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苗疆蠱事7(38)
我幫她回憶了一些細節,不僅是在國外,而且在國內的衣食住行等細節問題,都一一作了記錄。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們結束了談話。因為沒有金蠶蠱,也缺少一些必要的信息,我並沒有對傅小喬做什麼具體的動作,只是吩咐她回去買些大荸薺,不拘多少,切片晒乾為末,每早空心白滾湯送下;中午時選雄黃、蒜子、菖蒲三味,用開水吞服;至晚上,買來頭嘴似鼠,身有刺毛似蚝豬箭的母刺蝟燉湯……如此這般,多少也可以緩解那些蠱降的蔓延。我這邊,則跟她約定了時間,後天的時候復談。
小妖給傅小喬輸入一些靈力,將她胸脯那些蛆蟲催眠。停歇了一會兒,傅小喬感覺好些,千恩萬謝,起身離開。
她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她想找一家私人偵探所,去調查一下那個黃臉婆到底有沒有私下裡謀害她。如果找到證據,應該可以逼迫那個黃臉婆將下降的師傅給找出來,到時候也許會對她的治療有幫助。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但並不發表意見,以免牽扯進豪門恩怨中去。我們開的是風水諮詢事務所,並不提供福爾摩斯的服務。
傅小喬走後,小妖和朵朵兩個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說了一大通。朵朵拍著小胸脯后怕,說那個阿姨胸雖然大,但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好可憐哦,要是朵朵,我寧願一直都平胸……小妖朵朵在旁邊教訓她,說朵朵,你這樣子是不對的,像陸左這樣的臭男人,都喜歡大胸部呢!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你可一定要加油發育啊……
朵朵懵懵懂懂,拉著我的手問,陸左哥哥,小妖姐姐說的是真的么?你真的喜歡大胸部么?
面對著這兩個小傢伙,我一陣無語,去洗手間狠狠洗了一回手,然後回到辦公桌前,打電話給曾經在青山界有過患難之交的楊操,讓他幫我找一下吳臨一的聯繫方式,我有事情問他。我到底是年輕經驗少,類似這種問題,像吳臨一這種專家,或許能夠知道得更多些。
接到我的電話,遠在黔陽的楊操十分高興,很快就給我報上了吳臨一的聯繫方式,還抓著我聊了好一會兒的天,說了些分別的事情。末了的時候,他突然告訴我,小周殺人逃跑了。
我當時腦子短路,問,哪個小周?
楊操幫我回憶,說就是我們在青山界那邊逃生,活著回來的那個戰士,就是將發狂了的賈微擊斃的那個!他回到部隊,後來有人通過手段將他打壓,將他陷害到了監獄裡面。在押運過程中,他打死了押送的戰士,自己跑了。這是五月末的事情,後來查出來他原本沒罪,是賈微的母親客海玲在整他,不過現在他手上真的有三條人命,結果亡命天涯了。
我的腦海里不由得回憶起那個倔犟而銳利的年輕人,聽到共過生死的同伴有著這樣的遭遇,我心中一陣嘆息:小周是個人才,只是太偏激,時運不濟啊。
之後我聯繫了吳臨一,一開始沒有接通,後來是一個小姑娘接的,問我找吳教授有什麼事情。我並沒說什麼,只是將我和吳臨一的關係跟她說明,讓他有空給我回電。
傍晚的時候,雜毛小道從江城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告訴我李家湖幫我們找的風水師今天到了,蘇夢麟在酒店預訂了位置,讓我也出席一下,表示歡迎,順便面試一下是否合格。我百般推辭不過,於是在忙完事務所的事情后,與雜毛小道、蘇夢麟一同前往酒店。
當被推著走進包廂裡面的時候,我感覺呼吸都細了,萬萬沒有想到雜毛小道口中的風水師,竟然是這位大小姐。
雪瑞。
Chapter 8 死路
見到坐在輪椅上面傻愣愣的我,穿著一身藍色波西米亞小長裙的雪瑞笑了起來。
又是有大半年沒見,雪瑞比以前更加漂亮了。這個十八歲的女孩兒完全到了花兒開放得正絢爛的年紀,清純中已然有了些成熟端莊的氣息。小巧的瓜子臉上面,滿是溫婉如水的笑容,巧笑倩兮,又帶著一點兒小調皮,膚如凝脂,雪一般的白皙。今天出席這個見面會,雪瑞穿得很隨意,烏黑亮澤的頭髮編成了村姑一般的長辮子,她皺著鼻子來到我的面前,這妮子穿上杏黃色的高跟涼鞋,差不多跟我一樣高。
她低下頭來,笑意盈盈,美目盼兮,說,陸左哥,沒有想到會是我吧?
我首先看到了她的眼睛,晶瑩黑亮,璀璨如若天上最美麗的星辰,灼灼其華,裡面有著動人的神采。見到她眼中蘊含的笑意,我有些激動,說,雪瑞,你的眼睛好了么?
