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苗疆蠱事12(20)
他儂瞧見了,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左右打量一番,臉色凝重地表示:「這龜甲採用的是百年老龜的背殼,放入蟲池中浸泡三年,日日持咒念誦而得。現在的問題很嚴重,那降頭惡靈已經隱隱跟施降者在精神上有著聯繫,倘若不是你們之前讓這惡靈陷入沉眠,只怕雪瑞小姐已經命懸一線,生死皆在別人的一念之間呢。我雖然可解,但是沒有那麼高深的修為,將雪瑞小姐隔絕於世……」
我笑了,說,你不能,我不能,但是我們明天要去見的那個人,卻一定可以。
想到雪瑞那個化為蠶繭、藏身於蟲池之間的便宜師父,我的心終於鬆了下來。當下帶著他儂去附近的服裝店裡面換了裝扮,瞧著這兒離廖老鬼的雜貨店不遠,便帶著幾人前去探望。
到了地點,門面有兩個夥計看著,而廖老鬼則剛剛吃完晚飯,正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乘涼,見到我,好不高興,拉著我寒暄,聊了一會兒天,我問起了當日帶著我們藏在地窖的小廖,也就是他的二兒子。
老鬼嘆氣,說老二回國了。他當年親手將四肢被砍去的古麗麗送回家鄉之後,一直在中國照顧她,直到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古麗麗傷重去世,他家老二打了個電話回來,說麗麗死在一個細雨朦朧的傍晚,雖然全身的傷痛將她折磨得痛不欲生,但是她走得依舊很安詳。小廖還告訴老鬼,他愛上了這個倔強的女孩,也愛上了中國,他決定留在中國,留在他父親出生並且長大的地方。
說到這裡,老鬼一臉的淚水,說這樣也好,葉落歸根,我這把老骨頭,就留在異國他鄉,發光發熱,孩子嘛,回去吧,讓他的子子孫孫都知道自己是中國人,為這個偉大的國度,感到自豪。
老鬼這慷慨激昂的愛國情緒讓我胸中發脹,思鄉之情又聽得我心酸,在國內猶不覺得,出了國門,方才真真正正地明白,只有祖國強大了,我們才能夠挺直腰桿,有尊嚴地活著。
返回賓館的路上,我的情緒一直不高,當時我記得我說要去古麗麗的家鄉看一看她的,然而這諾言一直都沒有實現,反倒是身為陌生人的小廖,擔起了這責任來。我閉上眼睛,總是能夠看到那個漂亮的女孩子,倔強而絕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在了我的胸口。說來可笑,我見過的死人無數,然而還是會有這樣的情緒。
返回賓館之後,因為第二天就準備去山裡,我將他儂安排在我們同一個套間,正準備休息,阿洪過來敲門,說:「陸左,剛才你們離開的時候,有一個姓許的先生過來找你,我說你不在,他說他在酒店旁邊的咖啡館里等你,讓我告訴你,回來去那裡找一下他。」
Chapter 26 最神秘的機構——佛爺堂
姓許的先生?
說實話,在這處處危機的異國他鄉,我還真有些草木皆兵了。尼瑪,在咖啡館等著我的那位,不會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薩庫朗二號人物吧?要是這樣,我只怕跑都來不及跑呢。
說來也好笑,我當時就有些腿軟,扶住門框,舒緩了一會兒心情,才想起來問道:「那個許先生,長什麼樣啊?」阿洪回答道:「中國人,二十來歲,戴著黑色邊框的眼鏡,斯斯文文的,臉上留了一些鬍鬚,很有禮貌,說是你的朋友,我感覺很面熟。」
我努力照著他的描述回憶,想起無數種可能,然而最終沒有一個答案,不過想來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危險,說不定是大師兄那邊的人。於是吩咐小妖照看好雪瑞和他儂,轉身下樓,朝著酒店旁邊的咖啡館走去。
這家咖啡館並不算大,裡面飄揚著當地民俗音樂,倒也好聽。我在昏暗燈光下巡視了一圈,都沒有瞧著找我的那人,正疑惑是不是有人耍我呢,感覺身後有人在靠近,背脊一緊,猛然回過頭看去,卻見到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站在我後面,精緻的眼鏡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這青年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與我打招呼道:「嗨,陸左,好久沒有見了,還記得我么?」
瞧見這人,我的心情一下子很不好,冷言說道:「李致遠,哦,現在應該叫回你的本名了,許鳴,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的,出現在我身後的正是當年香港換魂事件的主角之一,就讀於香港中文大學的優等生許鳴,當時從和合石山上下來,我們出於好心,以及心軟等原因,隱瞞了他與李致遠換魂的真實情況,使得他能夠以李致遠的身份,周轉於香港的上流社會。
然而世事就宛若追妹子,或者勾引男神,並不是你用了心,付出許多,就會有回報的。後來我們前往緬甸賭石,尋找麒麟胎時,這小子居然將雪瑞給擄走,又將其扔在了山裡面,後來更是出現在薩庫朗的基地裡面,完全坐實了他薩庫朗一方的立場。不過也算是這小子命大,後來我們破獄而出,斬黃金蛇蛟、超度小黑天,最後追剿餘孽的時候,跑掉的人,後來被尹悅擊殺的黎昕算一個,他也算是一個。
