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苗疆蠱事7(42)
Chapter 14 報應
在雪瑞開始之前,我叫曹彥君把黃一拉到審訊桌前趴下,低下頭仔細觀察。
這黑色的人面蜘蛛文身活靈活現,跟我以前在緬甸所見到的那個身手不錯的女刺客,以及大其力湄賽河畔上的情報掮客差猜身上的,幾乎是一模一樣。據我所知,擁有這樣文身的人,多半都是契努卡的成員。契努卡是東南亞黑巫僧和降頭師的聯合團體,這個由博羅尊者領導的組織是一個強大的泛國際聯盟,在泰國、緬甸、越南、馬來西亞等地都有著很大的勢力,威爾以前的獄友巴通,便是其中的成員。那個巴通可是能夠肉身懸浮的班智上師的師弟,也是能夠凝聚佛光的一流高手。
我本來以為此次前來,只是一件小事情,只是幫傅小喬解開降頭,恢復健康而已。然而如果黃一跟契努卡聯繫上的話,那麼這裡面的情況就變得複雜起來,只怕還會牽連到很多水面以下的東西。我拉過曹彥君,將這裡面的關係跟他講清楚,曹彥君臉色凝重,咽了咽口水說,這個傢伙真的大有來頭?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要等待雪瑞的結果,如果真的是,那你這次可又要立大功了。
審訊室里人都清得差不多了,連曹彥君都被雪瑞攆了出去,就剩下坐著輪椅的我、小妖和雪瑞。黃一被反扣在了椅子上面,正在用一種仇恨的目光打量著我們。我笑了,說,看毛線啊,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你當初賺錢賺得爽利,但有沒有想過受害者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呢?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不過你也看到了,就你這點吃飯的本領,這裡誰不比你厲害十倍百倍,你這一番掩耳盜鈴,好像別人就拿你沒有辦法了似的。
黃一故作鎮定地說,我是無辜的,你敢拿我怎麼樣?如果你敢刑訊逼供,到時候我出去了,一定投訴你,並且發動所有的社會力量,讓你們名聲掃地!
我搖搖頭說,你越是這樣,說明你的心裏面越是虛。在這個行當里混了這麼久,想來你也是見過了很多恐怖的東西,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親身體驗一下那種絕望的滋味呢?放心,你不會有活著出去,到處煽風點火的機會的。
我們這邊說著話,雪瑞已經背過身去,將那條青蟲惑給喚出,平托在了手心上。根本不用吩咐,小妖朵朵便將黃一給一把推到了審訊桌前,腦袋摁在了桌面上,雪瑞將手上蠕動的青蟲惑放到了黃一的面前,那條小拇指粗細的小東西開始緩慢地爬行,爬過雪瑞春筍一般細長的指尖,爬到了黃一的鼻樑上面,然後沿著他的臉龐,慢慢爬到了額頭的位置。
這個過程十分緩慢。青蟲惑有無數雙觸腳,在臉上爬行的觸感也有些恐怖,而我則在旁邊緩慢地說道:「正如我所言,你總是喜歡把痛苦加諸別人身上,但是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恐懼。被這蟲子爬過,你的身體里也即將生滿肉眼所看不到的小蟲子,它們吃你的血肉,然後將你發大的神經系統給慢慢撩撥,讓你受盡比別人更多的痛苦——你看,我們並不需要什麼證據,只是讓你得到報應而已……」
黃一的臉色鐵青,當青蟲惑盤踞到他的額間印堂之時,他終於忍耐不住了,怨毒地盯著我說道,我們上面會為我報仇的,小子,我死得有多慘,你就有多慘!
