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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苗疆蠱事7(2)

  等我們接近山口時,聽到一陣嗷嗷的叫喚聲,那六隻毛猴正跟黃鵬飛等人玩得愉快呢。他們被果子扔得惱怒,見這邊也沒啥子動靜,便顧不得隱匿身形,與猴子們相互扔果子石塊,不亦樂乎。


  山口處有一小塊草地,展平,在我們左側是斜立的山坡,而右側則是數十米、上百米的深澗,道路寬約三米,而我們離那山口後面的槐樹林子,則有三十多米。


  我們伏在山道轉彎處,不敢再前行。通過金蠶蠱的視覺,我能夠看到,即使黃鵬飛等人再鬧騰,那個叫做孫靜的女孩子,目光仍死死地盯著這邊。


  就在這個時候,被撩撥了好幾次的黃鵬飛勃然大怒,從懷裡摸出了一柄紅色尾巾的飛刀,使勁兒一甩,竟然直接戳進了一個小猴兒的眼眶裡,入目三分,腦花兒四濺,然後從樹上墜落下來,砸在了孫靜頭上。從金蠶蠱的角度,那飛快的一刀略微遲緩,然而卻沉重。


  這個小猴兒一死,旁邊幾個玩鬧的猴子便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老大的吩咐,四處逃散而去。


  黃鵬飛不依不饒,再出一刀,又射死一隻猴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額頭上的青筋直跳,這個傢伙竟然如此暴戾,真不知道他這「道」,是如何修成的。金蠶蠱控制的那隻猴子也往遠處蹦,但是視線仍停留在那幾人處,孫靜似乎在跟黃鵬飛爭吵,不知道是嫌這個傢伙殘忍,還是嫌自己被那猴血和腦漿淋了一身,而旁邊幾個人則在勸解。


  我心中雖然不舒服,但是機會難得,叫大傢伙兒解下背包,開始衝鋒,爭取第一時間衝上那個平台去。


  一聽吩咐,滕曉一馬當先,腳尖點地,猶如飄飛一般地狂奔上去。男士們上前,連腿傷未愈的秦振也不落人後,我自然把那虎牙拿出來,一陣狂奔。


  三十米的山路,一旦將身體全部舒展開來,便根本不是距離。當滕曉衝上了山口平地時,在爭吵的幾個人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分散開來,朝著這邊望過來。我僅僅落後滕曉一秒鐘,往前一看,突然瞧見黃鵬飛等人滿臉的獰笑,並不似我預想中那驚慌失措的樣子,頓時有一陣不安的感覺浮現,渾身不自在。


  同樣的感覺,幾乎我們每個人都同時感受到了。我剛想上前與之交戰,突然眼前一陣錯亂,天地搖晃,四下居然一陣黑霧浮現,景物也頓時消失無蹤,僅僅只剩下這狹窄的平台。


  我瞧見了右邊十米處有一根三角黃色黑邊令旗,心中暗罵一聲,靠,居然又中了圈套。


  這黃色黑邊令旗雜毛小道曾經跟我說起過,叫做黑幻斗罡令旗,起的作用是快速布陣,聚陰凝氣。他說李道子曾經製作過幾套,分流各處,估計這令旗是傳到了楊知修那裡,而後又由這個茅山宗話事人傳給了自家外甥。那令旗看著在十米遠處,但是我知道若我前行數步,估計會跌落百丈深澗中去。


  突逢此變,我們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由得一陣驚慌,紛紛背對而站,四處打量。


  天地一片鴉黑,濃霧翻滾,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張恐怖扭曲的惡鬼臉孔,朝著我慘然一笑,然後嘎嘎地發出了恐怖的聲音來。


  Chapter 5 有請金蠶蠱大人


  那鬼臉一人多高,黑氣浮現,滿目的猙獰和恐怖,空洞的眼眶處儘是邪異的黑暗。


  空間似乎被濃霧包裹成了一個狹窄的小圈,鬼臉嘎嘎大笑,聲波在四周回蕩,印在心裡,讓人心頭震撼,毛毛的。我曾說過鬼叫並不屬於這界的聲音,頻率也是這世間不可知的,它是一種詭異的磁場,映射入人的心頭時,便會莫名其妙地恐懼,覺得周身鬼影憧憧,身心崩潰。