她說是啊,陸左哥,多虧了你的鼓勵,我在緬北的寨黎苗村裡面待了三個月,終於把眼睛給治癒了呢。
我伸出手,揉了揉這個小妮子的腦袋,說,不錯,一雙大眼睛怪明亮的,跟小燕子的一樣。雪瑞見我將她剛紮好的辮子弄亂,有些不滿意,推開我的手,得意地說,我一直都有在進步噢,可是你,現在都坐上輪椅了,哼!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真讓人頭疼啊……
我訕訕地笑,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風水輪流轉,現在該你厲害幾天了。
說著話,我低下眼眉,突然看到雪瑞躬身時,胸前所露出來的半截雪膩的白,裡面的內容已然頗有規模、蔚為壯觀了,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現在的小姑娘,營養是不是太好了一點兒?然而我這個咽口水的動作,似乎有些猥瑣,被雪瑞瞧了個正著。小妮子哼了一聲,低聲罵了一句臭流氓,然後站起來,小臉兒紅撲撲,跟其他人打招呼:「蕭大哥好,蘇叔叔好,這位是陸左哥的堂妹陸夭夭吧?你好呀……咦,你是?你是哪個……」
威爾走上前來,很紳士地給雪瑞施了一個吻手禮:「威爾崗格羅。我親愛的女士,一年未見,你越來越漂亮了。讚美你的眼睛,它讓我想到了義大利最美麗的湖泊加爾達,這是一個奇迹。」雪瑞頗有淑女風範地安然接受,然後跟這個英俊的外國帥哥寒暄了一陣,互訴離別。我注意到小妖的態度並不是很熱情。
李家湖站起來招呼我們入席,而顧老闆則跑過來接替小妖的位置,鄭重其事地推著我來到了主席位,宣布說今天陸左來坐主席,但大家都不要灌他酒,等他康復之後,不醉不歸——話說回來,陸左有病在身,還日日堅持到事務所上班,實在是值得表揚,這一點,讓我和老李頗為感動啊,這不,給你們送來了雪瑞,分擔壓力。
我推辭不過,坐在主席上,小妖在我旁邊照顧我。我指著旁邊這兩個大老闆,苦著臉說,我之所以輕傷不下火線,還不就是你們兩個資本家在我後面逼迫著,不然誰會這麼拚命?
李家湖呵呵笑,說自從上次的茶樓講數之後,現在的茅晉事務所,不但在東莞打開了局面,而且名聲在外,便是香港、台灣等地,也常聽生意上面的合作夥伴提及,頗受好評啊!這些榮譽,我和老顧實在是愧不敢當,都是陸左和蕭道長的功勞,所以呢,今天什麼話都不說,我們大家先敬兩位主事人一杯!
來、來、來……顧老闆張羅著大家起身碰杯,我不能夠起來,所有人便都朝著我這邊碰過來,李家湖、顧老闆、雪瑞、蘇夢麟、威爾還有小妖朵朵,一起舉杯,同飲杯中酒。我身體並未康復,但是少許紅酒還是能嘗一嘗的,小妖朵朵在旁邊,像個敬職敬責的小管家照顧我,挾菜倒水,無微不至。說實話,我總感覺這個小妮子不對勁,似乎有些熱情過了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家湖談及雪瑞要到事務所來工作的事情,一腦門的頭疼。他告訴我們,雪瑞這個年紀,最好不過的,就是在大學裡面念書。不過她從前年就開始身體不好,去年治眼睛又花了一年多功夫,今年眼看有了起色,本想把她送到美國或者加拿大去學習,可這小妮子並不聽他的話,偏偏要出社會歷練一年,才肯靜下心來考學,磨蹭半天,結果是想來這個事務所里上班。
李家湖本來並不願意,不過女兒這一病兩三年,他也算是看開了許多。知道對於雪瑞這種經受過太多苦難的女孩兒,能夠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也算是不錯;再說,雪瑞師承天師道北宗羅恩平門下,也算是專業對口,不會誤了事務所的生意。
說到這裡,李家湖這個老狐狸開始繞起彎子來,對著我和雜毛小道誠懇地說道:「你們兩個才是茅晉事務所真正的話事人,我和老顧都只是幫襯而已,至於要不要這個小女子,還是你們兩位決定。可以考考她,如果不及格,那就不要招進來,免得砸了我們事務所的招牌不是?」
看著雪瑞氣鼓鼓地瞪我,我低下頭,李家湖的千金,我們哪裡敢不收?這老狐狸倒是希望我們不要,他也好讓自家女兒按照他的計劃走。再說了,事務所忙得要死,多一個天師道北宗傳人,等於加個壯勞力,我們自然是樂意的。
雜毛小道舉著筷子呵呵笑,說雪瑞能來,求之不得。呃……這樣吧,公司裡面空間有限,但是陸左的辦公室卻最是寬敞。他最近帶病上班,來得也不多。老蘇,你明天在陸左的辦公室里加一張辦公桌,他倆先湊合著擠一擠吧?等我們財務寬鬆了,再把旁邊的辦公區給盤下來。陸左,你覺得怎麼樣?
