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苗疆蠱事(全16冊)> 第538章 苗疆蠱事11(20)

第538章 苗疆蠱事11(20)

  階層分級哪兒都有,茅山也不例外。前往清池宮的飯舍途中有一個廣場,我看到上面支棱起了四口大鍋,裡面不知道熬煮著什麼,反正熱氣騰騰,傳來了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有紅薯、有菌類,還有米飯之類的——茅山弟子雖然可以吃肉食,但是今天是祭天的日子,還是需要戒葷的。廣場周圍,靠牆蹲著一排三代、四代弟子,捧著大碗和筷子在大快朵頤。至於我們,自有人領著來到飯舍裡面,四方桌、長條凳、小碟的鹹菜一應俱有,服務倒也還貼切。


  伙食跟外面的一樣,不過是小灶,似乎要精美一些,道士們大多奉行食不語的原則,所以吃得倒挺快。完了之後,有人到風景好的樹影下打坐休息,有的則找一僻靜角落,三三兩兩聊天。大師兄一直沒有出現,我便跟著雜毛小道走。午時末,所有人養精蓄銳完畢之後,大典最後的儀式,為掌門人陶晉鴻祈福出關的法會便開始了。


  道場的法會,自然是各色道家法器一應俱全,而諸般儀式過場都一一登場,這些說起來比較繁冗沉悶,便不贅敘,不過幾百人一同念誦經文祈福的場面倒是蔚為壯觀,那經文聲從山巔升起,在群山中回蕩,氣勢驚人。


  雜毛小道重歸了山門,也有義務念誦,而我在此是一個無用之人,便坐在他的旁邊不遠處,不多言,閉目感受這種宏大的場面,體會道家天地之中的感動。


  場中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


  今日,陶晉鴻究竟能夠出關么?

  Chapter 21 茅山亂


  這場祈福法會,從午後未時一直持續到了酉時,天色漸黑,所有人都是秋水望穿,然而後山處依然沒有傳來掌門出關的消息,隨著頭頂的那輪圓日一點兒、一點兒地沉入西山,將山巔映得彩霞漫天,黑暗也漸漸來臨,清池宮前所有參與祈福法會的人,心也逐漸沉入谷底。


  終於……還是沒有出來么?


  台上同樣盤坐在蒲團上念誦經文的長老們,臉色也開始變得灰暗,似乎有些失落。世人都能夠明白地仙難成,要不然這百年來,成就地仙之位的人,也沒有聽過一個。通過大師兄私底下的解釋,我知道這地仙並非是那兵解之後的鬼仙,那鬼仙是指修道者未能煉至純陽,死後出陰神,也為靈鬼,而他師父衝擊的地仙,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一點真陽點化渾身陰質,可神遊於日光之下,有大神通。


  不過越是有大神通,便越難為之。正因為如此,使得陶晉鴻十年如夢,蝸居洞中而不得解脫。


  道家的這些東西,我懂的也不是很多,陶老爺子的那種境界,也不是我養蠱人所能夠觸摸得到的。不過看著大家原本興緻昂揚,都以為今天便是陶晉鴻出關之日,滿懷心思地等待,結果換回來的是死一樣的寂靜。這樣的一瓢冷水潑下來,讓場中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我視野中所能夠見到的人,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幾乎都要板了起來。作為局外人,我自然也希望陶老爺子能夠出得關來。一來是因為他出來了,我們便有一個天大的大腿可以抱,即使與楊知修再不對付,也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問題了;其二則是從雜毛小道的角度,這個傢伙此番回門,其實所有人的態度他都不會放在心上,唯一緊張的,便是自家師父的立場,唯有陶晉鴻站在他面前,親自宣布他重回山門,才能夠讓他產生那種強烈的歸屬感。


  這種儀式是絕對有必要的,至於楊知修之前的承認,對於雜毛小道來說,不過是一聲響屁而已。


  時間並不停留,它依舊緩緩溜走,當西山最後一道霞光泯滅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山門處發出了喧鬧之聲,接著有人興奮地高聲喊道:「後山法陣來人了,後山法陣來人了……」這話讓台上七位長老神情一震,全部都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伸頭朝山門處望去。


  後山法陣來人,眾弟子很自覺地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來,我也緊張地朝那裡望去,但見一個小個子朝著這邊跑來,跌跌撞撞,瞧那衣角儘是泥巴的白色道袍,我不由得詫異:「這不是包子么?」


  的確,此番前來清池宮的報信者,便正是前幾日纏著我們的輩分極高的包子。


  這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越過盤坐在地的眾人,一直來到清池宮主殿的高台前,朝著正中的楊知修拱手,奶聲奶氣地高喊道:「楊師兄,我得了守衛後山法陣的蕭應顏師侄兒的委託,前來告訴你、眾位長老以及所有的茅山子弟一個消息……」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瞧著這個長得一副可愛包子臉的女孩兒,楊知修從台上幾步跑下來,一臉激動地拉著包子的手說道:「包子,你快說說,掌門師兄到底有沒有出關?」


