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苗疆蠱事7(32)
Chapter 53 山窮水盡,唯有搏命
同樣洪荒而恐怖的氣息,從這牛頭的鼻孔里噴薄出來。
從這古怪的人面牛頭魁梧如山的體型,以及那股威猛如若天神一般的狂躁氣勢,我就已然肯定這位爺,正是我們前些天在登仙嶺上,利用那紫薇融陽炎火陣勾動地火的威力,將乾坤蟲環炸斷,割裂頭顱的那位老兄。
當我們還在懸崖間的地穴石府中的時候,白露潭就曾向我傳達這麼一個消息,說這位大拿正在尋找我們的蹤跡,誓要報得此仇。當時我並沒有很在意,只以為我們不出那洞府,自有法陣隱匿氣息;而等到我的震鏡將其力量完全煉化,沒有了印記,到時候人海茫茫,陰陽兩隔,此君也未必能夠找到我們,或許天長日久,也就忘記了這仇怨。
然而後來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之內。被邪靈教糾集各路人馬追殺,我哪裡還有等待人妻鏡靈將這股力量完全煉化的時間?一路上都是在搏命,見招拆招,頻頻地使用震鏡,將一個又一個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全部陰倒在了我的手中。緊要關頭,能多活一分鐘,哪裡還會管這虛無縹緲的仇怨。
只是我遠遠低估了這位大拿睚眥必報、仇不過夜的德性,沒人想到它一直未曾離去,竟然在即將勝利的這時刻,再次降臨到了我們的頭頂。
此刻的我們,不但沒有那能夠勾動地火的紫薇融陽炎火陣,而且除了後面趕來救援的人員,幾乎個個帶傷。至於我,倘若不是肥蟲子在體內撐著,我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比那個沉睡好幾年的睡美人加藤亞也,好不了多少。
一方是氣勢洶洶、誓要報仇雪恨的神秘大佬,一方是傷痕纍纍、幾近崩潰的殘兵敗將。形勢已經到了這地步,讓我們怎麼逃命?
我的心中忍不住地絕望了,望著那尊魔神一般降臨的軀體,嘴巴發苦,有一種自殺的衝動。
那牛頭巨人臉上由無數黑蟲子遊動組合而成,它前幾日受過重傷,頭顱並沒有長全,那牛角都只長了半截。它吃過虧,所以有些畏懼地打量了一番地上,見無大礙,方才放心下來。拖著黑色濃霧形成的鎖鏈,從那黑洞的口子處往下跳,堪堪就落在了與黑潭魔屍融合在一起的白紙扇羅青羽身邊。
羅青羽十四年修鬼,身體大部分都已經被鬼力透染,腐爛熏臭,只能夠用香料或者其他手段來維持,幾乎就是半個殭屍。在大仇得報之後便不管意識有無,想要拖著面前的這些人,一同死去,故而能夠在短瞬之間,將自己的軀體融入了經過無數年歲月萃煉過的黑潭魔屍上面。
兩者經過奇妙融合,在一陣讓人噁心和恐懼的變化之後,最終形成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人形怪物來。這怪物腦袋出奇碩大,體型異常,是個駝背。那沒有完全融為一體的後背骨成弓形,高高翹起,臉已經完全就是巫咸遺民的模樣,只是似乎還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也許是太過投入,他並沒有意識到身後站著一個高大的恐怖巨人。融合之後的白紙扇獰笑起來,搓著滿是黏稠體液的雙手,發出詭異的尖叫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從張飛廟地洞之下盜取的屍丹提煉術,竟然有這等奇妙的用處?哈哈哈,我傳承了巫咸遺民的記憶,我還是我,我還是羅青羽,但是我卻擁有了無上的力量和經驗。我只要將那個小丫頭身體里的魔光萃煉出來,熔煉於身,便是青城山上的那幾個老傢伙,妄稱地仙的人物,都不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
羅青羽瘋狂地笑著,在為自己美好的未來而興奮。他手上有許多黑色氤氳生成,裡面有著濃聚不散的力量,似乎很恐怖。他怨毒地看著我們,笑了,說,我要將你們這些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殺死,然後將你們的魂魄煉製進我的體內,永遠聽從我的奴役,生生世世,永無翻身!
