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12)
洛飛雨此刻竟然化作一大片濃霧,裡面有無數滑膩的魔蟲蠕動翻舞,將星魔嬌小玲瓏的身軀給全部遮掩,星魔臉色慘白,將手中那柄神兵軟劍舞弄成了一個足夠包裹住自己的劍團,堪堪抵住了這噩夢般的攻擊。
就實力上來說,星魔除了臉蛋兒和那嗲得讓男人骨頭髮酥、腿發軟的娃娃音,她跟洛飛雨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比的。不過此番圍攻,並非只有星魔一人,場中一眾高層雖然並沒有厚著臉皮挺身而上,但卻是少不得使了許多手段來拖住洛飛雨,所以洛飛雨雖然被逼得一上來便使出了恐怖手段,但是卻並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效果。
洛飛雨此來只為救人,並不想與這一堆故交同僚爭個高低;而另一邊的邪靈教高層,除了佛爺堂一系和地魔、星魔等人,其餘高手也都是或有意或無意地留了一手,便是為首的天魔,此時此刻也沒有全力以赴,故而洛飛雨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她聽到了這邊招呼,便不再與星魔糾纏,朝著圍堵眾人撒了一把藍熒熒的毒砂,然後直接飛躍上了牆頭。
我穿過院牆缺口,回身過來幫洛小北阻擋追兵。這些傢伙的攻擊態勢兇猛,讓我擋得辛苦。首先迎戰的是一頭青面獠牙的恐怖惡靈,此物都已經凝如實質,一身陰寒的氣息宛如寒冰,也不與我正面衝突,而是從頭頂倏然殺下,想要潛入我身體裡面來奪舍。它這手段,且不管能不能成功,便是能夠拖延我一兩秒,那也是極大的功勞。
這大鬼是陰魔顏婆婆指派,她與洛飛雨並無仇怨,反而因為出賣老領導後人而愧疚不已,所以並未參與對洛飛雨的圍攻而是一直盯著我。當我一衝出來,便立刻使了用慣的五鬼搬運術,將這頭凶鬼差遣而來。這惡鬼是陰魔賴以成名的手段,自然與尋常惡靈有所不同,而且在死亡谷底馴養許久,常人中了招,根本就無法可解。
那老婆婆眼睛被陰氣腐蝕瞎了,心裏面卻亮堂,這一招的把握可是九成九,然而她失策之處,卻在於遇到了我。
瞧見這東西迎面撲來,我不慌不忙,點燃左手惡魔巫手,直接掐住這頭凝結成型的大鬼脖子,手心一燙,整個手掌便化作了烙鐵,那氣勢洶洶的惡鬼一瞬間便冰雪消融,化作飛灰。陰魔乃邪靈教中最善舞弄陰鬼厲魄者,而這一招又是她最得意的,卻被我隨手破去,賠了夫人又折兵,不由得驚訝地一聲叫,長袖一揮,有滾滾的濃煙追襲而來。
然而這個時候,我們一行四人早已衝出重圍,沿著山路朝下狂奔而去。
一字劍驟然發威,我們得以突圍,這並不代表著我們就能夠逃脫生天,因為即便是逃出了地魔大牢,我們此刻身處的邪靈峰也依舊是邪靈教總壇的大本營,處處機關,後面的追兵也沒有一個吃素的,哪裡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逃脫呢。
果然,還沒有逃出十幾米,我的身前突然一道黑影晃過,橫空探出一隻?
