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苗疆蠱事4(23)
有人說這些財富都流落到了日本各大財閥的手上,而這裡面美國駐日本的司令官麥克阿瑟將軍則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以至於朝鮮戰爭時期,各大日本財閥得到灌血式的培養,從此日本也從一個廢墟上的國家,迅速地崛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堪稱一時之奇迹。也有人說這些黃金於1945年日本即將戰敗的時候,由天皇手諭下詔,經日本軍部最富有武士道精神的青年軍官督導,將其分佈潛藏於東南亞的叢林之中,並且標定好位置,留待日本再次崛起的時候啟用——這個說法其實也是可信的,因為在1946年的時候,美軍就根據戰犯交待的資料,從菲律賓的叢林中挖掘出了數以噸計的黃金和珠寶財物,而這些戰犯則在之後的東京大審判中被從輕處理;六七十年代日本經濟崛起之後,也不斷有日資公司以投資的名義,到達東南亞實施勘探工作……
這些猜測並不屬於少數,我以前也只是聽聽而已,然而我在看到這些黃金的一瞬間,便至少肯定了第二種猜測。這世間的一切皆為小事,唯有利益,才能夠讓人奔波勞累。薩庫朗存在於這山林之中,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吳武倫背後的上級若不知曉,我甚至願意相信母豬會上樹這一說法。實質上,那是一個還處於動蕩中的國家,出動這一干精英,說是拯救被擄的受害人,真的沒有一點說服力,反而若說是為了這一大筆財富,那就沒有什麼歧義了。
加藤原二也是,不過這個日本小子之所以孤身前往,也許更多的是為了麒麟胎吧。從我與他的接觸中,我還是能夠感覺到的。
若是以前,這麼一大堆黃金擺在我面前,我非得樂瘋了不可,然而現在我卻僅僅只是心跳稍微加快了幾下,便沒有再激動半分。畢竟如果命都沒有了,有錢又有何用?我的直覺告訴我,日軍選擇在此處修建基地,藏匿黃金,其中的用意,並不僅僅只是因為隱秘。越過這堆箱子,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石鼎前面。這石鼎巨大,高有三米三,形貌款式與耶朗祭殿的那一樽極為相似。
我靜靜地站在這石鼎前面,感受到有一種莫名的壓力朝我碾壓而來。
肥蟲子在我眉心處盤旋,幫我抵守住這一份壓力。
石鼎之後,即是懸崖,深不見底的巨淵,下面是無盡的黑暗。我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從心裏面跳出來。看著這裡面的一切,我總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頭開始一瞬間疼了起來。突然,那石鼎開始劇烈地晃動,然後有蓬勃的黑氣從鼎中冒出來。隨著這顫動,這懸崖的土地開始不斷地裂開,巨大的石頭跌落下深淵,我想往後退去,卻被那黑氣給周身纏繞著。
我渾身一震,突然覺得魂飛魄散,身體隨著所有的一切,都墜落深淵。
掉下去的時候,我對自己怒喊著:不對,這是幻覺!
……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嬌小的身子拱進了我的懷裡,而雜毛小道那張猥瑣的臉孔,正一臉焦急地對我呼喊著什麼。我回過神來,心中便是一陣驚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看著懷中朵朵一臉的緊張和隨後的驚喜面容,我長舒了一口氣:那是幻覺,沒死真好!
果真是幻覺么?
Chapter 62 互訴離別,那一巴掌
「陸左哥哥,陸左哥哥……」
朵朵和雜毛小道的突然出現,讓我歡喜得心都要炸了,然而為了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幻覺,我還是結了內獅子印,快速地念了幾句金剛薩降魔咒,然後以「洽……」為結尾。一切完畢,面前的景象都沒有消失,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捏著朵朵果凍般嫩滑的臉蛋,坐直起來,一拳擂在雜毛小道的胸口:「操,你他娘的這幾天跑哪裡去了?搞得老子奔東跑西,到處找你。」
雜毛小道扶我站起來,我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兩個人,一個長眉老僧人和一個少年僧人,皆穿暗紅色粗布袈裟。他們是我們在錯木克村外見到的那兩個傍晚出村之人,而這老和尚我還見過一次,就是我取得了解降泥娃娃返回江邊的時候,在林間見的那個懸空僧人。一想到他懸空盤坐的樣子,我便肅然起敬。
