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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苗疆蠱事6(8)

  Chapter 36 陰陽血,浸潤雙手鬼影無

  萬三爺曾言我的手他自有解決之法,然而這法子並不是將其完全治癒,變成正常的雙手,而是陰陽調和,讓它平常時和正常手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當遇到邪物鬼魅之時,又能夠發揮其中的作用,灼燒對手。如此的治療方案,我自然是十萬分的同意,事實上,拋開這個月來手上出現的痛苦,我還是蠻喜歡矮騾子賜予我的這詛咒之手的。


  畢竟,它已經成了我傍身的一件法寶了。


  十二月,寒風漸起,小屁股外婆家的農家樂開始沒有什麼生意了,我和雜毛小道便借住在此處。


  小屁股告訴我們,說這農家樂的地址是她太姥爺選的,自開業以來生意就一直很好。


  我雖然對風水堪輿之術並不是十分精通,但是一開始見到這「兩龍環抱、一江過前」的格局,就知道是個不錯的地方。我們難得享受這樣安寧清靜的日子,雜毛小道每日搬了一個木頭板凳,在枯乾的葡萄藤下坐著,對他的那柄血虎紅翡進行最後的打磨拋光,偶爾也在小屁股的帶領下,去見識村裡面出了名的水靈妹子;而我則除了等待第二件必需品外,每日勤奮練習《鎮壓山巒十二法門》的固體一節,並且跟雜毛小道學習了許多傳統的搏鬥套路以及一些實戰技巧。


  掌柜的只是營養不良,在醫院住了幾天便出了院。他是來自河北滄州的武術世家,我自然也一併請教。


  提到滄州,有人會想到三國時夏侯手下那威震河北的青州兵;有人會想到開封府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蒙冤發配滄州;也有人會想到王子平、佟忠義、王金聲、吳秀峰、馬鳳圖這些響噹噹的武術名家;所有這些,莫不是武術之鄉的名頭。縱論武術流派和拳種,不下五十多種,而趙中華的家傳武藝,便有太祖長拳、通臂、劈掛、瘋魔棍種種。


  唯有鞭藝,卻是來自萬三爺這裡的傳承。


  生死之交,對於只是旁枝末節的武藝,掌柜的不會吝嗇,對我多有指點。我自然是海綿吸水,不求立竿見影,但求融會貫通。我給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一個蠱師、養蠱人,但是蠱毒通常都是慢性子的手段,遠不如拳腳來得快速,所以我不得不加強自己在這一方面的訓練。


  可惜,掌柜的老婆孩子都在,又要給師父跑腿,並不能夠時時給我喂招、指點。


  在他出院后第三天,掌柜的跟我們告辭,說他師父攆他回去,不要他在這裡待著礙眼了,於是他唯有辭別我們,帶著老婆孩子返回東莞,並且邀我沒事回局裡面去點個卯,好歹也要做一下工資簽收記錄。我點頭答應,說手治好便去,妥妥的。


  其間,好久不聯繫的顧老闆打電話給我,寒暄一陣,我直接問他找我什麼事情,是不是秦立那小子找他麻煩?


  顧老闆說不是,秦立那小子失蹤好久了,沒有再露面,而且聽阿根他爸說也沒有回村子,說不定死在緬甸的哪個山窩子里了。他找我,是想跟我合夥辦一個風水諮詢公司,由他來幫我投資、拉生意、宣傳品牌,而我和雜毛小道則負責接單子、解決問題。我說我對於風水一事,只是略懂,並不精通,不搞不搞,免得給內行人看了笑話。


  他說別啊,蕭道長不是很厲害嗎?再說除了看風水,還可以幫人解決問題嘛,如果做好了,上能結交權貴,下能普度眾生;既能來鈔票,又能積功德,何樂而不為呢?


