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上(74)
我搖了搖頭說,「你忘記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南方省的邪靈教雖然分崩離析,但畢竟還有許多隱姓埋名之輩,倘若閔魔還有一兩個徒弟,或者有與張建、高海軍相互認識的人在此處,他們也是可以派過來的。而到了那個時候,事情的主動權就易手了,我們則需要反過來,接受邪靈教的考察。」
我們兩個人商談好一會兒,仍然沒有什麼頭緒,只有回房洗澡。等了一個多小時,窗戶的玻璃窗有聲音傳來,打開窗戶,虎皮貓大人進來,告訴我們那伙人並沒有去醫院,而是到了市民政局後面的一處宅院里。那裡有幾個高手,防範森嚴,沒辦法接近,它就回來了。
我們這邊出了招,敵人到底怎麼接招,還需要時間反應。一路舟車勞頓,我和雜毛小道也是疲倦得很,便不再等,囑咐小妖領著大家注意一點,於是各回房間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耳邊突然痒痒的,立刻清醒過來,瞧見小妖站在我的床頭,附耳說道:「門口又來人了!」
Chapter 6 故友無事,深山大院
門鈴響起。這麼晚了,深夜到訪的,到底是哪門子的不速之客?
雜毛小道最先到達,往貓眼裡面看了一眼,便將門打開了。我探頭一看,瞧見門口站著兩個人,當前一個滿臉傷痕、神情萎靡的男子,可不就是我的高中同學楊振鑫么?瞧見他雖然精神不濟,但至少還活著,我的心情便安定下,點了點頭,指著他身後的那個黑衣人問道:「他是誰?」
楊振鑫不知道張建和高海軍已經被我們調包,微微皺了下眉頭,倒也沒有起疑,介紹道:「一個朋友,老夜,這邊的聯絡人。」
這人想必是過來監督楊振鑫與我們接洽的,我們點了點頭,放他們進了房間。
落座之後,雜毛小道也不管旁邊那個黑衣人,問楊振鑫道:「你臉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昨天夜裡來的那一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條子、自己人還是什麼?你為什麼沒有過來接我們?你知道的,上面的人我們只認你!」
楊振鑫嘴唇發白,臉色十分難看,緩聲說道:「我呢,有一點事情耽擱了,所以沒有來得及過來接你們,實在抱歉。麻二他們回去之後,就立刻打電話通知了我,說你們太謹慎了,只認我,所以我特地從山裡面趕到市裡來了。
事情先不說,這裡只是中轉站,我們過些日子,還要轉移到其他地方去,所以你們先跟我回去集合。」
「等等,到底怎麼回事?」雜毛小道打斷了楊振鑫的話,直接上前,一把將他的外衣扯開,裡面的汗衫一拉,瞧見從胸口到腹部,都綁著緊緊的繃帶,鮮血滲出。
瞧這模樣,不知道楊振鑫到底受了多少私刑,我臉色一變,站起來揪起旁邊那個若無其事的黑衣人老夜,厲聲喝道:「說!你是不是條子?」說話間,我從茶几上抓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抵在那人的心臟位置。
老夜瞧見我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反而鬆了一口氣,小聲解釋道:「等等,等等,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們真的不是條子,他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另有原因的!」
雜毛小道在旁邊冷笑說,「嘿,到底是什麼原因啊。我倒是奇怪了,看這繃帶,明明就是剛剛給紮上去的,這說明我們的聯絡人在此之前,還遭受到酷刑,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若是說不清楚,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老夜的臉陰晴不定,不過瞧著我和雜毛小道兩人將他圍住,大有一言不合便下狠手的架勢,思量了一番,拍了拍楊振鑫的肩膀,說道:「你來講吧!」