雜毛小道給我們介紹:「陸左,這位便是我小叔想要找尋的般智上師,這位是上師的弟子他儂阿杜德;兩位,這是我的好兄弟陸左,苗疆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巫蠱傳人,同時他也是朵朵的主人。」
兩個和尚都向我單手施禮,我也趕忙回禮。
這時雜毛小道才跟我解釋,說他本來在江邊的石縫中休養,結果那吊在樹上的死人屍變了——小日本沒安什麼好心,在老榕樹上吊人,然後又做了布置,一到晚上就陰風嗖嗖,長起了黑色屍毛來。雜毛小道那裡沒有了匿身符那般奇效的東西,自然就被這屍體所發現,好在雜毛小道恢復了些氣力,勉強避開出來。這屍體本來就是初生之物,並不厲害,旁邊的朵朵鼓著腮幫子,準備出手將其制服。然而正在此時,薩庫朗的外圍又復折返,正好與他撞上。
雙方合力擒住那屍變的死人,將其怨氣消除之後,扔入江底,但是雜毛小道卻被翻臉擒住。
因為同行的有一個道行頗深的黑巫僧人,雜毛小道怕朵朵不敵,強行命令她返回槐木牌中,等待回去的路途中實力回復后再作逃跑。在返程時,一行人正好碰上了前來找尋自己師弟的般智上師,雙方發生衝突,結果上師完爆薩庫朗一伙人,並且將雜毛小道給救了下來。
般智上師幫雜毛小道暫時封印了所中的降頭術,然後帶著在這山林中行走,直到今天傍晚時分,發現不斷有動物朝著一個方向奔行,上師默算之後哈哈大笑,說同行定能夠找到目標,於是跟隨至此。巧的是,般智正是吳武倫所請的高手,所以便過了門口的守衛,直接進了來。
朵朵飄飛上空,騎坐在我的脖子上,揪著我的頭髮,痒痒的,然而我的心卻無比的舒暢。
我向兩個和尚道謝,然後將自己的遭遇簡要地說了幾句,又將背包裡面的泥娃娃拿出來,遞給雜毛小道,將解法說給他聽。他收入囊中,說現在既然已經拿到,那就不急著解降,他小叔跟吳武倫所帶領的大部隊已經前往血池,那麼我們趕緊過去救援吧。
我這時才想起來觀察這四周:只見房間里一地的屍體,而白色幔簾後面的陶瓮子也破碎大半,滾落出一地白花花的肉體,均是和古麗麗一般,雙手雙腳皆被斬去,也有沒死的,瞪著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我們,說不出話,她們似乎已經從剛才那種神秘的狀態中蘇醒過來,有著普通人的那種悲傷和無助;和我一起進來的那三個士兵,以及那個竹竿男人已經伏卧在地上,毫無生息。
般智上師平淡地看著我,誇獎說,不愧是鬼妖的主人,陷入這種幻境而能夠不死,即使沒有我們的頓喝,沒有我們將這陣法破壞,也能夠自我蘇醒過來,這樣的意志,真的不是一般的厲害。我笑了笑,臉色越發的苦澀:「這種事情,我經歷過了幾次,所以也還不算是陌生。」
他含笑點頭,說:「不錯不錯,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聰慧堅定,都是一時之豪雄。看來我們這些老傢伙,就要退居幕後了。清水江流……咦,你是哪裡人?」
我有些奇怪,在這異國,問我是哪裡人,難道他去過中國?當著這個高手的面,我也不敢胡謅,老實地說我出生在十萬大山的門戶,晉平人。他的眼睛亮了起來,說果然是有緣。我不解,而他旁邊的弟子他儂則說道,我師父去年收了一個小師弟,也是你們晉平的,青山界、矮騾子,倒是常聽他提起……
我驚奇,正想深問,而般智上師卻不想再提及,擺擺手,問我在這裡有沒有見到一個枯瘦的老和尚,不是薩庫朗的黑巫僧,想來應該是一個囚徒的身份。我渾身一震,這位師父可是叫做巴通?他很激動,點頭說是,那正是他師弟,現在他在哪裡?
我遲疑了一會兒,但是仍舊說起巴通老和尚已經葬身蛟口的事實。
般智上師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這沉默持續了十秒鐘,然後他點了點頭,說走吧,我們去會一會薩庫朗的高層。說完話,他殺氣騰騰地穿過房間,朝著那道門前去。我和雜毛小道緊緊地跟著走,看著這個長眉老和尚挺拔起來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巴通說自己曾是契努卡的聯盟成員,那麼如此說來,班智上師也應該是。要果真如此,這個黑巫僧聯盟的勢力可就真的很大了。我曾想著去找那個情報販子差猜報復,現在想來,還得三思。
還有,不知道雜毛小道有沒有將三叔的情況說與般智上師知曉,而老和尚有沒有辦法救三叔呢?
我不敢說,捅了捅雜毛小道,用眼神詢問,他也沒有說話,搖了搖頭,眉毛皺起。
是不肯呢,還是不會?