  我說這事情先擱著吧,我現在手頭有事,考慮考慮再說。


  顧老闆說:「那這事情就先說定了,我先幫你把前期的一些手續和項目規劃一下,到時候你來香港或者鵬市,我們詳談。」我掛了電話,問雜毛小道的意見,他倒沒有什麼想法,只是他這個人閑不住,喜歡走南闖北、四處漂泊,若是安定下來,不得身上長毛了?我笑他就是個屬猴子的。


  想一想,對於未來,我並沒有很好的規劃,此事便先擱下不談。


  我們在農家樂住了幾天,四處遊盪,也去萬朝新、萬朝東家裡做客,同生共死的戰友,自然比之前要熱情許多。萬朝新婆娘廚藝不錯,做的土家族苞谷飯,十分香甜,我們去了好幾回;萬朝東的女人卻是個懶婆娘,雖然酒是野三關的好酒,但招待我們的居然是鎮上買來的冷盤,寒冬臘月的時節,果真傷不起;萬三爺的大哥萬老爺子也叫我們叫得勤,因為找尋第二種物件的事情還得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幾乎晚飯都在他們家吃。


  萬朝安回到家中,精神萎靡了好幾天,後來他在武漢的女朋友找了過來,兩人便天天膩歪在一起,並且商量著離開巴東,準備去大城市發展。萬朝安是工大畢業的,學的是機械工程,是村子里少有的大學生,而且讀的又是名校,蠍子巴巴獨一份,所以為人比較自傲一點兒,這些我們倒是能夠理解。


  萬三爺返回自己在林間的小屋后,大部分時間都在調養身體。


  因為沒有這樣的經歷,我不太清楚那個下屍神的毀滅對於老爺子來說,到底是怎麼樣的傷害?只是每一回去,都能夠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而且他經常把自己關在一個黑黑的小屋子裡,閉關不出。老爺子的木屋旁邊是一片竹林子,雖然時值冬天,但是看著倒是蠻有趣的,我們也不膩味。


  十二月中旬末,天天來找我們玩耍的小屁股身體不舒服,回家了;之後,萬老爺子找到我,給了我一袋黑紅色的血液,說這便是我所要的東西。


  龍蕨草和蒿荻雪膽我已經採摘到手,這些天已經將其烘焙成藥材,而靛藍僵蠶此物萬三爺本來就有,於是我找到了萬三爺,請求開始治療。萬三爺並沒有半點推託,讓我把兜鈴、麻黃、麻仁、落葵、栗殼、硫磺、雄黃之類的各色藥材備齊,然後開始幫我熬制「純陽一氣湯」。


  此湯的炮製頗為複雜,萬三爺親自守在廚房灶前查看,順序、數量、火候、時機以及湯藥的調和度,都需要嚴格按照古籍《鎮壓巫山七字訣》上面的要求來做,哪一樣都馬虎不得,十分考究。


  我和雜毛小道則在旁邊幫忙打下手,萬三爺雖然以捉鬼聞名,然而藥理研究這一塊也是頗有造詣。對於這一塊,雜毛小道還好,我的十二法門裡雖有巫醫一節,但是大多數都是些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比如拿山螞蟥吸血、用黑螞蟻當藥引子等,很難實踐,故而至今也沒有什麼心得,於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在旁邊看。


  這純陽一氣湯雖是《鎮壓巫山七字訣》中的記載,卻可上溯至純陽真人呂洞賓,是道家內丹派的傳承,能夠將人體內混亂的氣息調解勻稱,不得孤陽孤陰而存,對疏通經脈有絕佳的好處。


  萬三爺熬煮了兩日,那熬藥的鍋都已經來回換了五個,最後在第三日的中午十二點,陰沉的天際有一點隱約的陽光,他吩咐我們把那大公雞殺了,接出一大碗血,然後從藥罐子裡面倒出一小碗黑紅色的液體,如同琥珀一般,波光蕩漾,葯香逼人,聞之全身毛孔擴散開來。