然而他雖然從我們的眼中看到了恐懼,但是發現這恐懼並不是因為他,而是他的身後。
陷入瘋狂中的他終於有了一絲清醒,回過頭去,只見一尊身高兩米四五的巨漢,正聳立在他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或許是融體時將腦子搞壞了,羅青羽完全就沒有了白紙扇的睿智和沉穩,也不能夠審時度勢,見到這麼一個恐怖的牛頭巨漢手持鐵鏈站在自己的後面,頓時顧不上恐懼,伸手就朝著那個傢伙的褲襠掏去。
這一招也是有名有姓的手段,名曰「猴子偷桃」,但凡是雄性生物,都會為之顫抖。
融合了巫咸遺族屍身的羅青羽既然有著這般的自信,他此刻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覷。這一番掏鳥式,氣勢驚人,別說是掏鳥,便是岩石壘塊,他也是隨意掏得,砸弄個粉碎。然而那個從詭異空間中跳下來的牛頭巨漢不閃不避,任由羅青羽這一擊,打在了自己的胯下。
羅青羽一招擊中,伸手就是狠狠一抓。然而他並沒有抓到自己想象中的東西,而是一大團遊離不定的醜惡長蟲,掉落下來,朝著他的手臂上面游去。這些蟲子,和那牛頭巨漢臉上的那些細微蟲子又有很大的不同,呈紅色,如長條蚯蚓,一根根伸長收縮,皆帶吞噬周遭的鬼氣。
羅青羽身形一滯,竟然動彈不得,頭頂有古代捉拿囚犯一般的鐵鎖鏈垂落下來,往其脖子處一套,那牛頭大漢「哞」的一叫,那個融體之後變得十分恐怖的傢伙竟然一點都動彈不得。那巨手往腦殼處一拍,頭頂立刻冒出一股遊離不定的氣息來。
牛頭巨漢熟練地將這氣息給捉住,往嘴裡面一口吸去,美美地嚼動了一番。
羅青羽的身子倒垂下來,再也沒有了聲息。
這陡然出現的恐怖牛頭,讓我們都震驚莫名,大家原本是在圍繞著羅青羽而站立的,此刻都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狂潮卷涌的恐懼,一步一步地後退,逐漸地聚攏到了一起來。
我早已藏好震鏡,看到秦振、白露潭和王小加都朝著我靠攏,顧不得害怕,一邊勉力往後面退,一邊壓低聲音,朝他們大罵:「操,你們過來想死啊,還不趕緊跑脫去?再不跑,大家都活不過今日!」
白露潭顫抖著身子,牙齒打顫,說,這東西,這東西,真的就是那……
拔志剛見到這牛頭巨人,也忍不住地發抖,不過他或許是被羅青羽剛才的話語激發了身為教官的勇氣,硬著頭皮上前,大聲地叫道:「何方妖孽,敢來人間造次?還不速速回去,塵歸塵、土歸土,呼吸歸空氣,血液歸流水,回到你來的地方去吧,不要擾了這人世間的清靜!不然,我等必將上奏天官,治你濫殺無辜的罪名!」拔志剛這一番話語,顯然是用了尋常人家嚇唬鬼魂的法子,無外乎告狀而已。
然而那牛頭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麼,而是瞪著一雙巨大幽亮的眼睛,朝著我這邊望來。它的眼神裡面,並沒有半點溫暖,只有深冬十二月的嚴寒,冷漠得如同外星球的生物。我被瞅了這麼一眼,遍體生寒,彷彿寒冬臘月,一盆冰水澆到了頭頂上,止不住地哆嗦。
我見它的身體開始動了,知道它是瞧見了我懷裡的震鏡,也曉得了我們幾個便是前幾日暗算於它的人。
硬拼是拼不過的,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跑。
見我逃走,那牛頭巨漢狂怒,朝著我大步邁來。它的正面就是拔志剛,那個教官見此情形,從懷裡拿出一張紅色的符籙來,開口念道:「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此為雷符,雖不知威力,但必定不凡。然而沒等他念完咒文,那牛頭巨漢便已然撞上了他,手一扯,人飛,符爛。
那兩個青年人不知險惡,提劍便刺,被兩根索魂鎖鏈給捆住了脖子,頓時就癱軟在地,再無聲息。
