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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苗疆蠱事10(1)

  第二十九卷 工廠詭事

  Chapter 2 醫托,憤怒,無奈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很堅強的人,然而在見到我老娘那佝僂的身影和又多了幾分花白的頭髮時,心中那一點點小堅硬,就被輕鬆地擊碎了。淚水止不住地奔流出來,將眼眶兒都模糊了。有一口氣在心頭堵著,讓我窒息。


  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是像我這種犯了事兒的呢?


  我很小的時候聽我老娘講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個男人坐牢了,他老爹老娘離監獄幾百里的路程,幾年都沒有來看他。有一天他忍不住寫信回家,想讓家人來看自己。過了幾個星期,他老爹老娘來了,還給他帶了一袋子硬邦邦的饃。他不解,問怎麼回事。管教告訴他,他老娘腿腳不靈便,他老爹用拖車拉著乾糧和他老娘,走了十幾天,才到的這裡……


  這故事不知道真假,但是我老娘每回拿這個教育我的時候,都哭上一回。而如今,她兒子我,也成了一個法律意義上的壞人了。


  我望著我母親的身影,熱淚肆流,身後被人推了一把,回過頭,只見雜毛小道的眼睛紅紅,抬起下巴,示意我趕緊過去。


  我擦乾眼淚,見暮色四合,左右也不見什麼人了,於是沉心靜氣,沿著人家的屋頭檐角,快步朝著我家那邊跑去。母親正在翻看屋前幾串火紅的干辣椒,突然見到一個黑影從屋角躥出來,嚇了一大跳,待回過神來,仔細看,竟然是近一年沒見的我,不由得喊了一聲「我兒」,接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見到母親哭泣,我頓時就慌了手腳,腦子一熱,就學著電視劇上面的橋段,跪在我家屋門口的青石板上面,嗚咽地說道:「媽,孩兒不孝……」


  我母親哭了一會兒,想起我此時的處境,頓時驚醒過來,見我還跪在地上難過,走上前,一把就將我給拉起來,左右瞧了一下,見沒人,忙將我引到屋子裡面去。進了屋子,我母親剛想關門,但見一襲青衣擠進來,雜毛小道嬉皮笑臉地打招呼:「阿姨晚上好……」雜毛小道曾經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我母親自然是認得的,點了點頭,正想關門,又擠進來兩位,一個是小妖,一個是虎皮貓大人,口中皆喊:「老太太好……」


  終於將門關上,我母親抹著淚水,露出笑容說,好,都好。


  她招呼我們在堂屋坐下,不放心地檢查了一下堂屋的門閂,然後用刻意壓制的聲音朝裡屋喊道:「老三,你家伢子回來了……」喊完話,她又回頭跟我講:「左左,你吃飯了沒得?」


  我搖頭說,沒有,家裡面還有沒有剩飯?我們將就湊合一點就得了。


  我母親不同意,說,你也就算了,這裡還有客人呢,你等等,我給你做去。


  見母親轉身要奔廚房,我忙拉住她的手,說,媽,你忙啥子,坐下來說話,一頓不吃,我未必會餓死啊?我母親聽到我這麼說,眼淚又下來了,坐下來,問我去年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搞成這個樣子。


  我問,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麼?

  我母親告訴我,說她和我父親本來在馬海波在黔陽給我們置辦的新房裡,準備妥當,就等著我帶一個女朋友回去,然後著手籌辦婚事呢。結果有公家的人找上門來,說起我故意殺人的事情,當時我父親就驚得住院了,在醫院住了兩天,又聽說我在押運途中逃跑了,心裏面更加擔心。她跟我父親兩個人,在黔陽沒著沒落的,又為了我的事情擔驚受怕,結果沒幾天,就從黔陽回到了老家,大半年都沒有我的消息,一向難過得很,而我父親又病了。


  說著話,我父親從裡屋披著一件衣服走出來,我抬頭一見,嚇了一跳。我父親從脖子到臉的皮膚上面,有大片的潮紅糜爛面,好多膿皰及膿痂,分泌物有一股難聞的臭味。瞧得這一幅場景,我們不由得站了起來,而我父親見到我回來,也很激動,走上前幾步,似乎想到什麼,又止住了腳步,眼睛裡面溢滿了淚水,顫抖地說:「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父親是一個很老實內斂的人,也不會說話,一輩子都只是勤勤懇懇地干著手裡的活計,與我的交流,並不如我母親多,但是這無法抹殺他對我那深沉的愛。瞧著父親這副模樣,我心裏面難受極了,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父親卻不肯說,只是追問我的案情清楚了么,到底是怎麼判的,怎麼就回來了呢?