我仔細地打量起面前的這個男人,他跟李致遠以前那個花花公子的形象很不一樣,古銅色的肌膚,黝黑深邃的眼眸,人也健壯了,寬肩窄腰,臉頰處有著陽剛的稀疏黑色鬍鬚,將原本陰柔的氣質一掃而空,這種帥氣大概能讓妹子心臟撲通亂跳吧。
然而我不是妹子,而且還與許鳴有著過往的恩怨,跟薩庫朗也有解不開的疙瘩,於是走上前去,伸出手去跟他握:「不過你敢出現在我的面前,倒是有幾分膽氣,相逢即是有緣,握個手吧?」
許鳴伸出手與我緊緊相握,說:「陸左,其實我們兩人之間,並無仇怨,我個人也一直不想與你結仇,相比之下,與你做朋友,是我更樂意的事情。我這次來,找你也是有正事的,不如我們坐下來聊?」
我收回手,直接用命令的語氣跟他說道:「別的我們先不談,說一說薩庫朗現在的結構,還有,他們對我到底有什麼圖謀。」
許鳴搖著頭微笑,說:「陸左,咱們兩人打過這麼多次交道,我以為你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沒想到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恕我無可奉告。」我捻了捻手指,笑道:「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的右手發癢?如果你想過幾天腸穿肚爛而死的話,我不介意你緘默。」
許鳴笑了,伸出左手來,從右手上面揭下來一層高度模擬的人皮,說,「你說的是這個么?」
我的臉色一變,右手猛然往前一抓,而許鳴則不知道使了什麼步伐,人便退到了門口。我知道許鳴來見我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於是沒有再進攻了,朝他淡淡地笑道:「這麼久過去了,你也有進步了。很好,你現在有跟我談話的資格了。嗯,幫我點東西了沒有?」
許鳴臉色有些不好,不過還是出聲講明:「陸左,你是個養蠱人,這我早就知曉了,所以人皮手套、防瘟葯、開光佛牌等一應物件,我都有。兩兵交戰,不斬來使,不過相對於我要說的事來講,我的命不值錢。嗯,我幫你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可以么?」
我聳聳肩,調節氣氛道:「只要不加咖喱就好!說吧,什麼事情?」
兩人坐定,許鳴開言道:「首先我想向你解釋一下,其實我對李家、對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惡意,當時擄走雪瑞,我也只是奉了秦伯的命令行事而已。說句實話,我很喜歡李家的生活,它讓我有錢,讓以前的家人過上不那麼辛勞的日子,也深深感受到了一個偉大父親的愛。倘若有可能,這樣的生活,我寧願過一輩子,給李隆春養老送終,然後把遺產全部捐贈給福利院,靠著自己的雙手創造事業。只可惜,我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活。」談及自己的家人和李隆春,許鳴情感流露,顯得十分傷感,讓人感慨世事無常、人間艱難。不過經歷了許多欺騙,特別是果任法師這樣的影帝級人渣給我的教訓,我再不會輕易地相信別人,只是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現在好了,秦伯已經對我放手了,我現在效力於另外一個大人物,一個真正讓人敬仰的偉大人物,活在上個世紀的傳奇。他似乎很關注你,這次我過來,就是想向你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這一次關於魔羅之事,請你不要參與。」
我眉毛一掀,說:「哦,原來是另投了東家,難怪我發現你最近修為大漲,跟以前相比是天與地。那麼說說吧,到底是誰想讓我滾蛋?」
許鳴苦笑,說,「陸左,你別這樣,我知道鍾水月和郭佳賓兩人的行為讓李家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也知道他們弄得李家湖和雪瑞處境危險。不過他們現在已經跟我們接觸了,算得上是我們的人了,所以我過來求個情,你放過他們吧,相關的經濟損失,我們會責令他們退回去的。」
我的心中明了,說:「哦,原來你是為那兩個賤人說情啊。不過我之所以要找他們,還真的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雪瑞,為了那個待在瘋人院裡面的崔曉萱,以及公義。還有,我也很想看一看,那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樣,竟然能夠讓郭佳賓那小子做出這麼賤的事情來?」
許鳴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嚴肅,盯著我說道:「陸左,說實話,我只是作為一個朋友過來勸你的,這是一場龐然大物之間的遊戲,根本就不是你能夠玩得起的,要是真攪和進來,你這小舢板,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你懂么?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幫你!」