為了避免連累同伴,我盡量朝著人少的地方猛跑,然後對著小尾巴一樣跟著我的朵朵大聲叫嚷,讓她離我遠遠,不要過來。她不肯,哭著鼻子跟在我的身邊。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只知道短瞬之間,身後一陣人仰馬翻,好多人都被秒飛。當我看到朵朵被一根黑色縈繞的鎖鏈給拘住的時候,便再也不跑了,迴轉過身來,雙手將惡魔巫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力量,依著慧明之前的那架勢,手結寶瓶印,口念金剛薩埵降魔咒,拚死一擊。
由於身高的問題,我的手即使高高朝上,也只能夠打在了它的下丹田處。
勁氣一發,那牛頭巨漢渾身一震,淡薄了幾分,卻又轉瞬凝聚了身形。
我還想要掏出震鏡來搏命,一道鎖鏈將我的脖子給鎖住,頓時眼前一陣黑暗,意識飄飛,感覺魂兒都隨著那根鎖鏈而去了。
Chapter 54 霸氣的後果:癱瘓在床
當那鎖鏈越來越緊的時候,我心底突然升騰出一股憤怒來。
無邊無盡的憤怒將我整個人的生命都點燃,好多疑問浮出腦海——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弱?為什麼我不能夠保護自己身邊的朋友和夥伴?為什麼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醜八怪,就要殺死朵朵,將我們這些人都給置於死地?這狗日的,憑什麼這麼囂張?這天下間是怎樣一個道理,為什麼一定我要死去?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下去的時候,突然有一股磅礴的吶喊聲,從我心中迸發出來:「操你娘,又是你個龜兒子,滾,滾,滾回你那個潮濕的老窩去,不要讓老子再看到你!以後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打死為止!」
這聲音發出來之後,我彷彿失去了控制,感覺自己渾身彷彿變成了汽油桶,無盡的能量從體內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轟然爆炸,將一切都焚燒殆盡——包括我自己。
然後我感覺好累,好睏倦,意識止不住地往下方沉淪,在我即將陷入黑暗的最後時刻,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朵邊響起來:「喲嗬,都是老熟人啊?嘎嘎嘎,早知道這個樣子,大人我就不趕過來了,搬個板凳看戲,豈不暢哉?我操,兩傻波伊打架,真少見!」
聽到這聲音,我頓時如釋重負,深吸一口氣,再也記不得任何事情,永墜黑暗間。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億萬年。當我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入目處是一張精緻得過分的美女面孔,眉目如畫,粉黛淡顏,用盡我所有的形容詞,都難以描述她十分之一的美麗。我的思緒停頓了很久,也想不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鼻翼間儘是好聞的少女香氣,張了張嘴,半天才喚出一聲:「水……」
那美女本來是在凝視著我,見到我突然睜開眼睛,嚇了一跳,手捂住粉嫩的嘴唇。聽到我說話了,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踩著小碎步去倒水,結果手忙腳亂,把玻璃杯子給摔了,熱水灑了一地,倒是把自己燙得哎呀呀直叫。我聽她叫喚的語氣,十分熟悉,似乎在某些影視劇裡面聽過這調調,過了一會兒,回憶終於湧上了心頭,才想起來,這個女孩子,不就是加藤亞也么?
