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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苗疆蠱事12(18)

  我瞧著這個如同腐屍一般的降頭師,負手而立,傲然說道:「降中飛頭,蠱中金蠶,這世間無人可解。好叫你曉得,我來自中國苗疆,沿襲的是苗蠱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敦寨苗蠱一脈,這本命……」我正誇讚著自家傳承,突然心中一動,後退一步,手結外縛印,口中高喝道:「解!」此言一出,體內金蠶蠱立刻爆發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將我給緊緊籠罩。此時,果任則桀桀地厲聲笑道:「能與你同死,其幸甚也!」在這尖利的叫聲中,他體內有一顆術法的種子發芽,迅速膨脹,然後將這一堆爛肉給撐開,朝著四周爆裂——轟!


  數不勝數的爛肉和蠱蟲以果任為中心,朝四周炸開,巨大的衝擊波將我往後連推了四五米。我渾身金光閃現,肥蟲子將我的周圍幾米撐出了一個堅固不可破的氣場護罩來。那血肉簌簌而射,卻傷及不了我分毫。然而旁人卻沒有那麼幸運,剛才過去解開繩子的那個工作人員,整個人都給射成了篩子。我身後那個準備帶我去做筆錄的中年男人,因為有我阻擋,並未受傷,只是臉給嚇得灰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除此之外,場院中的青石板上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米有餘的大坑,周邊的建築都有受損,傷害不一。


  這沉悶的爆炸聲引來了好多人,瞧見現場這幅場面,有人甚至直接掏出槍來戒備,我一臉不善地看著這個中年人,他捂著胸口,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開始疏散人員,然後跟我道歉,並跟我請教處理這些蠱蟲的手段。


  沒過多久,吳武倫也匆匆趕了過來。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因為這人是他帶回來的,然而體內居然還積聚著這麼一記殺招,顯然是他們工作的失誤。不過我除了受到一些驚嚇,倒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只是拿拿架子,也不再刺激死了兄弟的吳武倫。


  其實換一個立場想一想,也能夠理解,畢竟果任之前那一副爛肉模樣,便是拿著這裹屍袋將他裝起來,都需要鼓足勇氣才行。


  掃尾結束之後,吳武倫鬱悶地跟做完筆錄的我再次道歉,我表示不必在意,說起來,果任想要報復的主要對象是我,那位被射成篩子的兄弟,倒是受了池魚之災。


  吳武倫一臉嚴峻,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些人太囂張了,不打擊不行了,一會兒我就去簽署命令,將他的餘黨,給一網打盡,而且務必要追查到那個潛逃離開的達圖!」發泄完憤怒之後,吳武倫才告訴我,說他們上面同意了我在此處協助調查魔羅的行動,並且願意在這方面盡量配合我。


  我點頭,想起一事,便將雪瑞所中的龜甲封神術說予他聽,問他們系統裡面,可有人能解這個?吳武倫搖頭,說這東西聽都沒有聽過,他需要問過之後才能回答我。說著話,他告訴我,他師父迪河上師是緬甸國內第一流的白巫僧,對於解降之術,頗有研究,現在就在大金塔修行,他會幫忙問一下,到時候讓我們直接去找他師父。


  我想起來,當日與雪瑞同游大金塔的時候,我似乎見過那個和尚。心中急切,打算先回去,一是準備給雪瑞解術,二則要將李家湖、顧老闆這些普通人,給撤離仰光,這裡到底是太危險了。


  吳武倫這兒忙得焦頭爛額,於是也沒有跟我多說,送我到了門邊,連公車也沒有給我派一輛,沒辦法,我只好找了輛貴死人的計程車,返回酒店。


  我返回酒店已經是上午十點。套房裡的人變得多了起來,除了顧老闆、阿洪以及被我勒令在此保護雪瑞的瓦謙等人外,華人商會的戚副會長和李宇波等人也聞訊趕來了,至於雪瑞的母親Coco女士,更是第一時間就從醫院趕了回來,現在正在裡頭的房間,跟雪瑞抱著哭作一團。


  我與在座諸人寒暄。聽了顧老闆一番半真半假的吹噓,這戚副會長等人看向我的神色都變了,態度恭謹得不行,言必稱「陸大師」,如此的謙讓中,好累。


  戚副會長問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說現在問題有些麻煩,雪瑞雖然救回來了,但是中了術法,必須解開才行。不過敵人的勢力很大,我怕李家湖夫婦在這裡有閃失,所以想儘快安排他們回香港,我依舊留在這兒,救治雪瑞。戚副會長點頭,說今天下午正好有一班飛機,他這就幫忙訂機票,至於我,只要還在仰光,任何事情,招呼一聲即可。


  我想起一事,問言老先生還在么?他搖頭,說老先生已經返回清邁去了。我的心中隱憂,不過也不談。


  華人商會的人走了之後,我進裡間與雪瑞母親商量,她自然是不願意這麼急地跟自己的女兒分開,我好是一陣勸,雪瑞也幫著勸說,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留下來只是累贅,於是答應了,只要求臨走前,讓李家湖和雪瑞見上一面,我自然答允。


