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苗疆蠱事10(12)
Chapter 20 肥蟲逆轉,分神奪舍
一道身影在黑暗中狂奔而來,周身隱隱散發著青色光芒,而在來人身前一米處,有一大團濃黑如墨的霧氣在旋繞。借著遠處幽綠的安全通道燈光,我能夠從霧氣中,看到雜毛小道那張瘦削而不屈的臉龐。
老沈大訝,吃驚地喊道:「你怎麼可能衝出我布置的九宮迷格玲瓏陣?我……」
此人大驚失色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一點兒不對勁,菊門一滑,有一物鑽入腹中,拚命扯動。雖然這具身體的痛覺意識已然被切斷,似乎並無妨礙,但是內中那物,似乎在開始與他搶奪身體的控制權,這方是根本所在。至此,他僵直木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惶急。
然而這尚不足以阻止對手的進攻。但見老沈怪笑一聲,速度更如鬼魅,竭盡全身之力,趁著我疲於躲閃的一個間隙,轟出一腳來,正中我的小腿處。
「啊……」我慘叫一聲,連人帶劍,在地上滑行七八米,腦袋重重撞在了一台塑料薄膜包裹起來的機器上面。砰——我的耳朵發麻,感覺腦袋似乎撞到了尖角,破了口,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要被劇烈爆炸瀰漫出來的疼痛給淹沒,幾乎就要昏迷過去。
不過我深深地知曉,此時倘若昏迷過去,我這輩子都沒有再醒過來的可能。當下將舌尖一咬,精神頓時一振,睜開眼睛,掙扎著爬起來。預料中接踵而至的攻擊並沒有到來,在我面前,一道身影擋住了四個中邪魔怔的傢伙,不讓他們得以寸進。
當然是雜毛小道。剛剛轉眼就消失不見的他,此刻又出現在我的面前,拚命嘶吼著,勁氣吐發,青光冒出,光憑拳腳,與這四人較量著。面對著這樣兇猛的拚命四人組合,雜毛小道似乎也有一些吃力。他邊戰邊退,連頭都來不及回過來招呼我:「小毒物,你丫沒事吧?」
我左手往腦後一摸,熱乎乎、濕漉漉,一手的鮮血。我感覺頭暈得厲害,使勁甩甩頭,但見一道如同空中游蛇般的黑霧,在我頭頂盤繞,朝著我腦後的傷口鑽來。我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玩藝,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去阻擋。黑霧穿透了手掌心,我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一坨翔甩在腦袋上,熏臭,是那種積年老糞坑所蘊含的極品味道,其底蘊是化學藥品所不能夠比擬的,五味雜陳。接著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有一股強烈的意志開始侵襲我的大腦,我的眼神一直,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別人操控了一般。更加奇怪的事情是,我竟然覺得這種感覺,似乎常常發生,習以為常一樣。
當然,這只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我瞬間就明白了,這股游蛇一般的黑霧,應該就是一段意識體,如同侵入老沈、謝一凡、羅喆和保安身體里的那種。對頭應該是想吞噬我的意識和思想,把我變成木偶一樣的東西,任其操控。
只不過,我堂堂陸左,豈是這麼容易就範的?