我笑了,說,關我毛事啊?抓你的是有關部門,而我們只是路過的無關人等,怎麼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來啊?再說了,這個世界,誰會閑得蛋疼,為了一個死人去跟偌大的有關部門糾纏不休啊——躲都躲不及呢,不得不說,你還真的是幼稚啊。
聽到我的這一番話語,黃一氣憤地大吼一聲:「啊……」然後雙眼呈現出了白色的瞳孔來。
他嚇昏過去了。
我和雪瑞對視一笑,擊掌慶賀。
在我循循善誘的威脅,以及青蟲惑乘虛而入之下,黃一昏迷醒轉,開始老老實實地交待起來。
黃一是南方省道上比較著名的掮客,也是一家討債公司的業務合伙人。他平日里最多的業務,也不過是討討債、處理一些商務糾紛,以及盜竊商業機密的事情,下線有十來個處理相關業務的人,是合作關係。他負責招攬業務,然後從中抽成,二十多年廝混下來,手底里倒也有幾個有勇氣殺人的漢子,也就是所謂的職業殺手。
黃一是在2006年的時候,經過一個客戶介紹,認識了一個泰國的胖子。那個胖子也是一個情報掮客,卻是個名動一方、隻手遮天的人物。然後在以後的接觸中,他開始逐漸地折服,而那個胖子又有意拓展在中國區的勢力,故而介紹他加入了一個叫做「契努卡」的互助會組織。
自從加入契努卡之後,黃一的業務開始得到了很大的拓展,他甚至已經可以挑戰南方省一些老牌的會所,成為了地下世界里炙手可熱的金牌掮客。很多本地人無法完成的任務,他都可以從契奴卡找到足夠厲害的高手,過來將這些事情完成。
不過黃一併不是單純的契奴卡成員,當他開始逐漸地接觸到普通人視線之外的東西時,另外一個叫做厄勒德的組織開始進入了他的視野。那個組織不比契努卡這種鬆散聯盟,管理很嚴苛,有著明確的目標和級別體系。
因為厄勒德的潛勢力很大,而且它的目標聳人聽聞,讓人心生嚮往,所以他跟厄勒德也有著一定的業務往來,算是外圍人物。
如此說來,黃一倒是一個多重身份的傢伙。
這次給那個叫做傅小喬的女人下降,他是親自跟的,主要還是因為馬炎磊的身家豐厚,有很多重複挖掘利用的可能。為了自己的野心,黃一需要狠狠地幹上一筆,所以馬太太一開始出現,他便開動腦筋,想著有沒有侵奪馬家資產的可能。所以即使這次馬太太沒有約他,他也會另外找來,施展各種手段,嘗試將馬家的財產給生吞下來。
至於給傅小喬下降的降頭師,則是通過那個叫做差猜的泰國胖子聯絡的,馬來西亞人,在南亞一帶也算是個厲害角色,而且為人很實際,只要給錢,什麼都敢幹。
我問黃一知不知道如何解降,他搖頭說不知道。對於一個降頭師來說,除非是衣缽相承的師徒,即使是至親之人,都不會將這個秘密告知別人的。因為很多東西,就如同魔術一樣,沒有揭穿時神奇得一塌糊塗,但是將謎底公布出來之後,原來並不如我們所想象的那般複雜。再有,像傅小喬那種情況,蟲入肉中,除非是降頭師吟誦特有的解脫咒,耗盡精神斷絕蠱毒的孳生力,不然,光是用藥物,只怕很難奏效。
……
整個過程,黃一都處於一種夢遊般的狀態,這是青蟲惑在起作用。十年為蠱,百年為惑,雪瑞的這條青蟲子還是有其獨到之處的。當然,這也是黃一精神陷入崩潰的時候,才能夠有如此的效果。
我們這邊弄清楚之後,把曹彥君叫過來,問是不是讓黃一把那個降頭師給引到國內來,這樣子也好進行抓捕工作,總比萬里迢迢地跑過去的好。曹彥君問黃一現在能不能夠接受控制,不要到時候反水,功虧一簣。
我看向雪瑞,而她則搖搖頭,說不會的。惑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短暫的迷糊,還有一種,是潛意識裡面的植入。現在的黃一既然已經有了恐懼,那麼就很難做出拋棄掉自身安危的事情。
我聽得寒冷,這能夠控制人意志的蟲子,果然是讓人害怕的存在。
審訊完畢,曹彥君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便不一直跟隨。在此之前,黃一已經聯絡到了那個降頭師,用高額的酬勞將其誘騙到國內來,準備配合進行抓捕。
在傍晚的時候,馬太太的老公、傅小喬的男朋友馬炎磊來到了局子里,探望被關押著的老婆。
我發現這個儒雅的中年男人臉上並不是焦急,而是怨恨。這種怨毒的眼神,讓人想到了恐怖片里的惡鬼,看著有些毛骨悚然。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七月的南方省炎炎夏日,然而馬炎磊卻戴著一雙黑色的皮手套,也不嫌熱。我若有所思,果然,在曹彥君與馬炎磊的會面中,這個中年男人跪倒在地,拉著老曹的手哭泣,說他也被感染到了,求求政府幫忙給他一併治療。
曹彥君有些疑惑,看著這個成功人士打扮的男人,問,你是哪裡感染了呢?
馬炎磊緩緩取下了戴在手上面的皮手套,伸出雙手,我眯著眼睛瞧過去,只見在他的雙手指尖處,十根手指,竟然有六根都已經開始潰爛,漿汁橫流,露出了裡面黃色結垢的爛肉來,裡面空空如也。
Chapter 15 印記
馬太太在得知自己丈夫也被那人皮蠅蠱蟲所感染,手掌皆廢之後,幾乎崩潰。
其實馬炎磊跟他太太汪若陽的感情還可以,兩人是患難夫妻,從一貧如洗的時候共同走過來的。不過馬炎磊這個人比較花,或者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在外面就喜歡勾搭女人。而馬太太呢,又是一個很容易妥協的女人,為了家庭和子女,也常常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百分忍讓,只要馬炎磊不要鬧得太過分,都當作不知。
不過說實話,拋下老婆孩子去度一個月的假,也難怪他老婆會突然爆發,去找來黃一這樣的禍害。
傅小喬、馬炎磊和馬太太汪若陽現在的關係變得十分微妙。傅小喬和馬炎磊同病相憐,又相互嫌棄,汪若陽是馬炎磊的正牌妻子,但馬炎磊對自己的老婆恨之入骨,而汪若陽對自己將馬炎磊害成了這副模樣又內疚不已……
曹彥君請示了上面,將黃一和馬太太汪若陽帶至省城,至於傅小喬和馬炎磊,因為並沒有觸犯什麼法律,便讓他們各自離去,等候通知。
我不理這兩人見面是如何噓唏,給他們留下了聯絡方式,讓其先回去靜養,而我和雪瑞則會合威爾,搭車返回東莞,等那個降頭師的消息。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什麼是愛情呢?這三人之間的感情,到底算是什麼?如果馬炎磊能夠稍微收斂一些,懂得尊重一下自己的結髮妻子,那麼這些慘事是不是就能避免,不再發生了呢?