此刻兩頰緋紅、楚楚動人的可人兒模樣,哪裡還有以前植物人時的那慘白虛弱,簡直就是那電影上面的明星,從畫報或者銀幕裡面走了下來。
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收拾碎了一地的玻璃,我有些擔心,使勁兒憋出了一句:「別動……」
話音未落,她便又是「唉呀」一聲叫喚,抬起右手的食指,白嫩嫩的手指上面,就有鮮血冒了出來。看著可憐巴巴吮吸手指的日本妞兒,我嘆了一口氣,可真的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啊……
聽到裡面有動靜,房間的門被推開。我抬頭,看見留著長發的雜毛小道出現在我的眼帘里。
見到我醒來,雜毛小道快步走到床前,一把就緊緊抱住了我,哈哈大笑:「小毒物,你丫可算是醒過來了,就知道你這個屌毛福大命大,死不了。果然,這麼快就醒過來了,真好!」我被這傢伙抱得緊緊,感到渾身骨頭都生疼,大聲地叫了兩聲,他慌忙鬆開我,然後取下床頭的呼叫器通報醫生。
看來這裡不是高級病房,就是重症間,這邊一聲招呼,沒一會兒醫生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欣喜地給我做了一通簡單檢查,然後告訴我和雜毛小道:醒過來就好,萬幸了,後面的事情,就要看復健和調養了。不過這個不要急,慢慢來,你的傷實在太嚴重了,需要慢慢調養才行。說完這些,醫生又關照了幾句「注意休息」的廢話,起身離開。
在醫生幫我檢查身體的時候,我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我躺在一間寬敞的病房中,桌子上有粉紅色的康乃馨、滿天星和藍色薰衣草,把房間裝點得素雅而富有生氣。我嘗試著動了動,身子彷彿失去控制一般,從脖子往下,雖然還有一些知覺,又酸又麻,但想要動彈,卻根本沒有法子。看這動靜,我不由得有想哭的衝動——尼瑪,哥們這是要癱瘓的節奏么?
叫喚肥蟲子,也得不到回應,所幸這小東西還在我的體內,就是呼嚕呼嚕睡,沉眠而已。
我強忍著巨大的沮喪,用意識去溝通槐木牌,發現朵朵和小妖朵朵都在裡面,一切安好,亂糟糟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雜毛小道見我哭喪著臉,幸災樂禍地大笑,說,看看,玩大了吧?誰叫你這麼逞強,而且這種刺激的事情也不叫上我和虎皮貓大人,結果變成了這副廢人模樣,真的是活該啊!
見到這傢伙一副賤樣,我就忍不住發火,說:「還不是你那個狗屁大師兄,說什麼集訓營裡面能夠鍛煉人的經驗和意志,而且還能夠對我進行系統的培訓。結果尼瑪的一趟試煉下來,死的死,殘的殘,學員掛了一大半,這是什麼狗屁的節奏啊?我靠,這趟集訓何止是坑爹?簡直是坑爹!」
聽到我一連串噼里啪啦地抱怨,不停歇,雜毛小道臉上賤笑不改,拍著手說,好,到時候我把這些話,給大師兄學一遍,到時候讓他來跟你解釋吧。
聽到他這話,我又是好一通罵,罵得我口乾舌燥,頭暈眼花。正在這時,一杯水送到了我的面前來:「陸桑,你的水。」
聽到這清潤如茶的話語,我沉悶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這才發現加藤亞也並沒有走,而是恭恭敬敬地端著杯子在我面前。見我看她,加藤亞也臉有些紅了,跟我小聲道歉:「陸桑,對不起,我好久沒有動了,肢體還是有些不協調,所以才打碎了杯子。不過……不過我會賠償的。哦,你動不了,我來喂你吧?」說罷,她不由分說地將杯子放到了我的唇邊,然後小心地往我嘴裡面傾倒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