  諸事匆匆處理完畢,顧老闆這邊也準備跟李家湖夫婦一起返港,但是把阿洪留給我,說阿洪跟他這麼久,也能說緬甸語,我面前多少也要有人跑個腿,我徵求了阿洪意見,方才答應。下午,我便到機場送走了這些人,然後帶著雪瑞,直奔大金塔。


  Chapter 23 重返大其力


  我們要去的雪德宮大金塔,位於皇家園林西聖山上面,是久負盛名的佛家勝地。當年我和雪瑞,還有雜毛小道,曾經一起來過,只不過當時肥蟲子不喜這兒,虎皮貓大人也離得遠遠,所以就沒有進去。也正是那一次,我們算是與吳武倫說上了話,也感受到大金塔裡面,有著許多不同凡響的高手。時過境遷,當日對我們形成極大心理壓力的武倫法師已然成了合作夥伴,而那些讓人望而生畏的老和尚,我也能夠坦然面對。人生之變化就在於點點滴滴、不知不覺。


  來之前吳武倫已經幫我們聯繫好了一切,我們到寺,立刻被引入後面的一處建築,佛香一炷,香茗兩盞,沒一會兒,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便從內屋走了出來。


  我看著老和尚眼熟,略微一回憶,想起當日他在塔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參禪坐忘,渾身融於天地,宛若一幅畫、一面牆、一尊勾連佛陀的雕像……


  原來他便是吳武倫的師父迪河上師,難怪會如此厲害。


  我們起身,上前見禮。這位老禪師一生鑽研佛法,心思至純,故而不通中文,於是我們在阿洪的幫助下,與他進行交流。


  迪河上師修鍊的是小乘佛法,言談中有許多佛教術語,讓阿洪有些不適應,不過還是能夠勉強交流。話談不多,幾分鐘之後老禪師便領著我們來到後邊,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僧舍,一床一桌一椅一櫃,如此而已。


  雪瑞依言平躺於床上,酥胸高聳,頗為誘惑,然而老禪師卻不觀不瞧,整個人的精力都集中於附在她頭上的那幾片龜甲。結了幾個手勢,誦唱著經文,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繪得有藥師佛畫像的小瓷瓶來,將瓶口紅布打開,手托在底部注入勁道,裡面便有數縷白煙浮出。他右手結觀音拈花狀,將這白煙輕輕導引至雪瑞額頭處。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龜甲之下的粉紅色肉絲紛紛伸出觸手,密密麻麻,宛若頭髮,朝著這白煙探來。老禪師以這白煙為誘餌,右手勾引,左手悄無聲息地覆在雪瑞腦後的龜甲上,經過兩分鐘左右,正準備一舉揭開的時候,那些頭髮絲狀的粉紅色肉絲迅速回縮,根本沒有留下一絲反應的空間,雪瑞一聲大叫,臉色一陣慘白,一大口鮮血就吐了出來,撒落在雪白如玉的脖頸和胸前。


  迪河上師見解降之事功虧一簣,不甘地以白煙再次勾引,然而那些肉絲壓根就不再上當,死死地窩在龜甲與雪瑞的頭皮之間。又嘗試了幾次,老禪師長嘆一口氣,將瓶中白煙悉數放出,傾倒在龜甲上,一時間煙霧繚繞,宛若仙靈。


  我在旁邊一直死死地盯著,直到迪河上師站起身來,才迎上來問他,怎麼樣了啊?

  老禪師指了指雪瑞,說她需要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談。


  我和阿洪跟著他來到外屋,落座之後,迪河上師告訴我,雪瑞所中的這降頭,的確叫做龜甲封神術,是泰國皇室的御用之法,專門用來禁錮為非作惡的降頭師和黑巫僧,不過自從拉瑪九世王普密蓬·阿杜德登基以來,效仿西方文明,大力革新,所以在20世紀60年代時宮廷大亂,大部分白巫僧離開了泰國皇室。


  他回憶往事道:「這些人,有的投效了薩庫朗,有的則在契努卡謀就高位。這些人很多都參與了那一場令人矚目的神山之戰,不過後來便沒有了消息,此術也是失傳已久,能解的人不多。我這瓶梵凈水是當時的一位前輩所贈,對於龜甲之中的降頭術靈有極強的誘惑力,也具有催眠作用,只可惜這些惡靈植入這個小姑娘的頭顱內太久,自成靈識,受不得騙了。我已經將其盡數倒入內里,可以催眠那些惡靈,只要不過度刺激它們,二十日之內,它們不會有動靜,但倘若過了這個界限,只怕那個小姑娘的大腦,便會受損了。」


  聽得老禪師的話,我知道這梵凈水十分珍惜,當下一躬到地,表示了感謝。


  他擺擺手,說:「魔羅之事,我已經聽得武倫說過。除魔衛道,乃上體天心,下憫民意之事,說起來我倒是要謝你了。只可惜老僧並不能夠將這小姑娘徹底治好,慚愧,慚愧啊。」


  我想起肥蟲子,提出我倘若有可供驅使的蠱蟲,進入人體,能不能把這些降頭惡靈給吞噬呢?