一切都不得而知,時間滾滾朝前,永遠不會停歇。
會州離東莞很近,我們下午就回到了事務所。雜毛小道見我回來,招呼我到他辦公室坐。我推著輪椅過去,他給我倒了一杯茶,說辛苦了,你身體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到處亂跑,真的是拚命啊,至於么?
我笑了笑,說今天倒是大開了眼界。然後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予他知曉。
雜毛小道皺著眉頭說,操,真黑,怎麼哪兒都有邪靈教的影子。
隨後,他跟我談及這兩天所遇到的事情。他昨天去洪山,給上次我介紹的鄭立章鄭老闆看場子。這件事情我記得他跟我說過,這個鄭老闆身上有一股子血光之氣,印堂又發黑,說明是中了小人算計,究其源頭,還是因為三月的那幾瓢大糞。雜毛小道已經約了時間,幫那個鄭老闆給清除邪氣,神清氣爽,又說了諸般注意事宜,以及破解的法子,避開了降臨到頭上來的災禍。至於洪山的廠子,雜毛小道卻是第一次去瞧。
他告訴我,之前萃君幫他們布的匯聚氣運的風水局,被人破了,大吉變大凶,往日氣運如虹,財源滾滾,現如今惹禍招災,霉運連連——其實風水一說,不過是聯繫天地萬物的規律,但凶煞凝結過多,總會使量變引發質變的。他忙前忙后,布置了一個「三合寅火納甲局」,好歹將這股邪氣給壓住,一直到了今天早上才回來。
如今局勢也算是扭轉了,不過那禍害鄭老闆的傢伙,卻不知道到底是誰。
鄭老闆分析了幾個有可能弄這事兒的仇家,除了當年經商時候的老對頭,還有的便是現在的競爭對手。如果是競爭對手,那麼用這招數也未免太下作了。此事並無結果,雜毛小道只因為是我當日點頭答應的,所以才會跟我談及這些。我們又交流了一些,比如我額頭的血族詛咒,比如三叔此刻的傷勢,比如追殺周林的消息,還比如我們在青山界共同的戰友小周……
我那辦公室幾個小女子嘰嘰喳喳吵得很,我便賴在雜毛小道這裡,熬到了下午。
又過了幾日,曹彥君打電話給我,說那個給傅小喬下降的降頭師,已經來到了國內。但是那個傢伙很小心,並沒有告訴黃一太多東西,只是說最近幾天,會過來找黃一的,到時候電話聯繫。他告訴我,最近局裡面抽調高手去了南海,騰不出人來盯著他這邊,問我能不能過來,給他幫幫忙,鎮一鎮場子。
我思索了一番,想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件事情既然我已經參與了,恐怕也是因果。若我推託,倒是落入了下乘,便說好,要我到哪裡去?
曹彥君說他主要是需要一個懂蠱毒降頭的專家在場,免得到時候被那個傢伙給陰了。越快越好,我派人過來接你吧?哦,對了,最好還是帶上你們事務所裡面的那個雪瑞小姐……當天下午我跟雪瑞趕到了會州市區。這次威爾並沒有跟隨,作為一個血族,他每個星期都需要沉眠兩天,這是雷打不動的慣例。曹彥君派了人過來接我們,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別墅區,這裡的別墅並不如馬家那麼奢豪,但也是獨門獨戶,倒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狡兔三窟,這裡是黃一在會州市的一個地點。
經過幾天的牢獄生活,黃一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見到我們,他還是略有些驚慌,回頭去看曹彥君。我不懂黃一為何變得貪生怕死起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我們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或許雪瑞會知道原因。
我們進駐了黃一的據點,通過交流才得知,為了封鎖消息,不打草驚蛇,黃一這條線上的那些傢伙都沒有動,也沒有人知道黃一已經被生擒了。而且他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被人監視著,身子也被特勤局的高人用銀針扎在穴竅里,行不得氣,根本就是一廢人。
接連幾日,那個降頭師都沒有消息傳來,我們等得心煩,直以為黃一在忽悠我們。倒是遠在洪山的阿東打了一個電話過來,閑聊了一會兒,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年輕,那個小夥子想跟他打聽了關於我的事情,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才想起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