  他指著小木桌上面的這碗葯湯,說趁熱喝,葯湯進口,深呼吸,將這味道貫通至整個身體,按照你本有的法門行氣,感受「炁」之場域在你周圍的流轉。


  說完這些,他拉著旁邊的雜毛小道和看熱鬧的小屁股退到了門口來。


  我毫不猶豫,將這碗葯湯一口喝下,感覺並不是很苦,倒是有一股腥辣味,一入胃中,立刻像著了火一樣,我的皮膚瞬間變得火燙,連呼吸都是灼熱的。我把碗放在木桌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無數的氣流在體內亂竄,然後彼此糾纏著。我努力集中精神,按照萬三爺所說,讓這熱力在自己體內緩慢推動運轉著。


  見我的臉色變得正常,萬三爺端來兩個碗,左邊為陽氣十足的三年公雞血,右邊為陰氣凜然的天葵初潮,讓我左手放陽、右手采陰,浸潤進去。


  我閉上眼睛,雙手一放,感覺在那一刻,血液都要凝結住了。


  「好……」


  十分鐘后,萬三爺大喝一聲,讓我舉起雙手。我一看,果然,那惡魔巫手上面的鬼影,居然暗淡無比,連那幾個符文都變得若有若無。三爺開心地笑了,說:「陸左,經過這一番治療,你的手基本能夠隱藏無恙了,我再給你一個調養的方子,以後但凡使用巫手,過後便熬煎一碗服下,即可抵消。」


  我一躬長鞠到地,對這個神色憔悴的老人表示了無比的謝意。


  我們在農家樂又待了幾天,見效果不錯,準備返回南方。一日,萬三爺的弟子、萬朝安的父親歸家,向師父表達了謝意,我們陪著吃了一頓飯。這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倒是個不錯的人,也頗能攀談聊天,席間閑聊,說起一件事情:他剛從道都影潭回來,有個道友抓獲了一個草木成形的精怪、花妖,小孩子一般模樣,可煉藥丹。本來想去觀瞻的,結果聽聞家裡出事,便趕回來了。


  這是奇聞軼事,大家聽了一樂,然而在我的心裡,卻不知道怎麼著,咯噔地響了一下。


  Chapter 37 龍虎山,拯救小妖大作戰


  聽了萬朝安他爹的話,我忍不住放下筷子,問起那草木成精的小妖怪,到底長什麼樣?


  萬朝安的父親叫作萬忠,在贛西省工作,負責的是贛北一帶宗教聯絡的相關事宜,前一段時間因為進山後信號不通,所以沒有來得及趕回來,等聯絡上了,才知道家中發生了大事,自己兒子雖然安然無恙,但師父的修為卻是喪失大半,幾近廢人。他匆忙趕回家,將那正與女友卿卿我我過著二人世界的萬朝安吊在房樑上,暴打了一頓。


  可憐的萬朝安幾天都下不來床,在女友面前丟盡面子的他嚷嚷著要離家出走,萬忠卻並不顧這些,跑來跟萬三爺請安問好。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而且萬三爺對我們也讚不絕口,所以對於我的問題,他是知無不言,跟我們細細道來。說他在贛北工作,認識了一個居家的道人,名曰青虛。這青虛的來頭頗大,師父是龍虎山天師道的望月真人,是當世道家裡頂尖的幾個制符大師之一(符籙宗花開三支,分別為龍虎、閣皂、茅山,分傳天師、靈寶、上清三宗經籙,稱「三山符籙」),他可是與那茅山過世的符王李道子比肩的人物,弟子自然不差。


  他雖與青虛識得,但是知道此事卻是通過另外的渠道,據說那小妖精有半人高,渾身濃郁的青木乙罡之氣,是個挺漂亮的小美人兒。青虛捕獲此精,準備於明年開年起煉丹一事,本應是十分隱秘的事情,只是這個傢伙好吹噓,酒桌上說了出去,結果就傳到了萬忠的耳中。


  這小道消息,孰真孰假,本不可辨,至於翔實的情況,他倒也未知。


  萬三爺眉頭皺起,說:「這草木成精之物十分難得,也珍稀,只是一般這些精怪並沒有什麼作惡之處,就這般煉了丹,只怕有傷天和。阿忠,你怎麼不勸一勸那個什麼青虛?」


  萬忠談起,說:「這個青虛雖為道門中人,但為人卻是重利輕義之輩,十分貪圖錢財,而且還是一個不聽勸的執拗性子,說好聽一點兒是性格鮮明,敢愛敢恨,說不好聽一點兒就是條瘋狗;我跟他交情泛泛,只不過因為在一個地界,彼此熟悉罷了,犯不著為了一個傳言和一個不搭界的精怪,去與他爭執,並且得罪他後面的龍虎山。」