  楊知修這番行為,倒也顯得情真意切,似乎與陶晉鴻感情深厚的樣子,而離我們不遠的符鈞,似乎顯得冷靜許多,面無表情地閉著眼睛,口中喃喃自語,似乎還在念誦著經文。瞧見無數人都朝自己這邊望過來,包子也不怯場,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姑姑說了,說今天一天都沒有動靜,我掌門師兄暫時出不了關了……」


  她到底還是緊張,本應該私底下叫的「姑姑」稱呼,這會兒居然大庭廣眾之下便脫口而出,然而旁人根本不理會這些,紛紛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異口同聲的嘆息傳來:「啊……」


  我皺著眉頭,想著即使陶老爺子勘破不了那死關,這樣大聲說出來,似乎不好吧?

  果然,楊知修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見到包子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上前一步,將包子拉在自己的身後,朝著廣場中的眾位弟子大聲說道:「上天不作美,今天的大典結束了。掌門今天雖然不會破關,但是他會一直注視著我們的。終有一天,他會成就地仙之位,成為我茅山的無上榮光的。好了,各峰的負責人留下用飯,其餘子弟,天色已晚,各自回去歇息吧,注意安全……」


  楊知修一聲宣布,失望之極的茅山弟子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頹喪不已,呼喚著自家師兄弟,一同相約下山。


  看著散去的人群,認真念了一下午經文的雜毛小道站起來,揉了揉腿,沒有說話,不過臉色十分陰鬱。我站在他身後默然不語。大師兄在我們的前方不遠處,當諸位長老進入大殿後,先前那個道童從側道處一路小跑過來找他。說了幾句,大師兄點頭,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過來跟我們說,讓我們先隨著震靈殿的弟子返回去歇息,他這邊還需要跟諸位長老等人商量事情,不用管他了。


  大師兄此番一去,必然又是各種博弈,不過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畢竟雜毛小道剛回茅山宗門,而我則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外人,說不上話,於是點頭,讓他小心一些,我們先返回去了。


  大師兄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拉著我和雜毛小道的手,鄭重其事地說:「小心!」


  聽到大師兄這別有深義的話,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看來今天的事情還有些餘味啊?點了點頭,我們讓大師兄放心,這茅山之上,想要暗算我們的人雖多,但是能夠動得了我們的人,卻實在少。


  天色已晚,散場之後的秩序顯得有些混亂,我們本來想要等一下包子的,可是這小姑娘似乎也有資格參與後殿的密會,所以在李澤豐過來叫了我們之後,便隨著大流出了清池宮。


  因為掌門沒有能夠出關,所以中午與我們交好的諸位弟子也沒有再過來熱烈交流,只是與雜毛小道相約拜訪之期后,鬱郁離開。下山的道路依然漫長,每隔一段台階便有一盞氣死風燈,朦朦朧朧的光線讓人的心情更加沉悶,人雖多,但是說話的卻少,所以一路無語,自不必言。


  回到震靈殿,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我們草草洗漱完畢,坐在門前牆邊的木頭凳子前,享那山風吹拂。李澤豐過來確認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跟我們聊了一會兒,他有些失落,覺得陶掌門閉關已有十年之久,再這般拖下去,讓那楊話事人掌這茅山,總不是個正理。


  其餘的弟子,每日專心修行便好,但是李澤豐跟隨符鈞多日,也算是一個備受器重的弟子,能夠接觸到很多東西,所以考慮的事情,自然會全面一些。


  李澤豐走了之後,我和雜毛小道坐在簡陋的條形木凳上,看著山下山上星星點點的燈火,如同孩子的眼睛,不由得都長嘆了一口氣。


  大家各有心事,便沒有多聊,只是靜靜地坐在凳子上,不說話,呼吸著茅山夜間清新的空氣。平日里到了夜裡朵朵和小妖都會出來,不過這道門重地,她們待著都很憋悶,所以並沒有出現。坐了一個多小時,我忍不住踢了一下雜毛小道,問他打算以後怎麼辦?

