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苗疆蠱事3(19)
空間裡面有著轟隆隆的迴響,然而就在此刻,剩餘的九頭女鬼也全部都消失不見。逃匿了么,還是什麼個情況?我抱著朵朵,看著她脖子處逐漸癒合的傷口,心疼得不得了。朵朵嘴裡面嘟嘟囔囔,我聽不清,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並不是在喊痛。過了一會她抬起頭,看著我問詢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說,小妖姐姐在說你壞話,說你最近一點兒不上心,不想著給我們找麒麟胎,老是瞎忙。她還說她不管了,如果不是為了給找那玉石出力,以後但凡有打架,她都一律不幫。
而且,她還攛掇我離家出走……
說完,朵朵呵呵地笑,拉著我的手安慰,說我才不聽她的呢,我家陸左哥哥,對朵朵最好啦。
我心中黯然,麒麟胎啊麒麟胎,蕭老爺子隨口一說,連一個方向都不給,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我去哪裡找尋?我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子,一無錢財二無勢力,還不是靠著顧老闆、大師兄以及李家湖他們這些人在找?真就那麼好找尋,我何必在這裡白費事?
再有了,阿根是我最好的哥們之一,他出了事,我豈能夠袖手旁觀?
只是,兩個朵朵共用一個靈體,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兒,我還真的要想一想辦法才行。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虎皮貓大人終於把抓住的女鬼如同耶朗祭殿中墓靈一般,全部吃進了它的鳥肚子裡面。它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轉頭看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歐陽指間和勉力爬起來的趙中華,說看個毛啊看?沒看過這麼英俊瀟洒、玉樹臨風的虎皮鸚鵡?看你們一副傻樣兒……
它說完,不理兩個看呆的人,飛下來看朵朵,說媳婦兒,你沒事吧?虎皮貓哥哥可是擔心死你了!
朵朵扭過頭去,不理它,說臭傢伙,誰是你媳婦兒,呸,不要臉。
歐陽指間和趙中華面面相覷,老爺子從懷裡面掏出一顆藥丸,仰頭吞下后,對著我嘆服地說:「本以為小友只是尋常的蠱師,沒承想竟然如斯厲害,前有玲瓏可愛的小鬼,又有傳說中的金蠶蠱王,至如今,這隻厲害到極點的虎皮鸚鵡,簡直是……簡直是……」他想了幾句都形容不出來,臉憋紅了,而趙中華則在旁邊接茬,說:「簡直比那國家正統培養的優秀苗子,還厲害……」
歐陽指間撫著鬍鬚說是極是極,中華所言深合我意。我謙虛,說哪裡,這隻鳥兒,並不是我的……我還正想問兩句關於「正統」的事情,虎皮貓大人出言打斷了我們的談話,說一群傻波伊,先搞搞清楚狀況,出去再扯淡行不行?那些女鬼靈體狀態,大人我一個都不怕,但是若它們找到了合適的容器附身,到時候我可管不了你們,就只有帶著我媳婦兒展翅逃命的份了……咦,小明這個雜毛道士呢?
它這麼一說,我們才知曉了現在的情形,依然還是兇險。若說附身,跑下去的老孟、小東、曼麗和陌陌,個個都是上好的容器。一旦附了身,定然不比剛才的阿浩差。而且,雜毛小道,他……我看向了歐陽指間老爺子,他面容嚴肅,沉聲說道:「我剛剛看到小蕭跌到了一樓,生死不知……」
此言一出,不但是我,連一直罵髒話的虎皮貓大人都大叫不可能,和我一起往樓道口奔去。
Chapter 21 九層鎖魂塔碑
依舊是在消失的樓梯處,我腳放到原本應是水泥板子的地方,卻沒有一點兒受力感傳回來。
不是障眼法,而是樓梯真的消失了。
從我的視角來看,手電筒照下去,依然是空蕩蕩的樓梯空間,直視下去,黑乎乎,除了最開始前三節的樓梯還在之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當然,這裡面也包括雜毛小道和那個叫丹楓的女孩子。我轉過頭來看歐陽指間,他也湊了過來,往下看,然後驚訝地指著下面,說剛才明明看到小蕭已經……
他也困惑不已,奇怪之極。
虎皮貓大人揮著翅膀,說無妨,這棟大樓有古怪,整體的布局是按照一種叫做「聚陰煉魂十二宮門陣」的邪門陣法布置的,有顛倒乾坤的功效——當然,這只是在吹牛波伊,頂多就是能夠讓處於正中的人空間感混亂,難以脫陣而已。畢竟這東西最大的功用不在於困人,而在於困鬼……
趙中華眉毛一挑,說困鬼?還請大人指教。
虎皮貓大人得意地往下面飛去,消失了一兩秒鐘后又出現在我們眼前,說果然不出所料,然後對著趙中華說:「看你這麼誠懇,大人我就再跟你聊五塊錢的天吧。聚陰煉魂十二宮門陣是專門在埋葬了太多冤屈死人之地做的一種布置。冤魂多,則怨念強,怨念強則陰氣重,鬼氣森森,易撬死門。這死門,便是溝通幽府的節點。有心者便利用這死門之氣,練就起恐怖的惡鬼來馭使。但是擅長陣法者,並不一定能夠制服這鬼,便需要陣法來配合,小心磨礪,最終方能為他所用……所以說,這宮門陣,不是用來困人的,而是用來困鬼的!」
歐陽指間問,這惡鬼指的是石柱裡面困死的這十二個女子所化身的鬼么?