我白了他一眼,為毛不去擠他的辦公室呢?不過李家湖在看呢,於是點頭,說好,反正我不經常去。
李家湖連忙搖搖手,說不行,雪瑞剛來,讓她在外面的辦公大廳做事得了,搞那麼隆重幹嗎?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我和雜毛小道都連說不妨事的,不妨事的。雪瑞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不待李家湖再推辭,便跟蘇夢麟說,蘇叔叔,辦公桌我要自己選,你明天採購的時候,記得叫上我噢!
蘇夢麟見我們都不反對,點頭說好,這個沒問題。
小妖朵朵不經意地扁了一下嘴。
把正事確定完之後,席間的氣氛就更加熱烈了。我作為主賓高掛免戰旗,李家湖和顧老闆這兩個酒國高手便輪番圍攻雜毛小道。與我相比,雜毛小道的酒量真心不行,不過他能說會道,與兩個老狐狸推酒起來,也好是一番喧鬧。
酒到半席,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顯示地址是銅仁的,想來應該是吳臨一的電話。席間太吵,我便讓小妖朵朵把我推到了包廂的休息區去。一接通,果然是那個會使陰蛇蠱的老苗人吳臨一。
這老頭一開始對我蠻冷淡的,經過了青山界事件之後,對我的印象才有所改觀。他因為性格的原因,話並不多,寒暄幾句,便直接問起我找他何事?我將白天所遇到的情形,跟吳臨一敘述,並將我的推測給他做了參考,問他以前有沒有遇到類似的事情,一般都是如何處理的?
吳臨一沉默了一陣,說有,他在2005年的時候就遇到過,而且還是一連兩起。
我有些激動,忙問當時是怎麼個情況?
吳臨一說他2005年的時候,還在遵義醫學院任教,當時就遇到了這樣的案例。其中有一個,還把照片發到了網上,十分噁心。他當時對這個病症十分上心,後來查閱了典籍,發現跟福建泉州蛋(譙蜑)家人所傳聞的藕身蠱很像。蛋家人是常年生活在水面上的鄉人,以船為家,又喚作龍戶或艇戶,崇拜蛇靈。蛋家人的巫師常年習蠱,通常用這種手段來威脅官員,抗擊官府的苛捐雜稅,屢屢見效。後來到了明末清初,直至清廷粘桿南下,殺了許多,這才失傳,誰曾想流落到了南亞各國。
我問他如何救治。吳臨一沉默了一番,說他遇到的那兩個病人,相繼在兩個月之後,全身生蛆而死,死狀如同蜂窩煤,特別難看,嚇得醫院停屍房的員工都連續做了三個月的噩夢,後來還自殺了。
聽到吳臨一沉重的聲音,我的情緒便有些低落,草草又說了幾句,把電話掛了。
很多時候,當我們面對著別人期盼的目光,而不得不說「No」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不管怎麼說,傅小喬是個活生生的生命,當面對著她離開人世,而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我肯定會內疚。將電話遞迴給小妖朵朵的時候,我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顯得十分神傷。
難道傅小喬,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么?
Chapter 9 隱憂
當天晚上眾人盡歡,雜毛小道喝得酩酊大醉,最後還是顧老闆的安全助理阿洪把他送回了家裡。
臨走的時候,李家湖找我私下談了一下,如我所預料,他並不是很樂意雪瑞加入事務所,正式面對這個殘酷的社會。雪瑞這個年紀,最需要的是接受更高學府的深造和學習,在當今這個競爭不斷激烈的社會裡,沒有經受過那種人文和自由氣息熏陶的女孩子,會變得很沒有競爭力。不過事情既然如此,還請我好好照顧一下她,雪瑞是他和Coco唯一的女兒,從小身體又柔弱,他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我點頭,說這個我省得,平日里我定會多加註意的。
李家湖說他在南城一個環境和安保措施都不錯的小區,買了一套高層複式。雪瑞一個人住有些孤單,那孩子性子又變得要強起來了,不肯用保鏢。他有一個想法,就是請蕭道長和我搬過去住。一呢算是他作為合伙人對於事務所負責人的一種福利,二來有我們兩個的保護,雪瑞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我搖頭,表示我們在東莞有住的地方,搬來搬去比較麻煩,而且我現在還住在療養院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院。不過我們事務所幾個女職員都是租房住,張艾妮、簡四還有小瀾,要不然把福利發給她們吧?
李家湖不樂意,不過時間有限,說改天再跟我討論。
第二天早上,我並沒有去療養院的復健室進行常規的鍛煉,而是讓小妖推著我來到療養院最高處的一個亭子里。看著秀麗的風景,我深呼吸,開始嘗試讓體內那股熱流,往下半身流去。
所謂行氣或者熱流,這是一種道門巫家觀想的法子;武學或者體能練至一定境界,也會產生這種感覺,也就是所謂的氣感。氣功師所秉承的這些東西,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不知道,靠的是悟性,一種對身體、對人生的體悟,便是師傅也只能引導,傳授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