥力、精神和宏觀聯繫的方法,來達成殺死對方的目的;而是,用契約精神,與神(或者說魔鬼)作交易,作用於自身。
從本質上來說,它並不屬於降頭術,而屬於白巫術的範疇。通常來講,所有的法門沒有正道與邪惡之分,只有「運用之道,存乎一心」,但是基本上用屍體、蟲子之類來實現目的的,卻都讓人感覺到不舒服,所以便划入降頭術中。
它與猿屍降這種厲害降法一樣,最開始都是原始宗教為顯示神跡,而度身打造的。
這種法子其實已經消失於世間許多年。
他們是怎麼獲得這些法子的?
所有的一切疑問我都先將其塞進了肚子里,目前最重要的,是將這個狗日的巴頌給弄死!沒錯,就是弄死,時至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拿起手中這個精鋼打造的鐮刀,顧不得上面濕漉漉的還有著水草鬼的黏液和血氣,朝正在異變的巴頌砍去。
這一揮舞,似疾電閃耀。
然而……鐮刀停止了,巴頌伸出手,輕輕接住,不費一點兒勁。他渾身煙霧繚繞,像魔王出世,雙目紅晃晃,在夜裡像是兩盞油燈,裡面閃耀的火苗,跳躍著慾望和殘忍。我用手抽動鐮刀,沒動,巴頌的力氣變得出奇的大,讓人心中莫名就生出了無法反抗的頹廢感。半空中,小妖朵朵正在跟三個厲鬼古曼童交手,她似乎漫不經心,更多的是玩鬧;而地面上剩餘的三個水草鬼,則被趕來增援的肥蟲子纏住,它方法不多,主要是掌控了地上那些蜈蚣的操控權,然後以蜈蚣的身子當飛鏢,嗖嗖地飛射過來。
它知道攻擊巴頌無效,便將海拔不高的水草鬼當作目標。一時間箭矢如飛蝗,只把這矮個兒水草鬼當那三國赤壁的草船。
它貪吃,緊要時刻了,居然一邊指揮蜈蚣當作武器射來,一邊抓住幾隻,蛇吞象地胡吃海嚼,像個喂不飽的狼崽子,得意洋洋。
我和巴頌依然在僵持,或者說,他在戲謔地看著我,似乎想看看我到底還有什麼底牌。
我的人生第一次這麼無力,我與巴頌之間的距離,幾乎能用自行車和小轎車來做比喻——雖然都是車,但是兩者對撞,我是必死的那個,這個概率是百分百。我面前的是一個足足有兩米高,渾身黑煙的猛男,一身源源不斷的怪力以煙霧的形式浮現,而且還是一個邪門歪道中有著一定造詣的傢伙。他出身名門,師傅據自己說是個天才人物,而他,自然也不會弱上多少,一大把年紀了,經驗也足。而我,我是什麼?和他比起來,我只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小和尚,而且連討飯念經的本事,都沒有學會。
之前被那麼多人喊著大師,讓我飄飄然,自以為很牛,現如今……唉,小覷天下英豪啊!
無數念頭從我腦海中飄過——玄學八卦,生門何在?只有跑,對手實在太牛「波伊」,我不能敵,唯有「風緊扯乎」。我也不需要去秋收割草,便不再與他糾纏加長鐮刀的歸屬問題,腳底一滑,頭也不回地就往左邊跑去,沒跑幾步,我便急停轉向,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心中還聯絡金蠶蠱,和空中那不知道聽不聽我話的小妖朵朵快跑。
一把鐵鐮刀從我身側呼嘯而過,我心中的那種驚悸感讓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緊。
我已經跑到了高速路的護欄邊,聽到後面有一重物落地,沒回頭,就地一滾,然後聽到剛才立足的地方,「轟」的一聲響,我抬頭一看,只見異化之後的巴頌出現在我剛剛的地方,一個大力金剛腳,竟將石子路面砸出一個坑來。我一下子就淚奔了——不帶這麼玩兒的,這哪裡是降頭師?這完全就是泰國版的漫畫鋼鐵俠!
我躺在地上,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只見這傢伙大喝一聲「去死吧」,然後揮著沙包大的拳頭朝我砸來。
我腿抽筋了,這一拳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這拳頭擊中,全身骨骼寸斷了。
拳頭的風壓都能夠吹起我的頭髮來。
突然天空飄下來一張濕漉漉的黃色符籙,準確無比地落在了巴頌的腦袋上面,黏住了。
如同魔神再世的巴頌突然像一個失去動力的機器,如木偶一般停止了下來,拳頭伸出一半,離我的眉間只有十公分。我心中警兆頓起,不問緣由,也不敢停留,三兩個箭步就跑遠開去,只聽到高速路上傳來一個虛弱無力的嘶吼聲:「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赦!