虎皮貓大人說不是,那些女子其實也是些可憐的傀儡,練到最後也不過是為了給蹲伏著的那頭大鬼作食糧而已。我們走,這裡確實有古怪,那頭大鬼一直在沉眠,不至大成不蘇醒。但是現在情況有所不同,陸左你這個拉怪的傢伙,手上那惡毒的詛咒就像黑暗中的燈塔、海水裡面的鮮血,要萬一將那傢伙提前弄醒,那樂子就大了,還是那句話,便是大人我,也只有摟著屁股跑路的份。
趙中華已然接受了虎皮貓的神奇,陰著臉問:「大人,你可知這幕後之人練這邪門的東西,有何用處?」
虎皮貓大人撲棱著翅膀飛著,說古來萬千邪門術,只求一件事,那便是長生。生存的慾望是意義之塔中最高的存在,長生不老,搞來搞去還不就是這一點兒破事么?它已經飛到了樓梯上空剛才消失的地方,就在那界碑處,懸停著,翅膀揮舞著,似乎在畫著什麼。它念念叨叨地說:「那女鬼已經驅動了法陣,殊不知,大人我玩這東西的時候,她們的爹媽都還沒有出生呢……操!」
隨著虎皮貓大人霸氣的髒話一出口,我們便感覺整個空間都一陣震動,而原本空空蕩蕩的樓梯又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不過這樓梯並非原來的「之」字形,而是一條直入黑暗洞口的長形舷梯。看著那洞口中光透不過的黑暗繚繞,我們心中都有些猶豫,說這是啥子東西,咋弄出這個來了?
虎皮貓大人說陣法走移,單向封閉了,你們以為那麼容易能直走二樓、一樓、地下停車場,原路返回出去?這裡是死門,也是唯一的生門,跟隨我直入中樞,毀去其中設置,不然,我們轉到明年,都轉不出這個陣——你們以為這陣法有那麼容易破么?再說了,小明那雜毛已然跌入了陣中,我豈能不管?對得起他蕭家喂的這麼些年糧食?
我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更是被那像死亡深淵一般的樓梯盡頭嚇得膽寒。
不過這扁毛畜生雖然嘴賤,但是向來都還算是靠譜的,我將朵朵先行收回槐木牌中溫養,並把肥蟲子也收回體內,亦步亦趨地跟著,緩步走下樓梯。虎皮貓大人看著我,鳥眼睛里光芒古怪,說不行,陸左,你下去,只怕要將那沉眠的猛鬼給惹醒了……不過它又看向蔫了吧唧的趙中華、口中還流著鮮血的歐陽指間,搖頭,說這一堆殘兵敗將,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你……
說著這話,它往下面飛去,說跟上了,然後有一聲細不可聞的話傳來:「反正到時候見機不妙,我可以先跑的……」
聽到這話,我下樓梯時差一點就踏空,滾下樓去。
這死肥母雞,果真不是個好鳥。
歐陽指間、趙中華和我,我們三個人順著這樓梯緩步而下,感覺這樓梯奇怪得很,在裡面走著,處處受力,有如在水中前行,無處不在的力量擠壓著我們,彷彿壓強一下子大了好幾倍。歐陽指間老爺子喃喃地嘆氣,說活了六十餘載,學藝入行近二十餘載,倒是第一次見識這陣法之力,玄學之妙,無止境,朝聞道,夕死可矣。他說這話,心灰意懶,有著淡淡的感傷,讓我心頭有些不詳。
越往下走,黑暗越發濃重,黏稠如墨,到了最黑暗之處,光照不透兩米。
二十多米的樓梯,我們走了五分鐘,這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艱難,擠壓在我們身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虎皮貓大人也不飛了,而是站在我的肩膀上,催促著快走,若讓那逃逸的女鬼佔得了先機,到時候我們就只有逃命的份了。我問什麼先機?虎皮貓大人卻不答話,頭扭向一邊,看著前方。
我看不到它的頭,但是卻感覺氣氛異常的沉悶。
它嚴肅了——這扁毛畜生肥母雞,竟然嚴肅了起來,那麼說明情況已然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黑暗的盡頭是一道門,走下樓梯,虎皮貓大人推開這扇門,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兩百多平方的大廳,四面無窗,牆壁上有淡淡的暖黃色燈光,錯落有致地分佈著。大廳里並不是一望無際的空曠,而是擺著很多石鼎、鐵釜等祭祀之物,還有許多書櫃,將空間分隔開。在我們對面,還有一扇緊閉的鐵門。我聞著這裡的空氣,感覺有一股土腥味和陳腐的灰塵氣息。仔細聽,還能夠聽到嗡嗡的換氣扇的聲音。
這真的是太神奇了,這個地方是哪裡?它還是我們所在的灣浩廣場主樓么?