  我見我母親也十分關心這個問題,便告訴他們,我這個案子的情況有點複雜,人是我殺的,不過我只是正當防衛,是不用負責的。不過我現在牽扯到了派系鬥爭裡面,講不清楚,所以暫時還是見不了光,本來這次打算回家來瞧瞧他們,便去找組織的領導,洗清楚罪名。無事,水是水,油是油,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母親抹著眼淚哭,說:「都怪你外婆。你以前一直都好好地做著小生意,要不是她那個老不死的弄這麼一齣戲,說不定你根本就不用遭這罪,說不定崽都有嘍……」


  我著急父親身上這嚇人的燎泡,趕緊問,怎麼回事兒這是?瞧這模樣,好像是中毒了。


  父親梗著脖子不肯說,母親則在旁邊哀聲嘆氣,說:「從黔陽回來沒幾天,你爸爸身上就長痘子。開始不肯講,到了今年二月份,一片一片了,才說出來。我帶著你爸爸去靖州大醫院看,下車就被人拉到一個老醫師那裡,開了兩千多塊錢的葯,回來之後也沒有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就又跑到大醫院去看,結果醫生說是什麼天皰瘡,講是因為免疫性的皮膚病,不傳染,不過也不好治。他住了一個月的院,好多了,現在配了點葯,在家裡面休養。」


  我父親告訴我不妨事的,前段時間好大一片,現在好了許多,慢慢養著便是了。回來就好,挺高興的事情,不要因為他影響心情。先搞點飯吃,也是餓了好久了吧?

  我忍住憤怒,點頭說,是啊,倒是有些餓了,吃飯,吃飯先。


  我說是這般說,不過心情卻是鬱悶得很。我雖然不是很懂醫,不過因為身為蠱師的緣故,多少也知曉一些,這天皰瘡是一種很複雜的慢性皮膚病,跟病毒無關,而是因為自身免疫能力低下、心情鬱結,以及體內的電離子環境紊亂所致,究根結底,還是跟我出的事情有一定關係。


  我們縣地處十萬大山的東首,湘黔交界,山路重重,醫院的醫療條件並不是很好,去市裡面又比較遠,一般人得了大病,都會去湘湖省靖州的懷化第二人民醫院。可恨的是,我父母畢竟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沒怎麼見過世面,而且年紀也大了,腦子不是很好使,容易相信人,居然還被那狗日的醫托騙去了小診所里。錢倒是小事,只是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間,真正讓人窩火。


  我沒有問後來的事情,想來也是不了了之。我心裏面清楚,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為我這段時間在逃亡中,而我父母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我母親手腳麻利,說了一陣子話,就跑到廚房裡面去忙活,沒多久,就整治出了一桌子菜來。我坐在飯桌前,吃著母親做的菜,挾著好久沒有吃過的干蕨菜炒臘肉、清蒸血腸還有泡蘿蔔,飯吃了整整四大碗,肚子都快要撐破。雜毛小道和小妖也吃了好多,我母親煮了一大鍋的飯,本以為多了,結果被吃得乾乾淨淨。看著我們這副模樣,母親難得地露出了笑容,說:「你們還真的是受苦了。不要急,沒了我們再做。」


  飯後,小妖這個大小姐脾氣的小妮子,難得地主動搶著收拾碗筷,並且跟著我母親去廚房洗碗收拾,讓我母親眉開眼笑,說這小姑娘真勤快,人又漂亮,可惜就是年紀小了一點,才十一二歲吧?

  我讓雜毛小道將我們的行李送到我的房間放下,然後叫來肥蟲子,給父親疏通了一下身體。不過效果甚微,金蠶蠱也不是萬能的,畢竟我父親這個不是中毒,而是因為自身免疫能力低下而產生的一系列併發症,還是需要依靠現代醫學來治療。我也無奈,只有想著什麼時候,把父親送到南方那邊的大醫院去治療。


  當天晚上,我跟父母聊了很久,二老一致表示,他們倒是沒什麼,半截入土了,就是想著我什麼時候能夠結婚生子,弄個大胖孫子給他們帶一帶。鎮子上與我父母同齡的老人,基本上都有孫子孫女了,有孩子結婚比較早的,都已經四代同堂了。


  父母的期望給了我很大的壓力,抵擋不住,趕緊回房歇下。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我聽到屋外有車子的喇叭響,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往窗外一看,竟然是一輛警車。


  Chapter 3 一個通緝犯的酸楚

  剛剛睡醒的我有一點兒迷糊,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直以為是西南局專案組的人尋味而來,下意識地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還沒有所動作,便見到馬海波的身影,從駕駛室中下來。看到這老哥們,我緊繃的心不由得就放鬆了些,畢竟是同生共死過好幾回的老朋友,而且我還救過他幾次,老馬的人品秉性我也是清楚的,即使他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也斷不可能會做出出賣朋友的事情。


