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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苗疆蠱事4(22)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跟熊明等六人跑過空無一人的西走廊,來到盡頭,一個戰士大腳一踹,把門撞開。有兩個人正在不遠處彎弓待射,結果被精準的點射給擊中了頭顱,倒了下去。見到了人,我反而心安了,只見這個房間稍大一些,有各種木質的傢具,也有陳舊的鐵皮柜子。熊明跑到那兩人屍體處,俯身掏出了一串鑰匙,然後跑到了這房間西面的鐵門中,打開了門上的鎖。


  門一開,就聽到了一片哭聲傳來。


  兩個士兵持槍在門口警戒著,我和其他人則衝進了那門中去。果然,這裡真的是一個牢房,跟我們那裡的牢房一般,也是一個寬闊的石廳,中間豎立著一模一樣的石柱子,不同的是,石柱上面的鎖鏈盡頭,鎖著三十多個女人。這些女人一律面容憔悴,渾身髒兮兮的,有人眼神獃滯,有人則瘋狂地哭泣著,然而當我們一走進去,所有的聲音都為之一凝,轉化為了小心翼翼地窺視。


  這些女人來源不同,有本地人面孔的,有的像是中國人,也有金髮碧眼的洋妞和印度臉孔的女人。她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看向我們的時候,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當我們言明身份的時候,這些女人全部都哭成了一片,熱鬧非凡。自然有人拿鑰匙去給她們解開鐐銬,我則順著牆根,朝黑暗中的那幾個牢房找去,想看看雜毛小道在不在。然而我依舊沒有發現那個浪蕩子的身影,而是找出了幾個關在單間的台灣女孩。巡查了一圈,我們救出了近四十個不同國籍的女人,卻還是沒有雜毛小道,這件事情,讓我的心中產生了無比的壓力。


  準備出門的時候,熊明叫住了我。他正扶著一個苗家打扮的年輕女人,跟我說這是他們寨子失蹤的妹子。他臉色嚴肅,說外面的邪教徒沒有肅清,暫時不能讓她們出去,不然會十分危險的。他建議留下兩個士兵跟他一起在這裡守著,讓我先回去報信。我看著這亂成一團的房間,有幾個女人精神都已經失常了,一得自由便不顧招呼往門外跑,又被攆了回來。我知道這樣子肯定不行,便同意了,讓熊明跟這五個士兵商量之後,接著由我帶著三個士兵返回去,找主力報信。


  有的女人以為我們要拋棄她們,想跟著,卻被熊明拿槍給嚇了回去。


  折回白色祭壇房間的西走廊路上,我路過一個房間,突然感覺有一種十分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我,這種感覺我說不出來,就像是久未謀面的朋友在向我打招呼。我根本就沒有多想,只是依著自己的直覺一腳把門踹開。裡面竟然有兩個人,是薩庫朗的教徒打扮,見到我衝進來,舉刀便砍,我一腳蹬開前面那個,接著身邊的槍聲立刻響起,將這兩人打成篩子,一地血肉。


  我望著這兩個傢伙的屍體,心中感嘆:這便是國家力量的威力,這兩人即使再厲害,血肉之軀也擋不住槍彈的威力。看看中國的道術發展,再如何厲害,在現代軍事技術發展起來之後也大都隱匿了身形,畏縮不前。


  我沒有繼續看這兩個死人,而是徑直走到了房間左邊一大排柜子的其中一個前,伸手將上面的鎖猛地一拉,斷了,露出裡面一大堆零碎的東西,而這裡面,有我之前丟失的東西:震鏡和雜毛小道的泥像雕塑。看到這兩樣東西,我不由得熱淚盈眶,我的娘咧,這裡居然是薩庫朗放置戰利品的庫房啊,要不是震鏡裡面的鏡靈在呼喚我,我還真的錯過了。我還在角落裡找到了我的背包,裡面還有我的證件在。


  人品實在太好了,我興奮地把這些東西都塞進包里,打量這房間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厲害的法器來——我的震鏡一看就知道是寶貝,他們既然把它放在這裡,說明此處應該還有很多好東西吧。


  然而就當我打算做一回梁上君子的時候,有一聲詭異的叫聲從遠處傳來,讓人在一瞬間就繃緊了神經。


  聲音是從剛才大部隊所待的白色房間中傳來的,我旁邊這三個士兵一聽到,便朝我大喊了一聲,然後順著走廊朝那邊沖了過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顧不得淘弄這房間里的東西,背著包就往外面跑,急忙跟了上去,很快,我們就重新來到了白色的房間門口。那房門虛掩著,裡面有一股難以言及的陰冷在蔓延,三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猶豫。


  我雙手結外縛印,暗念著金剛薩普賢法身咒,沉身靜氣,一腳踹開這道房門,一瞬間,有一股陰森寒氣像電流一般,從我的身體上流過。在我們眼前,地下躺著十幾個橫七豎八的士兵,他們的身體都結上了一層白色的霜物,而一個竹竿瘦弱的男人正在持著嘎巴拉碗在艱難地與一團白氣周旋。這嘎巴拉碗其實就是用死人頭蓋骨做成的容器,他拿在手裡,動作越來越遲緩。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我幾步衝上前去,赫然發現白色幔簾後面那些裝在陶瓮子裡面的女人,她們已經睜開了眼睛,全部都是血一般的紅色,眼睛下面是斑斑的血淚。最重要的是她們全部都面帶著詭異的笑容,發出了一種超脫語言的悲聲——女人們的舌頭全部都被割掉了,這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呢?