  萬忠也是一個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萬三爺雖然不喜,也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然而這話聽到我耳朵里,心底里拔涼拔涼的:聽萬忠這描述,不就跟離開的小妖朵朵,一個模樣嗎?


  我本以為她離開了我會過得逍遙自在,快活得很,沒想到這個小笨蛋妮子轉眼就讓一個叫做青虛的傢伙給抓住了,還要煉成什麼葯丹。一想到潑辣直率的小妖朵朵有可能會變成一顆供人吞服的丹丸,我的心臟就像被一頭強壯有力的梟陽給猛地揪住,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感,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雜毛小道也想到了這個可能,臉色變得有些白。


  不過我們也看得出來,萬忠顯然並不太想管此事,而且剛剛才見面,不知道人家底細,也不好追問,只是默默地吃飯。飯畢,在返回農家樂的路上,雜毛小道盯著憂心忡忡的我,說:「你怎麼了,現在擔心了?」我很坦誠地說是,我好擔心萬忠所說的那個草木成精的小姑娘,就是小妖朵朵。


  他笑了,說:「現在才知道擔心,早幹嘛去了?當初你幹嘛又放那小狐媚子離開呢?」


  我說:「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小妖朵朵執意離去,我自然不能強拉著她不讓走,現在她有難了,我能夠不相幫嗎?只是聽那個萬忠說青虛的後台很硬,實力也十分強,師父是比肩你師叔公李道子的高人,而且他這人行蹤不定,這一點十分難辦啊——要不要去找那萬忠,好好問詢一下?」


  雜毛小道一翻眼皮,說:「那你剛才為什麼沒有問呢?」


  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信任萬忠,生怕打草驚蛇。雜毛小道點了點頭,說:「你這個人,眼光倒是蠻厲害的,而且也沉得住氣——那個萬忠跟萬三爺沒法比,不靠譜,應該是凡事都以利益為先的人,瞧他把兒子吊起來打的那架式,跟摔阿斗的劉備有什麼區別?說不得轉身就能夠把我們給賣了。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可以和李道子並肩』的廢話,還是不要再說了,望月那個傢伙,坐飛機都趕不上我師叔公的造詣,怕個毛。」


  我們兩個商量了一陣,感覺掌柜的應該還是蠻可靠的,而且南方省與贛西省靠得近,雙方部門之間的聯繫也是蠻緊密的,讓他幫忙查探一番,似乎更加靠譜一點兒。


  撥通了趙中華的電話,很快就回復了,我把從他師兄這裡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他,作為曾經和小妖朵朵並肩作戰的他表示知道了,並且立刻通過關係,幫我們查詢到那個青虛的落腳點。最後他安慰我們,說不要急,更不要輕舉妄動,他看看能不能夠通過行政手段,從那個青虛手中把小妖要回來。


  我有些擔憂,讓他小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才好,他表示知曉。


  在等待掌柜的回電的時候,我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著離開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是要前往龍虎山一趟的。雜毛小道本來打算在我的病情好轉之後,便前往句容去找尋幫他三叔制劍的老師傅,將這桃木劍弄出來。然而出了這檔子事情,古道熱腸的他自然不能不管,連虎皮貓大人都心靈感應一般飛了回來。


  大人的皮毛有些暗淡,顯然是前傷未好,但是卻仍然囂張地喊叫,說:「麻辣隔壁的,居然敢動我的大姨子,簡直就是不想活了,殺過去,將那傻波伊給弄得死去活來,欲死欲仙,大人我才肯罷休。」


  即時此刻的心情十分鬱積,然而聽到虎皮貓大人的叫罵聲,我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越是焦急,越要有大人這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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