見到我們眼中的疑問,虎皮貓大人解答,說這裡是主樓的地下室,當然,這個地方比地下停車場還要下面,在設計圖紙中肯定是不會出現的,而這裡,一定就是那些傢伙開壇祭法的地方。這是一個獨立的空間,進入需依靠聚陰煉魂十二宮門陣,尋常人是絕對辦不到的。
地下室?這裡居然是地下室?
我們面面相覷,我越發地對這隻長得痴肥的鳥兒生起敬畏,難怪蕭家人對它恭恭敬敬的,原來確實是有著大本事的——它一出面破陣,竟然越過空間的障礙,把我們引至地下,而且對此地,我敢相信它決計是沒有來過的,卻是頭頭是道的樣子。
走了幾步,我立刻被前方一個半人高的石碑所吸引。這石碑呈一座九層高塔的模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雕刻精美的圖案和花紋,這圖案十分抽象,線條簡單流暢,有一種數學之美。我站在面前,對這石碑有一種既熟悉又恐懼的感覺,心裏面麻麻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裡面。
我似乎聽到了心底裡面,有一個熟悉的人在呼喚著我:陸左……陸左……
不光是我,趙中華和歐陽指間都發現了異常。特別是趙中華,他眯著眼睛,瞳孔裡面不時有紅色的光芒閃現出來。過了幾秒鐘,他抿著嘴,嘴唇似刀削,說這裡面,有好多魂魄,被腐蝕消化著。虎皮貓大人見到了嘎嘎大笑,說真他媽的巧,那句詩詞怎麼說來著?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他在燈火闌珊處……找了大半天,小毒物,你那阿根兄弟的命魂,就在這裡啦!
我心中大喜,說果真?歐陽指間也大笑,說值得,值得,果然是在此,能夠解開謎底。
虎皮貓大人吼我,說小毒物,你還不快快把阿根的命魂給納入槐木牌中?再消磨一段時間,只怕也來不及了。即使找回,阿根也是傻子一個,只怕再也不能恢復神志了。我立刻著急,將手放入石碑之上,將心神沉浸其中。果然,如同震鏡之前的世界一般,這石碑中也有無數魂魄環繞著,我在這多若繁星的印記中,找尋到了最熟悉的那一縷。是阿根,他比旁的要明亮許多,顯然被拘來此地並不久,所以也不像其他魂魄一般,早已被磨滅了記憶,渾渾噩噩地停留著。
導引命魂,我早有了經驗,持著咒,我小心翼翼地將阿根的那一縷命魂,給導進了胸前的槐木牌中,讓他跟朵朵擠一擠。見我完成這一切,歐陽指間撫著花白的鬍鬚,說,好,總算是完成了小友的拜託了。
我扭頭看著停留在石碑上的虎皮貓大人,問接下來怎麼辦?
它嗅了一嗅說,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我們聞言,都吸了吸鼻子,果然,有一股濃濃的、甜的讓人喉頭髮膩的血腥味,正從東北角飄過來。
Chapter 22 餓鬼咒,工程師
我捂著胸口的槐木牌,此行的目的已然完成,現在問題的重點在於:我們如何出去?
空氣中那股越發濃重的血腥氣息,有著濃濃的不祥之意,讓我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靜靜聽,感覺空間里除了換氣扇的聲音外,似乎還有一種奇怪的聲響,這聲音有點兒細微,好像是咀嚼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吃東西——喀嚓,又有一聲斷裂的聲響傳來。
我們小心翼翼地向東北方向走去,幾排兩米多高的書櫃擋住了視線。這書櫃是鐵制的,外面刷了一層暗紅的油漆。書是紙質書,雜亂,有中文的,也有外文書籍,我緊張,只匆匆看了一眼,好像有一本叫做《數字城市與建築學的發展》——這些並非古籍,而僅僅只是一些現代書籍而已。
還有黑色文件夾裝著的厚厚的資料。
這些都不是重點,我們慢慢地往前走,聲音越來越清晰,拐過一排書櫃,我們看到在一個石鼎前面的地上,正坐著兩個人,不,準確地說是一個人。這個人是剛剛石柱往下滲血時跑下樓去的老孟,而在地上,仰天卧著一個穿著網襪短裙的漂亮女孩。
這個女孩已經死了,她的頭顱被老孟抱在懷裡,雙目圓睜,嘴巴半張,露出一根舌頭,彷彿有著難以置信的恐懼。而她頭與身體連接的脖子處,血肉模糊,只剩下一根白森森的脊柱相連。她脖子上的肉哪裡去了呢?我們看向了老孟,只見老孟正旁若無人地啃著懷裡面的女孩子,他小心而細緻,表情有些回味,彷彿自己在吃的,是有名的鴨脖,而非人肉。
這女孩子的雙腿,已然變成老孟腹中之食,使得這個男人的肚子,高高鼓起,像一個臨產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