我二話不說,頓時雙手就結了一個「內獅子印」,口中高呼了一聲:「洽!」因為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惶急,此番的感受似乎真正能夠溝通到了未可知之處。真言一出口,音波震蕩,我所有的血液、細胞、肌肉、骨骼都被這磁場所波及,頓時感覺從身體到靈魂,轟然熱烈,像被熱開水潑過一樣,忍不住大聲叫喊起來。這一番劇痛過後,我感覺渾身神清氣爽,彷彿剛剛從桑拿房裡出來一般,渾身污垢,全然洗脫;然後似乎還有一聲驚恐的叫聲,隱隱在空間裡面回蕩。
一隻溫暖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我還有些迷茫,下意識地伸手反擊,很快就被撥開,那熟悉的聲音又喊:「小毒物,你丫沒事兒吧?」我抬頭,看見雜毛小道那張極有特色的臉孔上面,寫滿了焦急。
點了點頭,我看見一道黑影快速奔來,向他身後逼近,大叫小心,然後伸腳踹去。這一腳,踹中來人的小腿處,使得他重心失衡,砰的一下,直接撞上了我剛才磕到的機器上,頓時,一大灘的鮮血就迸射出來。「嗬!」我大聲叫了一下,感覺神魂穩固,陰寒全消,於是朝雜毛小道問道:「什麼情況這是?」
見我雖然一臉鮮血,但是眼神清亮,他放下心來,一邊應付周遭的攻擊,一邊沉聲說道:「此處應該是掌管南方整個邪靈教鴻廬、十二魔星中閔魔的休養之地,去年他與鎮虎門張伯拼了個兩敗俱傷,我本以為他要消停幾年,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人煙密集之地,利用工人沉悶的怨氣和慘死者天魂養傷。你須得小心了,十二魔星,個個都是當世之人物,各自都有絕學。這閔魔平日里極端神秘,非親近者不得一見,不知虛實,今天一看,他應該是練就類似於『分神奪舍大法』之類的法門……」
聽到雜毛小道的述說,砸在機器上面的那個人爬了起來,是謝一凡,只見他的臉上全都是鮮血,猙獰地桀桀怪笑道:「不愧是茅山自陳老魔之後的又一天才門徒,你竟然能夠知曉『分神奪舍大法』。不錯,不錯,此番雖然弄不成陳老魔,但把你弄隕落了,只怕那閉死關的陶晉鴻也會吐血三升而亡了!」
這聲音與謝一凡根本不同,而與剛才老沈所發出來的語調,是一模一樣的。
我的心頓時往下一沉,尼瑪的,邪靈教十二魔星啊,這樣頂級的存在,我們如何可以與之硬抗?這個閔魔居然可以化身千萬,每一個被他附身成功的人,都是另外一個他,這到底怎麼打?
我的心情還沒有回復,敵人再次沖了上來。我和雜毛小道背靠背,戰了幾個回合,都因為束手束腳,投鼠忌器,發揮不得。如此下去不是辦法。雜毛小道朝我叫道:「這樣不行啊,小毒物,把鬼劍給我,我來布陣驅敵!」鬼劍在我手上,並不能夠發揮它最大的功效,所以雜毛小道這麼一說,我立刻將鬼劍反轉,平遞給他。
一劍在手,雜毛小道的眼睛一亮,整個人頓時就變得無比自信,他嘴角含笑,精神洋溢,穩聲道:「這個傢伙的本體並不在此間,小毒物,幫我扛一下,我將這空間隔離開來!」他說罷,便跳出戰圈,腳踩罡步,步踏斗星,左手配合著簡單而凝鍊的印訣,念念有詞,開始作起法來。
雜毛小道騰身出了戰圈,我這裡的壓力陡然大了幾分,拳影爪風,在我身周密布,全都是不要老命,個個都有著中邪之後的恐怖巨力,雖然分出了一個保安去追逐雜毛小道,但是我堅持了半分鐘,還是有些抵不住。
就在我一拳將謝一凡給再次撂倒的時候,羅喆從我的身後衝上來,將我攔腰抱住,使勁往機器上面撞去。我被他推著沖向機器,即將撞上之時,伸腳抵住,不承想羅喆張開嘴巴,一口腥臭的氣息撲來,準備咬我脖子。我被束縛了雙手,唯有用還有創口的後腦勺,去硬磕羅喆,磕了兩下,感覺腦殼昏昏的,迷糊得不得了。
危急之際,身後緊緊貼著我的那具散發著寒氣的軀體陡然被扯開,我回過頭,但見四人中最為兇猛的老沈突然出手,將羅喆給拉扯開去。這傢伙驟然反水歸正,將羅喆拉開之後,碩大的拳頭高高舉起,朝著他的肚子死命地擂去。我能夠從老沈身上嗅出肥蟲子的味道,想來是在他體內的肥蟲子終於戰勝了閔魔寄生在其體內的意識,然後將老沈身體的操控權給奪了回來。連續的受創,讓我的頭有些迷糊,不過肥蟲子的得手也代表著形勢開始逆轉,最為厲害的老沈變成了我方成員,至於其餘三人,已經被我和雜毛小道傷得不輕,實力不濟。
頓時,我信心滿滿,俯身過去,將爬起來的謝一凡給壓住,雙手結了「內獅子印」,以「切克鬧」的節奏,不斷地拍擊他的額頭,試圖將裡間的意識給鎮壓住。就這般,羅喆被肥蟲子控制的老沈壓制,謝一凡被我打得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而另外一個保安,則追著雜毛小道迷蹤不定的身影,跑得臉色鐵青,但是連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又過了幾分鐘,被我壓制在地上的謝一凡突然不再躲閃我的大手印,眼睛開始變得莫測迷離,口中似乎有痰,嗬嗬地咳弄一陣,笑了:「果然是江湖聞名的左道組合,我倒是小覷你們了,看來這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真的對付不了你們!那麼……」
他的聲音開始拉長,似乎在積蓄氣力,我心中一緊,想到了剛才渾身骨肉化作滿天血雨的行政部經理李皓,剛想跳起來,結果被謝一凡伸手緊緊拉住衣袖,死命也掙脫不開。
Chapter 21 閔魔門徒
血肉之軀,豈能抵擋得住那種恐怖?