隨著這一聲「赦」令號出,平靜的天空上突然翻滾起烏雲來。
幾乎一瞬間,一道肉眼所不跟隨的藍色閃電從不知名的雲頭劈下,徑直朝巴頌射來。
「轟!」……當巴頌渾身冒起火光青煙之時,整個空間才響起一聲炸雷,這威勢龐然如若天地變色,金蠶蠱、朵朵以及水草鬼,全部都齊聲慘呼,水草鬼吐出好幾斗血,然後從黑暗中奔走而去,而那三隻與朵朵糾纏的厲鬼古曼童最慘,竟然在雷聲迴旋的當口,煙消雲散而去。
空氣中遊離著靜電,我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來,就像冬天裡某些乾燥的時候穿毛衣一樣。
雜毛小道扶著路邊的欄杆朝我大喊:「小毒物,趕緊把金蠶蠱和朵朵收起來……」我這才反應過來,這道雷,是至陽至剛至烈之物,而肥蟲子和朵朵則為陰體,被這一震,自然是元氣大傷。我連忙跑轉回去,金蠶蠱也怕極這餘音震蕩,嗖地飛過來朝我褲子里鑽去,我舉著懷木牌,朝妖化后的朵朵喊道:「朵朵,進來,進來……」
浮在空中的這個小美女看著我,精緻的五官都在流血,表情複雜地看著我,沒說話,倏地進來。
我一摸沉了一些的槐木牌,轉過頭來,看不遠處被劈成了煙霧發生器的泰國降頭師巴頌,渾身酸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圍依然還有好多蜈蚣在窸窸窣窣地爬行著,然而金蠶蠱在我體內,它們也不敢靠近,都繞著道走開。
終於結束了,我長嘆,這一夜可真夠長的,我的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這個巴頌強大到如此地步,一身業藝精湛,在我眼中簡直是隱藏版超級大BOSS的存在,居然就被蕭克明這個雜毛小道,一個黃色紙符給報銷了?這個雜毛,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累得幾乎要立刻昏睡而去。
那一邊,雜毛小道艱難地走到了燃燒的巴頌面前,把他的血衣扯了一塊,撕下來,然後又從裡面翻了翻,估計是在找他的血玉。找到了,他高興地一起塞在兜里,朝我喊,坐個毛啊?還不趕快走,留在這裡準備拿這狗日的烤火取暖不成?我一聽也是,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我忙不迭地站起來,跑過去,扶著踉蹌的雜毛小道,問還好吧?
他說好,就是耽擱了半條命,快走,這裡危險。
我們爬上高速路,相互攙扶著往車子那裡走,打開車門,我讓雜毛小道坐進副駕駛座,繞過車頭,正想開門,突然心臟急劇收縮,沒怎麼反應過來,就感到后心被重重地一擊,心肺都在抽搐。巨大的作用力出現,把我一下子推到了駕駛座上,前撲式的,磕得額頭都起了包。我第一反應,是居然還埋伏有槍手?
與此同時,寧靜的夜空里,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Chapter 14 此事既了,雷符藏身何處
我第一反應是,我中槍了。
劇痛在背部延續著,我的神經都幾乎麻木了,無奈地傳導著痛入骨髓的刺激感,後背處有液體留下來,一直滑到了腰間,量大,且足。眼前的黑暗一陣又一陣,這是自我意識的保護,不讓我脆弱的神經再飽受折磨,想讓我昏迷過去。可是我哪裡敢昏,現在這一閉眼,再次睜開眼睛,就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情了。
中槍是什麼概念?我心中自有一把秤砣。我可不是抗戰片中身中幾十槍還能夠扛著輕機槍掃射的「高大全」,也不是香港警匪片中被射幾槍還能夠兒女情長的「怪咖」,普通人,一旦子彈咬到肉,便是一個巨大的創口,血泊泊流出。我仔細體會後背的疼痛,卻沒有感到彈頭在肉中的火辣滾燙。
怎麼回事?
沒來得及檢查,就聽到兩個人一邊往這裡跑,一邊喊:「蕭克明,下車、下車!不下車就開槍打死你。」腳步漸漸近了,我不敢動,乖乖裝死,生怕被他們發現我依然還活著,在往我腦殼門子上習慣性「補刀」。
蕭克明看著我,我沒動,朝他眨眼睛,他一臉不可思議,推開車門下來,舉起手大喊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手上沒武器,莫要開槍啊……
這聲音,驚恐中又蘊含著些許悲憤,悲憤中又夾雜了難過,真心的演技派,生活奧斯卡影帝的參選人。
我撅著屁股,趴在主駕駛座上,車門半開著,冷風灌入,不敢動。我聽到有人叱喝著蕭克明蹲下,然後朝他猛踢了幾腳,蕭克明在地上滾,哀號著別打了、別打了,我身上有傷啊兄弟。有個粗聲音的男人制止了另外一個人的踢打,問人死了沒?去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