  他搖了搖頭,說最好不要,這事情的成功幾率,一半一半,倘若因為失誤,反而害了那個小姑娘,只怕你一生都會後悔的。我嘆息,的確如此,這世間沒有後悔葯,太冒險的事情,只怕難以成功。


  我又問,大師,在你知道的人裡面,何人可解此術?


  迪河上師沉思了一番,伸出兩個手指頭:「據我所知,這世間還有兩個人可解。」


  我大喜,拱手問道:「還請賜教。」


  老禪師閉目回憶,緩緩言道:「其一乃泰國清邁契迪龍寺的般智上師,他是泰國宮廷白巫僧出身,當年宮廷內亂,他沒有參與,而是隱退清邁,對小乘秘典讖術研究頗深,據聞他近年來已經能夠達到肉體懸空的空靈境界,想來解這龜甲封神術,並不困難。至於第二人,他在馬來西亞丁加奴州首府瓜拉丁加奴的婆恩寺中,名喚作達圖,不過此人行事詭異,善惡隨心,雖然手段高強,但是未必會相幫於你,若想遣動他,你可能要備上一份厚重的香火錢啦。」


  聽聞這話,我的臉不由得黑了,般智大師我自然是認得的,也有過並肩作戰的情誼,只不過我已經從果任的口中,得知他已然圓寂的消息。至於達圖,我小心問他道:「上師,你可知給雪瑞下降的,是何人?」


  迪河上師恍然想起來,說,「我倒是糊塗了,這下降之人,也可作解降之人,那他是?」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便是達圖那個老東西!」


  聽到這名字,老禪師搖頭嘆息,說,過分了,過分了,以達圖他這樣的名聲和地位,做出這種事情來,確實是有點過分了。


  我接著將般智上師圓寂的消息告知迪河上師,他又是一番感慨,說這中流砥柱,一朝缺失,莫非是不祥之兆?

  談話回來,見雪瑞睡得安詳,我也不忍心打擾,當日便在大金塔借宿一晚,次日則與阿洪、雪瑞一起轉乘前往大其力的航班,重回故地。


  因為是下午的航班,我們到大其力市的時候正好是傍晚。出了機場,看見那些在門口攬客的黑導遊,我感到莫名的親切。掃量一圈,並沒有發現那個把「還珠格格」喚作「憨豬哥哥」的吳剛同志,稍微有一些遺憾。


  顧老闆的貿易公司在東南亞地區到處做生意,阿洪辦事極為妥帖,早就預訂好了車子,先行前往大其力市內,住進我們上次落腳的酒店裡。


  回大其力的路上,我與雜毛小道通過電話,他告訴我,說洪山大學那邊的事情官方已經介入,不過那些兔崽子十分警覺,一聽到風聲就消失得無蹤影了,至於那一隊從喜馬拉雅山翻過來的血族也終於找到蹤跡了,他們橫穿藏區的時候,被出關的寶窟法王帶著眾位喇嘛追擊,窮追幾百里,損失了大半,後來逃到了西川,犯了幾件事情,現在整個西南局都被調動起來,趙承風準備拿這些傢伙來開刀,奠定他升任總瓢把子的功績。


  我心憂三叔,問,那龍涎水的消息呢?


  雜毛小道告訴我,說他現在就在洞庭湖旁邊,昨天聽說岳陽縣的一個鄉裡面出現了真龍蹤影,他現在正隨隊前往呢,不過很多宗門也聽說了這消息,龍虎山、青城山、閣皂山、峨嵋金頂以及崑崙懸空寺都有弟子在洞庭湖周圍走動,便連一直蟄伏的邪靈教,都有動靜,至於其餘閑散人等、江湖術士,那擺攤的、算卦的、看墳的、坐館的,等等,也一窩蜂地趕了過來,跟當年黃山龍蟒有得一拼。


  雜毛小道那邊熱鬧,而我這邊則是愁雲慘淡,將這幾天的事情給他草草一說,他便也有些擔憂,畢竟這第六天魔王的威名,他也是聽過的。雜毛小道告訴我,說他還在這邊等幾天,倘若只是瞎熱鬧,他也就不參與了,直接過緬甸來幫我。我雖然心憂,但是想到蚩麗美這尊大神,也沒有太多恐懼,說讓他先待著,等我求援再說。


  到了市裡的時候,我準備掛電話,雜毛小道讓我去看一下當初幫助過我們的廖老鬼父子,我說好。


  此時天色已晚,摸黑去寨黎苗村並不現實,我們在酒店住下,填飽肚子,洗去旅途勞頓后,我準備去一趟廖老鬼家裡。雪瑞雖然臉上有些倦容,但是不願留在酒店,纏著跟我一起去。我是驚弓之鳥,也不放心留她在酒店,於是便讓阿洪一個人待在酒店留守。


  走在大其力街頭,有種逛小縣城的感覺,不過雪瑞反倒樂在其中,帶著白色小洋帽,臉上笑容綻放。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個街區,我看見一個小和尚的身影頗為熟悉,不由得瞧過去,那人也似有感應,回過頭來,我一見,心中詫異,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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