我暗道一聲「完了」,閉上眼睛,心裡猶存一絲希望,大叫道:「肥蟲子!」
對於炁場極其敏感的我,已經能夠感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催動著身下謝一凡整個的精氣神集聚,然後開始慢慢地攀至臨界點。可以想象,倘若突破那一個極點,只怕我也就會如同剛才在外面走廊上面那個打醬油的年輕保安一樣,化作無數的窟窿,血流滿地了。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龐大的氣息出現在我右邊,謝一凡體內那股強行催動的意識被打斷。我睜開眼睛,扭頭看見雜毛小道將鬼劍指向了北斗星的方向。在他周身一米處,漂浮著三張緩慢燃燒的黃色符籙,正閃耀著讓人心靈慰藉的光芒,從九天之上,隱隱落下來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無比偉岸,彷彿我們在藏區所見過的那種山巒,有無比沉重和蒼莽之感。
從雜毛小道的身上傳來讓人呼吸一滯的力量,我身子一矮,緊緊和謝一凡挨在了一起,頭相對,幾乎就是嘴唇對嘴唇。這噁心的感覺讓我勉力別過頭去。我感到謝一凡體內那股邪惡的氣息開始紊亂,被無形的炁場給竭力擠壓,他嘴裡面緩慢擠出幾個字來:「小、東、西……啊!」一聲忍受不住的悶哼聲從他的喉嚨中吼了出來,接著謝一凡雙眼一翻白,昏死過去。
我翻身坐起,瞥見肥蟲子從老沈的嘴巴裡面爬出來,驚惶地朝我撲來,一下堵在了我火辣辣的後腦勺傷口上面。一陣清涼傳來,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那一陣又一陣的頭暈目眩,終於離我而去了。
清創治淤,疏通經脈,金蠶蠱,你值得擁有。
我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發現有一股磅礴的氣息,以雜毛小道為圓心,在這方圓十來米的地方震蕩排斥,形成了一個穩固的場域。在此之內,所有屬性偏陰寒的力量,包括肥蟲子在內,都受到了壓制。至於剛才還在竭力猛攻我們的那四個人,全部軟綿綿地趴在了地上,惡狼化作小綿羊,獠牙不再。
時間長達三十幾秒。然後雜毛小道睜開眼睛,瞧了不斷喘著粗氣的我一眼,得意地笑道:「怎麼樣,小毒物,哥哥我這一招帥吧?」這個本來頗為威嚴的傢伙一笑,臉上猥瑣盡然顯露出來。我點頭說,小夥子不錯,不過你這些招式,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雜毛小道頗為自得,傲然說道:「此乃紫薇曇藏環心陣,是茅山鎖魂守虛的不傳秘法。劉學道、茅同真那些老糊塗,都以為是我師父和師叔祖給我開了小灶,將引雷術那些秘而不宣的掌門絕學,傳授與我,其實他們哪裡知道,這些都是我從見過的符籙之中,自行領悟出來的。真正的天才,不是像李騰飛那樣在溫室裡面,用丹藥給喂出來的,而是在修行的道路上,痛苦地參悟、思考、失敗以及命懸一線之間,將所有的法則融會貫通而成。」
我想起當日雷罰碎紋之後,雜毛小道曾經很平靜地提起,說不能夠永遠憑藉著雷罰之威,而是需要不斷地錘鍊自己,將自己的潛能給激發出來,方才不會太過於脆弱,原來竟然是如此。
我們兩個說著話,旁邊有呻吟聲響起來,剛才被我暴揍的謝一凡「哎喲、哎喲」叫喚著爬起來。聽他這聲音,倒不像是被附身的樣子,便走過去,只見謝一凡已經爬了起來,然而還沒有爬起一半,就再次栽倒在地,摸著身上浸染鮮血的傷口,殺豬一般地叫喊。
在剛才的拚鬥中,我雖然屢次吃虧,但還是將他們四人給傷到一些,腿腳和身體,都被我的這鬼劍劃出好多血口來。之前他們因為身體受制,不知疼痛,此刻意識覺醒,自然痛得止不住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