黑色魔爪,朝著我的脖子抓來。此刻的我已然將周身的場感應完全開啟,反應快如疾電,驟然收身,堪堪避開了這凌厲的一抓,抬頭看去,是新晉的情魔王姍情!此刻的她與洛飛雨有許多相似之處,不過那裹身濃霧稍微淡薄一些,勾勒出一張冷若寒冰的小臉兒來。
平心而論,王姍情模樣還是很不錯的,一副甜美乖巧的川妹子形象,要不然也不會讓阿根魂牽夢縈,還成了閔魔新寵,不過此時此刻她臉上青筋猶如蚯蚓遊動,面目猙獰,一口牙齒鋒利而細密,簡直比那鬼怪還要可怕幾分。
如她這般的靈體,看上去越是可怖,實力越是兇悍。她一擊未中,卻並未追擊,而是死死地盯著我,彷彿玻璃摩擦一般的聲音從虛無之中迸發出來,緩緩說道:「你……真的是陸左?」
這聲音聽著恐怖,然而我卻聽出了許多期待來,彷彿她拚命追上來,就是為了問這一句話。後面追兵越近,我的心中越急躁,將手中法刀豎起,防備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那又如何?」這一句話說完,魔氣纏繞的王姍情頓時一愣,呆在了原地,喃喃自語。負責斷後的洛飛雨從我身邊飛越而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聲催促:「走!」
我沒有再作停留,瞧見情魔沒有出手,竟然還陷入沉思,心中雖然詫異,卻也不曾多想,從旁邊繞了過去。
沿著來路一陣狂奔,當我們沖回樹林集合點的時候,發現原本在這兒接應的人已經被剁成肉塊,有五六個光頭正在這兒結陣以待,當頭那個腦門生著肉瘤子的禿子冷笑道:「右使大人,貧僧布袋在此已經久候了,請束手就擒吧!」
瞧見地上那個被剁成一堆肉塊的手下,洛飛雨一聲厲喝:「荊棘!」
話音未落,她人便與秀女劍化作一體,朝著這布袋羅漢當頭疾沖而去。
布袋羅漢是這六人的為首者,身手自然是最為了得。眼見他手一揚,立刻抖落出一口金銀絲縷編製的袋子,不慌不忙,朝著洛飛雨罩來。
一道劍光陡然亮起,那金絲銀袋隨之碎裂,布袋羅漢的額頭處則出現了一道細如髮絲的劍痕,一秒鐘之後,這劍痕逐漸擴大,接著便有鮮血迸發而出。那大和尚朝著後面直直地跌倒下去———天啊,僅僅只比十二魔星差上一線的十八羅漢,竟然被一劍擊殺了?
洛飛雨一劍殺一人,耗力過重,不過卻也還有時間冷聲嘲諷:「不過就是些靈魂殘缺的傢伙,還好意思號稱比肩十二魔星,真他媽的是個笑話!」佛爺堂十八羅漢威名赫赫,在總壇中儼然成為一支最重要的高端力量,然而在洛飛雨眼中,不過土雞瓦狗。
洛飛雨氣勢如虹,殺意縱橫,然而那些缺心眼的護堂羅漢卻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懼意,悍然狂撲而來。如此前堵后追,多停留一秒,便少了許多逃生機會。我用法刀將一個光頭的禪杖盪開,在他滿是肥肉的肚皮上劃了一道。
之後,突然感覺到旁邊有一股巨大的氣勢衝天而起,竟然將前路的敵人盡數逼開。而前方的壓力一輕,我便突將出來,回頭一看,卻見黃晨曲君橫刀立馬,攔在了路口。
他朝著我們大聲喊道:「你們快走,這些人我來攔住!」
一字劍想以一己之力,攔住洶洶而來的諸多追兵。然而瞧這追兵的陣容,莫說他是一字劍,就是十字劍都抵擋不住,下場唯有死爾。