楊振鑫輕輕說道:「簡單來講,那就是我的引路人黃斯華那年和閔魔大人一起玉碎,斷了聯繫。而現在我則被懷疑是打入厄德勒的卧底,正在接受審查,所以現在的情況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楊振鑫一副無愧於心的模樣,簡潔明了地表達著。聽到他這話,我和雜毛小道的臉上都露出了十分難看的表情,目光銳利,像殺人的刀子,死死地盯著老夜。我冷冷說道:「這麼說來,我師父死了之後,掌教元帥是翻臉不認人,準備清理我們這些老臣子了對吧?既然如此,那麼大家不如一拍兩散了吧,你們干你們的大事,我們過我的小日子。小楊,你跟我們走,咱們回南方去!」
我伸手去拉楊振鑫,老夜卻攔住了,沉聲說道:「慢著!」
我們兩個手指碰到一處,我假裝勃然大怒,一把拽著他那滿是老繭的手,寒聲說道:「怎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也是叛徒,準備拿下我們來邀功啊?」
老夜的右手被我突然捏住,心中不由一惱,與我拼力較量起來。此人的力道十分大,比先前那個麻二要強上許多,但對於我來說,不過就是多驅動一輪陰陽魚氣旋的小事而已。
為了不使身份暴露,我也不能顯露出比張建強大太多的力量,只保持在隱隱強過他的上限。饒是如此,老夜的臉還是一陣青一陣白,咬著牙說道:
「不錯,不錯,不愧是閔魔大人最得意的弟子,難怪上面對你們這麼重視。好吧,大家能不能保持一下氣度,坐下來談?」
這傢伙說了軟話,我也沒有得勢不饒人,鬆開他的手,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老夜臉部僵硬地笑了笑:「兩位,以前我也沒有見過你們,能不能出示一下信物,走個程序啊?」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從懷中摸出代表張建和高海軍身份的龜甲牌來。老夜小心查探一番,確認了我們的身份之後,他笑了起來,說:「兩位,先前還沒有確定你們的身份,的確是有點兒擔心,所以做了些讓你們感到不安的事情。不過這你也要理解,自從陳老魔把持東南之後,大伙兒的神經就都綳得緊緊的,生怕出現什麼意外。不過現在放心了,天下厄德勒是一家,你們也不要多心,咱們這就去山裡,來自廣南、南方、湘湖、海南以及江西各地的教友都在呢。」
我指著旁邊的楊振鑫,不滿地說道:「我想問一下,關於我們這個聯絡人的事情。到底怎麼了,這個說不清楚,我哪裡敢跟你走?」
聽到我這麼說,楊振鑫眉頭一皺,不但沒有露出感激之情,反而陷入了深思。他顯然是發覺到有一些不對勁兒了,不過他也是個訓練有素的人,很快便收斂情緒,端端正正地坐著。老夜不在乎地揮揮手,說:「嗨,這事情呢說來也巧。就是有一個剛從西川趕來的教友,對小楊起了疑心,非說他是卧底。在這個節骨眼上呢,大家又不敢疏忽大意,於是對小楊使了點手段,結果什麼都沒有。這不聽說你們來了,就巴巴地跑過來接風了么。沒事,沒事的,我保證他以後不會有任何問題。」
「西川來的教友?」我疑惑地看了楊振鑫一眼,他搖頭苦笑,也不多言。
老夜笑了,說:「對啊,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女人,疑神疑鬼的。不過你們都是老相識,這也都是誤會,不打不相識嘛。走,回去說。」
老夜催促我們離開此處,說郴州雖然已在湘湖,但是毗鄰南方省,多少也算是陳老魔勢力的輻射範圍,還是老巢安全些。
我們既然確定楊振鑫安全,便應了一聲,回房收拾行李,將小妖、朵朵等人藏好,然後跟著老夜和楊振鑫出了酒店。來接我們的有兩輛車,老夜驅車先行,讓我們跟楊振鑫敘敘舊。不過說是敘舊,那車上還有司機,不可能說什麼私密的話。
張建和高海軍什麼德性,楊振鑫又不是不清楚,什麼時候還對他的生死這麼上了心?於是多少也有些奇怪,一路上,不斷跟我們套話。