  好在我們這一伙人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普通人,這等小場面比起黑竹溝那十二魔星之一李子坤依靠古戰場怨靈大陣,所弄出來的景象,也實在是差得老遠。片刻之後,我們就穩住了心神。


  既入陣中,空間錯亂,前不是前,后不是后,唯恐一步踏空,跌落山澗,於是便不敢胡亂走動。


  我們僵身而立,小心防備著,靜等著敵人出招。


  那鬼叫猖獗一會兒后便消失了,四面八方,傳來了黃鵬飛得意的狂笑。


  許是空間折射的緣故,他的聲音尖厲,使勁兒奚落我:「陸左,你這個來自蠻荒的鄉巴子,沒有師父的野路貨色,你以為弄幾個猴子出來,就能夠分散貧道的注意力?簡直就是在弄巧成拙嘛!你這點本事,也好意思和我來做對,真的是茅房裡面點燈啊!我忍你很久了,沒想到道祖垂憐,讓我在第一時間就遇到了你,你說這事兒巧不巧?真他媽的巧!哈哈,受死吧,你們這些垃圾貨色,你們根本就不配與我為伍,還是消失才好!」


  他說得暢意,每隔幾句話就忍不住大聲地笑著,開心之極。


  我也冷笑,就這區區一個迷陣,他便如此開心,果然是個心性還須磨鍊的傢伙。我也不慌張,問他為何老是跟我作對?我為人處事向來謙和,從來沒有惹你。拋開試煉不說,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過了,是不是與你所持的道,南轅北轍了?

  聽到我的質疑,黃鵬飛不屑地大聲反駁,說我的道,豈是你這連《道德經》都不能背誦的傢伙,所能夠理解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螻蟻又怎麼能夠明白我們這些人的想法!


  我笑了,說:「得了吧,說得這麼天花亂墜,還不就是心中放不下小時候的仇怨?我會跟別人說你小的時候,因為憑著自己舅舅的權勢太過囂張,於是被人惡整,在茅山宗里被人騙著吃泥巴,雞雞老是被人揪著彈,到現在都還沒有消腫的悲慘往事么?我不會說嘛,因為關我鳥事?看在我為你保守秘密的份上,要不然我們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手言和,共譜一曲將相和?」


  我滿口子的胡謅讓黃鵬飛氣得怒火焚身,連那鬼臉都一片恍惚,凝結不穩。


  一個陌生的男聲在旁邊冷哼說道:「老黃,又不是老和尚,打什麼機鋒偈語?圖口舌之快,還不如趕緊將他們給滅了,這天氣若是轉晴,你的鬼陰火旗陣定然破了!」


  這話說完,這些人就變得靜默無聲了,唯有我們身邊的這黑霧在翻湧。


  在我與黃鵬飛對話的時候,其他六人在各施本領:滕曉已然弄出一個羅盤,蹲地擺弄,想算計出此陣的破門;而老趙手中的桃木劍揮舞如龍,將邊界的那些黑霧給驅散一些;朱晨晨手中多了四朵紙紮的紅花,花上繪有符文,往前後左右一扔,便囊括出了一個小空間來,可以自由無礙地踩踏上去,不用擔心走空……


  滕曉瞧了一陣,說這些狗日的早已經算計好,暫時沒有明顯的破綻。


  被這陣法困住,對於常人來說定然會驚慌失措地四處亂跑,跌落山崖,又或者被這陰森森的黑霧給浸染,渾身發冷而亡。不過我們卻不會如此,一邊防備,一邊盤算著這陣法的漏洞,然後脫困。就如同再完美的盾牌都會被捅破,再厲害的防火牆都會有病毒一樣,但凡是陣法,總是有漏洞,也就是所謂的生門,只要認真推演,總是能夠找到的。