我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來問道:「許鳴,你是契努卡的人了么?」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我現在是佛爺堂的人。以你的經歷,你應該知道我這個部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不投機半句多,許鳴警告了我之後,轉身離開了。
我坐在咖啡館里,獨自一人待了許久。說實話,我自然知曉佛爺堂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機構,邪靈教如此勢大,遍布天南海北,而那掌教元帥小佛爺上則通過實力卓著的十二魔星、各地廬主掌控教眾,下則任用各路賢才,組建佛爺堂,實行集權控制。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宛若古時的封疆大吏和東廠錦衣衛。
佛爺堂的人我曾見過兩個,一個是曾經有過交道、扮豬吃老虎的翟丹楓,還有一個是當日進犯茅山時的蘇參謀,他們的相似之處在於,修為都不是很厲害,然而心計和忠誠,卻是一等一的。而現在許鳴告訴我,他也是佛爺堂的人,而且出手保下了鍾水月和郭佳賓。他還告訴我,他們不想與我為敵。這裡面的信息量太多了,讓我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回到酒店之後,我請教了虎皮貓大人,它也知曉不多,不過它推測,薩庫朗的許先生,想來應該跟小佛爺有一定聯繫,因為秦魯海這個老不死,就是香港鴻廬的頭兒,也是十二魔星之一,喚作秦魔。
事情煩擾,大人幫忙看夜,我們先行歇下。第二天,阿洪找了車,將我們送出城,行了兩個半小時,下車入山,開始朝著蚩麗妹所在的寨黎苗村行去。
路程遙遠,不過進山方才半個小時,我便停了下來,將上次收起來的黑色佛牌拿出,問虎皮貓大人,我們就在這兒伏擊?大人說好。
Chapter 27 蹲伏草叢
這是一個山坳轉角口,大人一聲令下,我便將手中的黑色佛牌放在地下,用泥土掩蓋,然後與雪瑞潛入附近的荊棘草叢中。旁邊的他儂不知道怎麼回事,問,這是要幹嗎?小妖輕輕拉了一下他,說,躲起來便是,問這麼多幹嗎?
小和尚倒是蠻聽小妖的話,小狐媚子瞪了他一眼,渾身的骨頭都輕了幾斤,屁顛屁顛兒地朝著草叢中跑了過去。
當虎皮貓大人飛向天空之後,我蹲在一叢緬甸山林罕有的石斛後面,眼睛一直盯著山道上,看有什麼動靜。這黑色佛牌當日戴在果任法師的脖子上,竟然能夠防範肥蟲子的進攻,這並不是它有多麼厲害,而是它直接勾連達圖的意志,通過秘法,請神入牌。我當日收回來,而不是將其扔掉,其實也正是想誘使敵人追蹤我們,然後跟著我們的節奏走。敵人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難以捉摸,倘若能夠按照我們的步調行動,那麼威脅也就少了一半。這件事情我與虎皮貓大人商量過,它同意了,並且負責探知尾隨而來的敵人,前兩日倒也沒有出現什麼不妥,到了今天早上出城的時候,虎皮貓大人告訴我,說有人盯上來了,不過應該不是達圖,或者相同級別的高手。既然不是達圖,那麼我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那跟蹤的人簡直就是送菜,我也不客氣,反過身來伏擊,抓幾個舌頭,把身後的敵人給弄清楚再說。
大人給的情報很准,大概過了十分鐘,在我們的來路附近就有了點動靜。來了人,我更加小心了,都不敢直視對方,只是用眼角餘光略微掃描。那動靜越來越近了,我將遁世環開啟,屏住氣息,然後將鬼劍給緩慢地抽了出來,盡量讓自己的心變得平靜,收斂殺心。
出現了,對面的草叢處出現了一個毛頭毛臉的傢伙,比猴子要大一點,渾身陰氣繚繞,黏稠熏臭的黏液將身體弄得濕漉漉的,臉上長了三隻眼,嘴巴大得直接裂到了耳朵里去。瞧見這類似於矮騾子形象的東西,我有一點兒錯愕,沒想到跟在我們後面的不是人,而是這麼一個怪物。
我這邊驚訝,他儂也是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嘎達西(音譯)?」
我扭過頭來,用疑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他低聲解釋道:「這東西中文應該叫做魔泥猿,是南印度洋深處的一種水生動物,最喜歡待在河塘的爛泥里,少部分也會生活在大陸,以蚯蚓和蟲子為食。它的性格暴躁,而且天性通靈,是絕佳的媒介物,但是非常敵視人類,很多時候會隱藏於水底,將河裡游泳的人拉下水裡殺死。相傳有厲害的降頭師死了,會用這猴子轉身,暫寄魂魄,不過這也只是傳說,更多的降頭師會豢養厲鬼,然後灌注於它的體內,作為鬼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