我心中不忍,大聲招呼他同走,卻見他一揮衣袖,一股巨大而緩和的勁風將我推往山下,然後我耳邊響起了他那威嚴而淡然的話語:「陸左小友,我引了雷電入體,雖然能夠暫時地激發潛能,充足力量,但內臟和全身肌肉受到了無可挽回的破壞,有如飲鴆止渴,即便是能夠逃脫,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全身癱瘓。我黃晨曲君自得南海劍魔傳承,縱橫江湖半個世紀,手上性命無數,自知不能死在床上,今朝能夠拉這幾個邪教狗崽子墊背,反倒暢快,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我的手一緊,卻是被洛飛雨一把拽住,朝著另外一條路拉去。回過頭來,瞧見一字劍將石中劍默默祭起,面對著天地雙魔、各地鴻廬高層以及一堆光頭羅漢,臉無懼色,哈哈大笑道:「諸位,請看我這殺豬佬,給你們演示什麼叫作一字劍!」
話音未落,一道睥睨天下的劍光陡然而生,集聚了一字劍畢生的感悟,朝著所有敵人籠罩而去。
Chapter 55 黃公傳承,石中飛劍
很少有人能夠具體講明白,黃晨曲君的江湖諢號,為何會叫作一字劍。
光從字面上來說,這名頭簡樸得連街頭賣大力丸的假把式都不願意用。
然而在那一個晚上,我們終於知曉了,那就是在蘊含毀滅性力量的石中劍朝前迸射而出的時候,在黑暗之中,的的確確勾勒出了一個大大的「一」字。
此劍一出,鋒芒畢露,整個邪靈峰上竟然沒有一人能夠抵擋得住那巔峰璀璨的劍意,當那如太陽一般耀起的光芒落下去時,倒在這一劍下的足有二十多名邪靈教眾,這裡面還包括四個一流水準的護堂羅漢、兩個分廬廬主和叫嚷得最為猖狂的星魔。這些人大部分都直接死掉,唯獨最後射在星魔身上的那一下,精度發生了偏移,不過也將那個傲嬌小娘們的小腹射穿,留下了一個南北通透、拳頭大的孔洞。
就在黃晨曲君以命相搏,獨抗追兵之時,洛飛雨曉得自己的退路應該都在設伏者的掌控之中,倘若按照原計劃進行下去的話,我們的下場依舊是死,所以她瞬間決斷,從懷中掏出一個發黃的符紙,手一捻,朝天一擲,那破舊的符紙便化作了衝天而起的紅綠信號彈,陡然升空,還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不知道是在通知手下撤離,還是在宣告著什麼。
她不再往山下逃,而是朝著左側的峰頂上跑去。一字劍在用生命幫我們爭取時間,我也不再如同電視劇裡面的那些狗血男女一般磨磨嘰嘰,而是發足狂奔,緊隨洛小北的後頭,朝著在前面領路的洛飛雨喊道:「幹嗎要朝著上面走呢?」
洛飛雨頭也不回:「去摩尼殿,那裡面住著新來的聖女。那個小女孩對小佛爺似乎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把她劫持了,我們或許還能夠活著離開!」
她這般說著,人已衝出幾十米遠,似乎與人交上了手,三兩秒鐘之後便有慘叫聲傳了過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身後的空間有一股巨大的漩渦在鼓動,彷彿有一頭怪獸在呼吸,將整個山谷的空氣都吸進了肚子里。我下意識地往前面狂奔數步,然後閃身躲在了一棵三人環抱的大樹後面,剛剛一落定,便聽到一聲恐怖的爆炸聲,彷彿有千萬把鐵劍交擊在一起,叮叮噹噹的響聲不絕於耳,這聲音剛剛一落下,便有巨大的喧嘩聲傳來:
「啊,他死了!」
「死了,死了!」
這消息傳入我耳中,我下意識地將嘴唇咬得死死的,鮮血流出也恍然不覺,心臟也突然開始劇烈跳動,彷彿就要蹦出來一般。
黃晨曲君與我的交集並不多,我們之間不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雖說我在牢房裡將他順手救下,但是憑他的實力,如果不管我們,絕對可以隻身逃脫,而此刻他卻毅然選擇了斷後,給我們爭取時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自己是油盡燈枯,所以才求仁得仁,獲得解脫了么?