  然而黃鵬飛顯然不會給予我們充分的時間,四面八方傳來了惡鬼的呼嘯聲,陰靈陡顯。


  這些顯然是被黃鵬飛那個傢伙拘過來的孤魂野鬼。茅山宗雖為正道,但門下弟子卻多有些性格古怪之輩,就喜歡研究死人骨頭、鬼魂的玩意兒,五鬼搬運術以及小鬼養靈術之類的,都是茅山門下所創,不過因為名聲不好聽,故而一直不被茅山宗正統所承認。此等厲鬼一出現,便在我們的前方游弋,張牙舞爪,發出女鬼哭泣的瘮人聲響來……


  嗚嗚嗚……嗚嗚……


  這聲音在耳邊縈繞,影響人的心志,就變得十分恐怖,讓人心神震蕩,莫名地煩躁起來,只想衝上前去,將其打得灰飛煙滅。秦振便忍耐不住,雙手結出與尋常手印不同的形狀,作降龍伏虎狀,準備前沖,沒走兩步身子就往下滑去。


  所幸我心神綳得緊緊,伸手將他緊緊拽著,拉了上來。


  秦振一臉后怕地大叫,朱晨晨,你這鎮霧紅花怎麼作不得准?害得哥哥我差一點就報銷了性命!


  朱晨晨一臉委屈,說,你的左腳已經跨出了範圍,自然要跌落的……


  兩人正斗著嘴,我突然聞到一股生肉腐爛的惡臭,猛地一轉頭,發現從黑暗處衝出一道黑影,直直地朝著我這邊撲過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將秦振往上一拉,推到了滕曉的懷裡,然後抽刀往前劈去。那黑影不閃不避,我右手中的虎牙匕首結結實實地砍在了它的肩膀上面。


  這傢伙的肩膀又松又軟,我一刀砍下,切落肌肉,濺起了許多黏稠的汁液來。


  接著它與我重重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將我往地上推去。


  我被這道黏滑腐爛的黑影撞得喉頭一甜,眼前有些發黑,當我勉強瞧見這東西的時候,見到半張腐爛的臉,全是爛肉,張著嘴朝我咬過來。這時天色模糊,但是還能夠瞧得見景物,我分明看見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沖入我的懷中。在這張尋常人見到一眼就要做好幾宿噩夢的臉上,我瞧見了許多黑頭白身的肥碩蛆蟲,正在那爛得發白的眼窩子里翻滾。


  炎熱的夏季里,家住農村的朋友參加別人家的喪事,應該有聞過那種腐爛發臭的死人味。


  我懷中的這氣味,比那種死人味濃烈千百倍。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殭屍,而是一具十成十的腐屍,它一張口,嘴裡面黃色的屍水和白色的蛆蟲,便滴滴答答地掉落到我的臉上來。那黏液的臭味讓我有一種想死的衝動,憤怒之極的我連著避開了這腐屍的幾口撕咬,右手終於抓著了它的胳膊,使勁一拽,便將其左臂給輕鬆地撕扯了下來。


  它斷臂的傷口處有許多碧綠髮黑的螞蟥在扭動,彷彿外星怪物的蠕蟲楊柳一般搖動著,就要往我的身上爬過來。


  剛剛站穩身形的秦振顧不得這噁心至極的骯髒,伸手抓住了這頭腐屍的脖頸,往後使勁一掰。那高度腐爛的屍體,哪裡經得住他這麼大的力道?一爪之下,一大坨爬滿蛆蟲的爛肉就抓了出來。


  這傢伙看著爛得跟骨頭架子沒什麼區別,然而力道卻是大得出奇,喉嚨裡面有古怪的咀嚼之聲,十分恐怖。我推了幾把,都被這個傢伙欲女纏郎一般地抱著,尖銳的黑指甲透過厚厚的軍服往裡面伸展,讓我一陣又一陣地肉麻,頭昏欲裂。