  嗚嗚……嗚嗚……


  Chapter 61 千里遙系,黃金傳說


  人們通常把自然界的聲響,比如風聲、鳥鳴、泉涌,種種凝聚天地日月精華的聲音,稱之為天籟之音,形容聲音的美好。而當我一踏進房間裡面,便感覺這「嗚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讓人不寒而慄,整個世界都在傾斜一般,微微震動。我暗叫不好,雙手立結不動明王印,口中猛喝一聲,靈——


  世界為之清靜,而那團白色的霧靄也分出一團來,與我糾纏。


  我往旁邊退出幾步,便感覺四周景物變換,有無邊的惡鬼叢生,張牙舞爪,發出古怪而恐怖的尖叫。我立刻感到不妙,掏出剛到手的震鏡就朝著那團霧靄照去,一聲「無量天尊」喝得震天響。然而許是離開我太久,鏡靈竟然毫無動靜,那一團霧靄竟然朝我當胸撞來。


  我避之不及,唯有提升一口氣,閉上眼睛硬挨這一記。


  我全身一陣冰涼,好似掉進了冰窟一樣,而且有一種黏稠如糨糊一樣的物質封堵住了我的口鼻,讓我氣都換不上來。好在金蠶蠱在身,任何陰毒邪氣一遇到它,自然都要規避一二,所以這狀態僅僅持續幾秒鐘,隨著我體內的熱氣瀰漫,便消失無蹤。我前跨兩步,呼叫那個竹竿男人,然而他似乎並沒有看見我,手中的嘎巴拉碗一揮,竟然打到我伸出去拉他的左手。


  這碗骨質堅硬,打得我疼得要命,我正想結印將他喚醒的時候,突然感到后心一涼。


  我體內的金蠶蠱給我傳遞來一種極度驚悚的危險感覺。


  沒有一點前兆,我的腳一軟,不受控制地往地下滾去,接著我聽到身後傳來了瘋狂的掃射聲,子彈在空中肆意地飛舞,一陣硝煙瀰漫,接著我聽到了陶瓮破碎的聲音,聽到了有人陷入絕望的瘋狂叫喊,聽到了子彈與地板、牆壁猛烈的撞擊聲,聽到了有人在狂笑,也似乎聽到了死亡之神肆意揮舞著鐮刀的聲音……


  一瞬之間,世界都為之凌亂,然而這才是剛剛開始,當我聞到了鮮血所特有的腥膻之時,我趴著的地下有一種奇怪的律動,沒幾秒鐘,我所處的這幾塊方磚突然消失不見,而我則順著陡然露出的斜道往下飛速地滑動著,意識在那一刻都朝著黑暗之中沉淪去。


  我大叫著,奮力宣洩自己心中的恐懼,不讓體內的保護意識將我的思維暫時「關機」。我高喊著九字真言,讓自己的神台守得一絲清明——這種感覺我難以詳細地描述出,請想要了解的朋友自行前往所在城市的遊樂園,連續坐三遍過山車即可。


  終於,彷彿過了一萬年,我感覺屁股都磨出血了的時候,身子突然一凌空,然後重重跌落到一團軟綿滑膩的東西之上。我心中長嘆了一聲,感覺魂兒才剛剛迴轉過來,還沒有緩口氣,就感覺有一物攜著風聲,朝我撲來。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捉,在微弱的光線中一看,我靠,竟然是一條頭部扁平的飯匙倩,也就是電視上經常說的眼鏡毒蛇,而我的手正好卡住了它的頭部。


  戰鬥的意識。


  我這才發現我屁股下面那軟綿滑膩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條條盤著的毒蛇,被驟然從天而降的我給全部都壓成了肉醬。然而這些並不是僅有的毒蛇,在我所處的這個空間里,有不知凡幾的毒蛇,充斥在我的視線中,吐出的信子發出「嘶嘶」聲,讓人心驚膽戰。


  一條毒蛇便能夠置人於死地,何況小爺我倒霉到了極點,竟然掉進了蛇窟?


  這裡,便是薩庫朗用來蓄蛇的地方么?