  「以後啊……」雜毛小道複述了一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默中,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我知道今天陶晉鴻沒能夠出關,對他的打擊還是比較大的,所以心中難免有些彷徨無定,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也不再追問,望著頭頂的星空不說話。


  這般靜靜待了許久,不知不覺,竟然靠著牆壁睡了過去。半夜我醒過來,問雜毛小道有沒有感覺到有一股血腥味,他搖頭,說沒有啊。我摟著胳膊,說冷,他說我們回房吧。於是我們兩人回了房間,各自入睡。迷迷糊糊到了早上,突然聽到外面很吵,我再也無法入睡。雜毛小道則呼呼大睡,沒有動靜。我心情略微煩躁,披著毛巾被站起來,打開窗,瞧見李澤豐匆匆走過,便叫住他,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澤豐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清早傳來消息,看守我茅山門戶的烈火真人,被人發現死在了隧洞之中……」


  Chapter 22 疑犯追蹤

  烈火真人?聽到這個名字我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想起來了,不就是茅同真么?腦子裡瞬間想起了那個頭髮斑白、右臉頰上有一顆肉痣的矍鑠老道士來。初見茅同真的時候,正好是我雙腿復甦,剛剛恢復健康之時,當時我被誣陷入獄,他是被楊知修派過來鎮場的,而後對我一路追殺,我曾經被他的烈陽焚身掌擊中,差一點就死去;身為茅山長老,他是一個極厲害的高手,五雷明證錄、紙鬼引燈術、四相封魔陣、請乩童降身以及烈陽焚身掌,諸般手段都是讓人不敢小覷的。雖然後來縷縷受挫,敗於我手,但也不是常人所能夠企及的。


  在天湖邊我擊敗了茅同真,但並沒有咄咄逼人地將他殺了,而是選擇了寬容,他嘴上雖然不說,但是當時也放棄了與我們為敵的態度。後來我們在前幾天進入茅山山門的時候見過一面,當時的他反應冷淡,不知道是不方便說話,還是因為回到山中被人嘲笑,於是將這惱恨遷怒於我?

  當日在天湖邊大戰茅同真,我也幾乎是搏命,再加上人品爆發,只怕現在對上茅同真,我也未必便能穩贏他。


  茅山長老便是茅山長老,含金量絕對是十足的。


  戰鬥便是這樣,除了實力外,還與心理、狀態、天時地利等有關,甚至運氣也佔了很大的一部分。


  然而此刻聽到了他的死訊,我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一直在呼呼大睡的雜毛小道也被談話吵醒了,聽到這個消息,他想得倒比我全面,隔著窗子抓住了李澤豐的衣襟,嚴肅地說道:「茅長老死了,怎麼可能?那麼有沒有發現兇手是誰?是不是我茅山被人入侵了?」


  聽到雜毛小道一連串的問話,李澤豐很無奈,說他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他師父已經下山,朝山門趕過去了,至於其他,估計要他回來才能知道。說完這些,李澤豐似乎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匆匆離開。


  雜毛小道眉頭一皺,將掛在牆上的道袍取下來,草草穿上,然後跟我商量道:「小毒物,我們去看一下。我昨天晚上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肯定是要出事的!」我說好,去瞧一瞧吧。


  說話間我們兩人都起了床,帶著隨身之物,衝出了住處。一路穿行,出了震靈殿,快要到殿前牌坊處時,兩個道人攔住了我們。為首的那個道人倒也極為禮貌,說:「蕭師兄,宗門內戒嚴了,若是出行的話,還請改日。」


  昨天雜毛小道大放光彩,整個茅山上下,少有不認識他的,所以這些清池宮的弟子語氣也恭敬,雜毛小道也不客氣,眉頭一豎,說:「戒嚴?這是什麼道理?」


  那個道人再次躬身回答,說:「昨天夜裡,茅山山門處發生了一場拚鬥,烈火真人身死魂消,話事人和諸位長老認為可能有一些邪魔外道潛進了我茅山宗內,所以才會實行戒嚴,讓眾位弟子這些天先不要出行,固守大陣,這也是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著想——能夠不聲不響地將茅長老殺死的敵人,這種傢伙必然是我茅山上下眾多弟子所難以對付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倘若是言語惡劣,我們倒也有借口硬闖,他越是恭謹有禮,我們便越是不好發作。特別是在這敏感時期,更加不能強行硬闖,一時間犯了難,不知道如何是好。


  恰在此刻,李澤豐捧著一根拂塵從震靈殿中匆匆走下來,瞧見了在牌坊下說話的我們,過來問是怎麼回事,那道人講了同樣的說辭,李澤豐瞧了我們一眼,拉著這道人的手嘿嘿笑,說:「雷明光、黃震兩位師叔,蕭師叔和這位陸居士是得了我師父的邀請,前往山門處查探兇手的。」


  「是這樣啊?」被稱為黃震師叔的那位道人沉吟了一番,許是看在符鈞的面子,又或者是因為昨天雜毛小道的表現太過驚艷,於是點頭答應了,將我們放行。


  李澤豐帶著我們匆匆下了山峰,朝著山門趕去。這兩地相離頗遠,我們走了好一段路程,才到了之前那個溝通茅山後院與前門的狹長隧道。這裡來了許多人,除了清池宮的弟子外,還有一些門中地位較高的弟子,除此之外,最多的便是胸口縫著一顆「卍」符號的黑袍道士,李澤豐跟我們說這是茅山宗刑堂的師兄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