  老趙果斷出手,手掐法訣,桃木劍斷然定在了這頭腐屍的太陽穴上,運勁兒吞吐。


  秦振顧不得噁心,在後面摟著這個傢伙,口中突然高念一聲佛號,曰「阿彌陀佛」,渾身突然有金光外放,將這腐屍又臭又爛的身軀給震得如同過電一般,抖如篩糠。而我雙手的惡魔巫手也開始發力,在我們三個人的齊心協力之下,這頭腐屍失去了力量,軟趴趴的如同一條死狗。我翻身起來,把這個渾身腐肉都快要散架了的傢伙抓起來,往我剛剛看到的那面黑幻斗罡令旗,使勁兒砸去。


  那具七零八落的腐屍帶著一陣腥風飛出,然後黑霧一卷,腐屍陡然不見,所有的景象又都消失,唯有那一支小旗在那裡,浮於空中,靜靜飄動。


  那東西消失無蹤,然而它並非幻象,我身上的這些黃津津的屍水和蠕動的蛆蟲,依舊存在,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味。秦振身上也有,不過並沒有我這麼恐怖。


  我們兩個一陣疾拍,抖落不少黑頭白蛆,旁邊的幾個女孩子嚇得尖叫,頓時一陣嘔吐,腳步也不知不覺就離得遠遠的。


  而在黑霧的外圍,開始傳來了沙沙沙的聲音,如同我小的時候養蠶,那肥嘟嘟的蠶寶寶吞噬桑葉的聲音。敵暗我明,事態十分嚴重,當下我也不能顧及太多,雙手合攏,大聲一喝,曰:有請金蠶蠱大人!

  Chapter 6 破陣狂戰

  在周遭女孩子嫌棄恐懼的目光中,我寶相莊嚴地雙手合十,高聲念了起來。


  我不知道黃鵬飛他們到底還有什麼手段,也不知道黑霧外面那恐怖的沙沙聲響到底是什麼,我等不及讓那狗日的變著法子過來虐待我們,於是將希望寄託於陣外的金蠶蠱,讓它幫助我們來脫陣。


  肥蟲子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也從來都不辜負我的期望,在我話音落地的下一秒,一隻強壯的猴子突然出現在了那支黑幻斗罡令旗旁,往上一拔,那一面的黑霧頓時收斂殆盡,然後我看到了站在對面、虎視眈眈的黃鵬飛等人,萬分詫異的面容。


  黃鵬飛正手持著七星木劍在主持法陣,呼風喚雨,黑煙滾滾,道人甲在準備幾扎紙人,道人乙蹲立在一具腐屍的額頭上面,用符筆畫畫,而八極拳陳柯的腳下,則有一小堆準備妥當的石頭,正眯著眼睛往這邊瞧過來呢。


  視線之中,沒有見到唯一的女性孫靜。但是我感覺她應該在某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弄那沙沙的聲音以及相關的事情。


  那一套黑幻斗罡令旗共五面,每一面對應「金木水火土」中的一項。那野猴子手中的一支,便是黑水斗罡。見到半路殺出的這程咬金,黃鵬飛不由氣得吐了一口老血,從角落裡竄出來的黑色火焰頓時一暗,不再囂張。他費盡心思搞出來的鬼陰火旗陣,便已然破解一半。


  八極拳陳柯在計劃中本來就是作為人型投石機而存在,只是剛才黑霧遮擋了視線,而且黃鵬飛在作法,法陣輕易不能承受外力,為避免旁生枝節,故而沒有發動。此刻見到這陣法搖搖欲墜,他知道術法或許並不能將我等困住,不知又要耗費了多少力氣,於是惱怒異常,把這邪火給發泄到了拔了旗子的猴子身上,手中那碗口大的石塊兒,「嗖」的一聲飛,轉瞬即至,直奔其身。


  金蠶蠱控制了這猴子,但是猴子乾瘦如柴的軀體跟它那肥碩而小巧的身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故而反應遲鈍,躲閃不及,腦門就被這飛掠過來的石頭重重砸上,一頭栽倒在地,不再動彈。卻是半個腦瓜兒,被開了瓢。


  無論是黃鵬飛,還是陳柯,他們的特點都是殺伐果斷,出手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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