楊振鑫是經過專門培養的卧底人員,對於行為邏輯和心理學有著一定的研究。不過我們這幾天的功課也不是白做的,雙方當著司機的面各打機鋒,於是將他說得更蒙了。瞧見楊振鑫有些茫然,我和雜毛小道心裡暗笑,感覺勝算又多了幾分。
關於是否對楊振鑫坦白我們的身份,這個我考慮過,最好是不說——所謂秘密,越少人知曉越好。且不說楊振鑫是否叛變,即便是他挺過來了,也未必沒有人在他身上動手腳,所以在一切都沒有查清楚之前,我和雜毛小道唯一能夠信任的,除了對方,那就是自己。
兩輛汽車出了城區,一直往莽山行去,行了三個多鐘頭,終於在一個山窩窩的大院里停下。那院子鐵門緊閉,抬頭一看,是一個聾啞學校,旁邊還掛著一個孤兒院的牌子。
開在深山裡面的聾啞學校,居然就是邪靈教在這兒的據點?這可真的是沒有人能想得到。
Chapter 7 三堂會審,步步殺機
這院子從表面上看並不怎麼樣,然而驅車進入裡間,經過了外面用來掩人耳目的破爛樓房,轉過一片小樹林,裡面卻是別有洞天。一排排的小樓房,內有明哨暗哨無數,防衛森嚴。
此時已經是深夜,四周的建築都陷入一片黑暗中。車子停在場院里,前面的老夜下了車,過來招呼我們,說這個時候主事人應該都已經休息了,他先給我們安排地方住下,到了明天,再與我們會面。
這時走來一個守夜的瘸腿老頭,用當地話說了幾句,然後將我們帶至附近一處小樓,把房間鑰匙遞給了我們,讓我們早點兒休息。楊振鑫在老夜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朝著後面走去。
我和雜毛小道進了房間條件不錯。瞧這裝修,這建築已經有些年頭,說明作為邪靈教的駐地,它已經存在很久了。我看了一下手機,沒有信號。
一直以來,邪靈教都在神秘的迷霧中,組織嚴密,變化萬千,採用的聯絡手段也十分隱蔽,讓特勤局頭疼不已。身處於邪靈教的據點,我心中難免有些興奮,正想與雜毛小道分享路上沒有說起的想法,見他朝我使眼色,我反應過來房間是經過布置的,說不定有人在暗裡地窺視著我們呢。
此番前來,我們是做過精心準備的。除了容貌、體型和語氣等外在的東西,內在也作了許多改變。按理說每個人都應該有著獨一無二的生命磁場,這個很難模仿,然而時至如今,我和雜毛小道都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收斂氣息、隱蔽身份這種事情,已然做得爐火純青,渾然天成了。
既然被人監視了,那就沒有太多的話。我本來也有些睏乏了,將行李草草收拾之後便蒙頭大睡。
次日我在公雞打鳴聲中醒了過來,這是許久都未曾有過的經歷。我聽到樓下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翻身下了床,站在窗戶邊往外望去,瞧見三十來個少男少女從樓下跑過。初春山裡的清晨特別清冷,他們頭頂上面卻汗汽蒸騰。
這些年輕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修行者。我心中明了,這個地方當真是個學校,不過並非牌子上面掛的什麼聾啞學校,而是邪靈教儲存後備人才的培訓基地。時代在發展,邪靈教也在不斷進步。
我站在窗檯邊看著那些少年,突然感覺那一行人裡面,領頭的那個少年頗為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惜我瞧見的只有背影,直到他們奔入濃霧之中,都沒有再回過頭來。
突然之間,我感覺事情可能變得有些複雜。
八點過一刻,門鈴響起,老夜在門口,客氣地告訴我們,說這邊的負責人聽到我們過來了,想見我們一面,如果可以,現在便跟著他過去。雜毛小道問老夜這邊的負責人是誰?老夜嘿嘿一笑,說自然是大人物了,到了地方你們便知道了。
說著,他便領我們出了門。一路上瞧見形形色色的人,有的西裝革履,有的鄉野農民打扮。在這些人裡面,我看到了楊振鑫,他倒沒有再被禁錮起來,而是拄著一雙拐杖,跟一個小女孩一邊走一邊說著話,遠遠瞧見了我們,卻只是招招手,並沒有上前來敘話。我從他眼睛里讀出了一絲關切,覺得好笑,彷彿上個世紀時的地下黨會面。