  不過我也算是見過了大場面,知道這時候慌張沒有什麼用,果斷大喊一聲「有請金蠶蠱大人現身」,企圖藉助金蠶蠱的威勢,讓這些毒蛇安分一些,不要枉自朝我攻擊。事實證明肥蟲子這蠱中之王的美譽所來不假,它一出現,立刻從肥碩的身軀之中散發出「王八之氣」,肥軀一震再震,那些圍將過來、蠢蠢欲動的毒蛇竟然在這個腦門之上長著青春痘的王者威懾下,心不甘情不願地退離了一丈的距離。


  連我手上這條費力掙扎的黑色眼鏡蛇,都變得瑟瑟發抖,如同軟麵條一般,不敢動彈。


  我看著用一雙黑豆眼看著我的肥蟲子,它那小人得志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不過這個在陶瓮之內修行接近一甲子的傢伙,吃過的毒蛇成百上千,自然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在,不怒自威。我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了下來,要不是我家肥肥,萬蟲噬體這種慘劇,看來我是避免不了的。當下情緒激動,也顧及不了素有「菊花殘」的美名,使勁地親了它肉乎乎的身子一口。


  冰冰涼,一股檀香流連於唇齒之間,味道果真不錯。


  肥蟲子頗有些不好意思,奮力掙脫出我的手掌,然後飛臨到我手上的那條眼鏡王蛇頭上,俯下身去,直接破開它的頭顱,奮力吮吸一番。幾秒鐘之後,這條一米多長的毒蛇皮膚萎縮,沒有光澤,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我扔掉了手中這條蛇,站了起來,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而肥蟲子則飛臨上空,俯視著自己面前的饕餮盛宴。


  這是一個很大的岩洞,很難想象出在緬甸的熱帶雨林下面,竟然會有這樣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這裡十分的寬闊,除了我附近的牆上有幾盞昏黃色的燈火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深邃的黑暗,那黑暗黏稠如墨,濃得化不開。而這燈火也很有意思,它是由一種碗口粗的白色蠟燭燃燒而成,很安靜地亮著,發出一種讓我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氣。


  簡單地說,這個地方是呈一個「凸」字形的空間,而我正處於那個突起的地方。


  有了肥蟲子的護衛,我膽子大了很多,站起來往前走,群蛇紛紛退避。肥蟲子淫威頗盛,它但凡看到哪個退得慢的,便飛臨頭頂,一陣吸吮,將其生命精華盡數吸收,如此一來,蛇群更是恐懼。我感覺前方有一大團翻滾的黑氣,濃烈得如同實質。這黑氣讓我恐懼,也讓我好奇,緩步走過去。


  路過一盞燈光的附近,我突然看到岩壁上面有著什麼東西在。這發現讓我似乎想到了什麼,趕緊走了過去。這岩壁常年有蛇蟲攀附,上面已經變了模樣,有一層黑黑的垢塵。我看不清楚,伸手去將那層垢塵給揭開,露出那岩壁上東西的面目來。


  這居然是一幅粗糙的壁畫,而且是我所熟悉的。


  同樣風格的壁畫,我曾在晉平青山界的溶洞子里看過,也在神農架的耶朗祭奠中看過,它們都是由一根根紅色與黑色的線條或圓弧相結合,簡潔明快,大方古樸,圖案和花紋都有著濃烈而獨特的風格,它們描述的都是三隻眼、額頭上的眼睛呈方形的小人。我無心分析這壁畫上面的內容,只是心中有著強烈的震撼,腦海里不斷地想起了2007年的春節前夕,一個鄉村的老漢略帶諷刺的笑容問我:「你真的以為一個幅員遼闊的耶朗聯盟國度,真的是夜郎自大?」


  我真的不相信,然而我卻分明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在異國緬甸的山林底下。


  這裡居然也有耶朗故人的遺迹!

  那麼,他們在這些地下的山壁上刻著這些圖畫,到底是有什麼用心呢?這些壁畫裡面,又傳遞著怎樣的信息,訴說著怎樣的歷史呢?


  我不得而知,只是被那個千年之前的神奇國度所折服。一種撲面而來的歷史厚重感,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不過現在並不是感嘆這些的時候,我稍微一打量,便沒有再繼續,而是從磨爛的背包中掏出了強力手電筒,往黑暗中照去,試圖找到回去的路。


  當我走出了「凸」字形的口子處,往黑暗中一照的時候,一片金黃色的光芒讓我眼前一花。我愣了神,快速地走了過去,只見有一堆木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我面前,而這上面一排則全部都是打開的,露出了一塊塊交疊的磚頭,密密麻麻。之所以會反射出一片金黃之色,是因為這些磚頭全部都是黃金做成的。


  在這些箱子和金磚上,都標識著繁體字與日文,以及阿拉伯數字。


  我似乎在一瞬間就明了了吳武倫和加藤原二來此的真正用意:日本在七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中,雖然至今都沒有承認,但是它確實扮演了一個強盜的角色,將大半個亞洲的財富都掠奪一空,而戰敗之後,它掠奪的黃金、珠寶以及其他的硬通貨,莫名地下落不明,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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