在聽到一字劍死去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感覺到身心俱疲,虛弱地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下,腦子裡面一片混亂。然而在下一秒,我突然感覺到一聲超頻率的聲音從遠而近,咚的一聲,直接扎在了我身後的樹上。
我下意識地跳了起來,黑暗中瞧見一抹綠光,仔細一看,竟然是黃晨曲君的那把碧綠石中劍,許是隔得太遠,僅僅尖端沒入,尾端還在嗡嗡作響,彷彿是那個又老又丑的殺豬匠在一聲嘆息。
我回頭看,瞧見那個瘦弱的身影已經倒下。許多人從他瘦弱的身軀上跨過、踏過、踩過,朝著這邊追來,當然,還有一些人,永遠地陪在了這位傳奇劍手的身邊,再也無法離去。我伸手握住這碧綠石中劍的劍柄,濕漉漉的,上面儘是鮮血,有敵人的,也有這把劍原先主人的,鮮血溫潤滑膩,彷彿還殘留著那殺豬匠的氣息。
我緊了緊,突然手掌一陣刺痛,一股沛然磅礴的劍意從劍柄傳到我的手掌裡面,直接沖入腦海,接著我兩眼一黑,感覺無數旋繞不定的神秘身影在我的腦海中閃耀,似在起舞,又似在展示那殺人的技藝。而就在這些影像不停地在我腦海中閃爍的時候,一股沉默許久的劍意也突然從我的心海中翻騰而起,化作了另外一個身影,與之不斷交擊,生死相搏。
兩軍對陣,壁壘分明,而後交織一起,敵我不分,繼而交相融合,凝聚成型———我很難將這劍意融合的具體情況來一一講明,只是感覺手臂一緊,睜開眼睛,卻瞧見是洛飛雨折轉回來,從那滿是魔蟲翻滾的黑暗中露出了半張絕美的臉孔來,半是焦急、半是關心地喊道:「你怎麼了?快走啊!」
我將碧綠石中劍用布包著,跟隨著她飛奔,說道:「沒什麼,只是多認了一個師父!」
是的,師父,與我並無多大交情的一字劍黃晨曲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凝聚了畢生磨礪而出的劍意,通過碧綠石中劍的方式與我作了傳承。這種性命相托的方式就彷彿一個陌生人臨死前平白無故地給了我幾百萬,讓我感覺肩頭的壓力十分沉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不過,通過這種傳承,我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念,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有的時候,我的生命已經不僅僅只是自己的了,它承載了很多人的期望,倘若我要是葬身在了這邪靈峰上,只怕黃泉路上走得不遠的那殺豬匠,非要等在路口,將我給狠狠地揍一頓不可。
肩頭上的責任越重,而我的腳步卻輕快了幾分。不多時,在洛飛雨的帶領下,來到了邪靈峰東側的一處建築群落。那裡燈火黯淡,黑沉沉的沒有神采,彷彿蹲伏著一頭巨大怪獸,身後的追兵已經在數百米之外,緊緊跟隨著。
洛飛雨衝到了這殿堂外面的一棵大榕樹下,突然腳步一停,側耳傾聽一番,猛一扭頭,沖著我喊道:「不對,有埋伏,快上山去!」
果然,許是瞧見了我們沒有進入圈套,那黑沉沉的建築群瞬時亮出了無數光華,隱隱之間還有恢弘的陣勢牽連,從牆上又躍出十來個頭上戴著鮮艷鳥羽的穴居人,搭箭張弓,幾乎都沒有瞄準,便朝著我們這邊直接射來。
瞧見這陣勢,我們上山就更加地快了幾分,一點兒都不敢耽誤,而幾乎就在一眨眼之間,幾隻尖端燃符的利箭相繼落在了我身後的山路上,立即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青石板炸得稀爛,碩大的土坑出現,更有隱隱的勁氣罡風吹來,將洛飛雨的身子吹得一陣紊亂。
這符箭威力是如此恐怖,倘若是命中,再厲害的高手怕也逃脫不了身消命殞的下場。我們不敢停留,匆忙朝上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