他沒有說起,只是走。那個叫做他儂的少年僧人似乎十分喜歡朵朵,行走的過程中不斷地回首看向坐在我脖子上的小傢伙,眼中帶著微笑,和少年人所特有的那種遊離和掩飾的關心。而我腦袋上的這小祖宗似乎對我將她拋給雜毛小道的做法十分不滿,不斷地揪著我的頭髮,使勁扯,然後嘟噥罵道,死哥哥,壞哥哥,打死你,痛死你……
出了門又是一段複雜交錯的路線,我並不熟悉這裡,身邊這幾位也都是初來乍到。顧不得隱藏實力,我喚出了金蠶蠱,在兩個和尚詫異的目光中,跟它交待了一番,然後由它循著吳武倫等人的氣味,帶著我們追趕上去。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個虛掩的鐵門處,這門的後面有一條長長的通道,而通道的盡頭,則是上次薩庫朗突進庫房的石門。這門前的空間已經倒下了五六具屍體,看來雙方已經交上了火。我們把門打開,只聽到對面有持續不斷的槍聲響起來。
戰況是如此的激烈,以至於連守衛這通道的人也不見了人影,全力壓了上去。
我們當下也不猶豫,般智上師一馬當先,快步衝上前去。我正想動,朵朵跟我說,小妖姐姐要出來打架。話音剛落,她不舍地看了一下我,身形扭轉,白氣纏繞,豐乳肥臀的火爆女小妖朵朵立刻出現在我面前。我正想跟這小妞打招呼呢,她揮手就扇了我一巴掌,生疼,她怒氣沖沖地罵,你這個混蛋,把小娘丟在那個猥瑣道士的手上,不知被佔了多少便宜,這一耳光是利息,其餘的打完架再算。哼!
她說完立刻飛進去,而雜毛小道一邊跑,一邊無辜地朝我喊:「小毒物,莫聽她胡說,你要相信我。我才不會那麼變態,對蘿莉都下得了手……人家的口味向來都是好人妻和失足的好吧?這只是她打你的借口,跟我無關啊。靠,我招誰惹誰了?」
我摸著被扇得通紅的臉,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說不上來生氣,怪怪的,酸酸的。
嘶……小狐媚子的手可真黑,這一扇,俺的半邊腮幫子都腫了起來,牙齒也出了血,疼得我直皺眉頭。不過我也來不及多作思考,跟著幾個人便匆匆跑了進去。
很快我就衝出了石門,重新返回了庫房處。
這個時候的槍聲已經停歇了,東首邊的那個血池處鐵門緊閉,在房間的前方站著一排八個人,包括了善藏法師和第五號人物黎昕,一律的黑袍巫師裝扮,周圍四處都倒伏著屍體,這些人裡面也有身受重傷者,身軀搖搖欲墜,僅靠著意志在堅持。不過,他們並不是劣勢的一方,因為站在我們不遠處的吳武倫一夥,僅僅剩下了吳武倫、小叔、黑袍蒙面人和兩個精英高手,其餘的人,包括所有的士兵以及那個侏儒馴蛇師,已經倒地不起了。
可想而知,在我們到來之前,戰況是如何的激烈。
雙方在僵持,然而我們的加入,卻使得吳武倫一方的劣勢有所迴轉。善藏看著我們緩步走了過來,惡狠狠地看著那個黑袍蒙面人,厲聲地斥責道,麥神猜,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以為大首領和許先生,會放過你么?
Chapter 63 蠱中金蠶,降中飛頭
被直接點出了姓名,黑袍蒙面人卻並不意外,他將罩在頭上的帽子取下來,又將蒙面的黑布解開,露出一張黝黑老實的臉孔來。
這個薩庫朗的四號人物眯著眼睛盯著面前的一干人等,緩緩地說道:「善藏,莫說首領閉了死關,許先生早無蹤跡,便是他們在這裡,我也敢跟他們當面對質,揭露你這個陰險小人的醜惡面目。我的反叛,老六的死,薩庫朗教徒離心離德,這所有的一切,還不都是你和黎昕這個婆娘的功勞?你勾結厄勒德的事情,我暫且不說……」
麥神猜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眼前那個中年婦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初戀情人,竟然在我出外勤的時候,被這個老妖婆煉成了人彘,而你居然也不阻攔。自從二十年前起,我心中便下了決心,一定要推翻薩庫朗,將你們這些人一個一個地殺死!」
黎昕一副奇怪的表情:「麥神猜,當初你可是憑著此事而晉陞的絕情境界啊,你難道忘了?」
麥神猜的情緒更加激動,指著黎昕破口大罵:「你這個變態,一個將自己父母毫不猶豫地煉製成骷髏鬼火的人,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思?堂堂一個薩庫朗的高級成員,竟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這一生又有何意義?」
善藏沒有再同麥神猜說話,而是看向了我,搖了搖頭說,果真是看錯人了,你這小子竟然能夠逃脫出金山大神的追殺,折返回來,早知道,就不聽許鳴的求情,直接把你殺掉就好了。說完這些,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般智上師的身上,竟然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神情凝重地說道,般智,我們有四十年沒見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般智上師平淡地說道,你們抓了我那遁世不出的師弟,不就是想引我前來么?現在,我來了!
善藏法師解釋道,我們只是想請巴通上師來此作客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黎昕在旁邊聽著,眉毛一挑,說,這些人直接殺了便是,何必多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