  不過我並沒有現身,而是看著他走下車,來到我家門口敲門,然後喊我母親。


  我母親起得早,六點多就忙活了,聽到聲響去開了門,然後將馬海波引到堂屋落座。我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大致是在勸我父母,想帶我父親去省城的大醫院瞧一瞧,莫耽誤了病情,免得到時候陸左回來,怪他照顧不周。


  聽到馬海波的話,我的心頭不由得暖暖的。所謂朋友,真的不是喝過無數次酒,拍著肩膀亂下承諾的人,而是即使你落難了,依舊對你如初,對你的家人,可以當作自己的親人一般的傢伙。


  我父母的脾氣我是知道的,說白了也就是窮怕了,不怎麼敢去醫院。昨天我母親還跟我嘮叨,說上次我父親住院,就花掉了好多積蓄,一天的醫藥費,就要八百多,雖然有農村醫保,但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回家慢養。我以前給家裡面打了不少錢,不過他們總是說要留給我結婚,對自己未免太過吝嗇。


  果然,我父親說了幾句,含含糊糊,就是不肯去,無論馬海波費盡唇舌,都不肯。


  馬海波只有作罷,最後問起,陸左最近有沒有打電話回家來?


  我母親倒是一個很警覺的人,一聽到這裡,立刻搖頭,說沒有。馬海波有點失望,嘆了一口氣,說家裡面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然後起身,準備離開。聽到這裡,我將房門推開,喊住他,老馬,先別走,進來說話。


  馬海波扭頭一看,見是我,又驚又喜,下意識地往大門外望去。


  我母親剛剛還不肯承認知道我的消息,見我露了面,不禁有些尷尬。我抱歉地對她說,老馬是信得過的朋友,無妨。


  馬海波匆忙進了我的房間來,緊緊抓著我的手,問,你怎麼跑回來了?去年局裡面就接到通知,結果大肆發了通緝令,與你相熟的人都知道你犯了事,在家裡面可不安全呢。


  我笑著說我就潛回來待幾天,看看父母,過幾天就離開,然後把身上的案子給澄清,到時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來了。我的案子畢竟涉及很多不能夠外傳的內容,像馬海波這個層次的,也只能知曉我殺了人,正在被上頭通緝,具體的事宜,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憑著跟我往日的交情,才會說出這話,心裏面還有些糾結,感覺對不起頭上的國徽。


  當我把內中緣由跟他作了解釋,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說:「原來你真的進了那個組織。那便好,說起來我們也都算是體制內的人了。你說的事情比較複雜,不過我相信你的人品,既然是這樣,我倒也不用因為隱瞞你的消息,而受到內心的煎熬了。」


  我們也是久未見面,於是聊了很多東西。馬海波告訴我,青山界那一塊地方已經被省林業廳列為了保護區,封山鎖林了。他去年年初,還見到那個賈巡視員帶著一些人員出入,今年都沒有見到了,不過多了一支部隊在附近駐紮;馬海波還告訴我,楊宇那小子陞官了,去了市裡面的一個分局當副局長,比他的級別都高了。這臭小子,真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不過他女朋友在這裡,經常會回來,還老提起你,說他今年國慶結婚,不知道你能不能趕回來參加。


  我笑了,說,應該可以,不過如果我罪名洗脫不了,可得給我單獨安排一個包廂,不然還真的是要妨礙到他的前途。


  馬海波哈哈笑,說,都是經歷生死的老兄弟,誰還能因為這些東西,壞了交情?

  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們聊了好久,不過馬海波到底是個忙碌的人,期間接了好幾通電話,不得不離開。走的時候,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陸左,你的身份現在有些敏感,能小心些,就小心些。你們的層次太高,老哥哥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家裡面很多小事,你只管講便是了,跑跑腿,我還是可以的。」


  聽他這麼說,我想起來一事,便將我父母在靖州被醫托騙了的事情給他講起,問能不能查一下,把那家小診所搞倒,免得他們再坑害更多的人。


  馬海波大訝,說,居然還有這等事情,怎麼沒有聽叔叔阿姨講起過?


  我嘆氣說,他們兩個老人家,總是有些東西搞不透,沒辦法。


  馬海波想了一下,告訴我他在兄弟縣有朋友,可以幫忙查一下底細,如果真如我所說,便讓朋友推動一下,不過至於效果,他也不敢肯定,畢竟跨了省。


  我說,這東西,儘力而已,我也只是一提,到時候再說唄。


  馬海波見我說得淡然,有些慌,說:「陸左,你別到時候自己擼著袖子上啊。像那種雜碎,你犯不著把自己牽連進去。」我笑了,說沒事,我自己清楚的。


  馬海波憂心忡忡地推門離開。我心中咯噔一下,還是忍不住地叫住他,猶豫地問道:「黃菲,最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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