小樓夾著一條林蔭小道,沿著小道走到盡頭,那裡有一幢迥異於周圍建築的三層樓房,外面用的不是磚瓦,而是密集堆砌的青石,裡面還灌澆著糯米汁,炁場里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陽氣,呈聚陽之局。
走進裡面,直上二樓,來到一個小廳,發黃的房門古色古香。老夜恭敬地敲了敲房門,裡面傳來一聲招呼,他推門帶著我們進去。小廳中坐著三人,我一見不由得頭皮發麻,整個脊椎骨都挺了起來。
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山窩窩裡面居然還有三位老熟人。坐在主位的是魚頭幫幫主姚雪清,兩邊的則是斷了一支臂膀的媚魔劉子涵和佛爺堂特使翟丹楓。
我們這邊驚訝,小廳里的三個人也有些失神。姚雪清很快回過神來,在老夜幫著我們雙方做過介紹之後,迎上來與我們握手,笑著招呼道:「兩位賢侄,剛才猛一見你們,我差一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歡迎歡迎,一直想與你們見面,今天終於見著了!」
我們畢恭畢敬,輪番拜著山頭,像媚魔、姚雪清這樣與閔魔平輩的,我們都叫師叔,而翟丹楓因為佛爺堂特使的顯貴身份,也得喊一聲翟特使。
那娘們極有心機,瞧見我們這般恭敬,狐疑地打量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們怎麼不問問,姚幫主到底認錯成什麼人了啊?」
雜毛小道拱手說長輩在場,豈有我們這些當晚輩的胡亂說話的道理。
媚魔彷彿得了翟丹楓提醒,那張美艷無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扭曲的恨意,紅唇微張:「丹楓妹子你這般說,我倒是想起來,張建和海軍乍一看,當真有些蕭克明和陸左的樣子呢。」
雜毛小道臉色一變,抬起頭來,還沒有說話,眼睛就紅了,哽咽著說道:
「劉師叔說的,可是苗疆陸左和茅山蕭克明那兩個大魔頭?」媚魔瞧見雜毛小道一臉悲戚的模樣,這才想起來,長嘆一口氣說,「我倒是忘記了,老閔可不就是被那兩個小畜生和陳老魔給一起謀害的么?唉,勾起了你倆的傷心事,實在不應該。」
雜毛小道入戲得很,搖頭說道:「師叔此言差矣,殺師之仇,不共戴天,海軍和張師弟這些日子卧薪嘗膽,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師父報仇雪恨,只可惜修為有限,一直不能得償所願。今天在這兒碰到了幾位教中前輩,還請為我們作主啊!」
雜毛小道街頭騙子的演技爐火純青,說到動情之處,毫不顧及自己的自尊心,朝著媚魔納頭便拜。
我瞧他這般作態,也不敢太過突兀,假模假式地跟著跪下,還好媚魔和姚雪清等人攔住了我們,不敢受這一禮。將我們勸入座位之後,姚雪清緩聲說道:「陸左和蕭克明這兩人,是這幾年來如彗星一般崛起的人物。實不相瞞,在座諸位都吃過他倆的苦頭,哪個不想報仇?」
他先是慷慨激昂,然後嘆息道:「只可惜現在他們今非昔比。蕭克明背後有陶晉鴻和整個茅山宗撐腰,他本人更是板上釘釘的下一屆茅山掌門。
而那個陸左更是恐怖,一身是毒,名頭從國內傳到日本,從日本傳到歐洲,便是共濟兄弟會的朋友談及,也膽寒心驚。去年南洋薩庫朗餘黨潛入南方省,想要報復他,結果有心算無心,還給人家弄了個全軍覆滅。現在他們又隱居起來,從不露面,毫無機會,所以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姚幫主委婉地拒絕了我們的請求,心中多少也有些慚愧,也沒有再來考較我們。反倒是媚魔,盯著我和雜毛小道健碩的身體,臉上露出了一抹嫵媚的潮紅,吃吃地笑道:「兩位賢侄,老閔那一套《大自在觀想六欲天心經》,不知道你們練到了什麼境界,一會兒你們若是有時間,倒是可以來跟師叔我切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