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35)
Chapter 15 祖師爺進擊
心中警兆驟起，我的雙腳彷彿裝有彈簧，直接從地上蹦起，朝著旁邊滾落而去。翻滾之間，我瞧見自己原來落腳的地方竟然多了幾把黑黝黝的飛刀。我稍微一站定，渾身的肌肉繃緊，將鬼劍往前猛然一揮，叮鈴鈴，又斬落了好幾把黝黑的飛刀。這飛刀非金非石，材質十分古怪。順著飛刀的方向我望過去，一個相貌尋常的漢服婦人出現在了離我十米的地方，她的旁邊，也是一尊碎成石塊的人像，而這石像似乎還是緊緊挨著我剛才斬殺的那個持鎬漢子。
我頓時就是一陣緊張，不但是因為先前的那個持鎬漢子，或者面前的這位飛刀娘，倘若這整整十九尊石像裡面都有藏著這麼一個高手，老子能打通關么？這可不是遊戲，之後還可以存檔重來，這些傢伙一出來犌犃犕犈矤蠣譅艩揖筒謊圓揮錚直接就想要了我的性命，我能夠扛得住么？
我還在彷徨著，那婦人卻根本不容我多想，寬敞的漢服一擺動，立刻有幾道黑點出現在我的眼球里，急速奔襲而來。果然是二話不說，直接開打的節奏，我將鬼劍一攪，將這幾把飛刀再次擋下，不過這時才感覺右手酸麻，竟然還有些生疼，可想而知這飛刀上面，到底蘊含著多少的力道在裡面。這飛刀娘的身上不知道藏得有多少把飛刀，短短几秒鐘，竟然擲出了二十多把飛刀來。每一把飛刀上面，蘊含的力道都讓我震撼，這比火藥推動的子彈還要恐怖，甚至有一把直接貼著我的小腹擦過去，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傷痕來。
我的右臂酸麻，暗暗生驚，心想倘若一直這般抵擋下去，難免會有生疏的地方，而一旦我結結實實的中了一刀，即使不是要害，只怕也會出現破綻，而下一刀，絕對就會要了我的小命。光守不攻、束手挨打，絕不是我的風格。我盯著那女人一張板著的臉，鬼劍緊緊一握，左手成劍指，大聲一喊道：「操！」
這一聲吼叫將我所有的憤怒都發泄而出，石中劍從黑暗中驟然升起，朝著那飛刀娘疾襲而去。但石中劍這次卻沒有再建功勛。只聽到一聲「嗖」響，直接就落在了空處，飛刀娘那嬌小玲瓏的身子化作了一道影子，移形換位，竟然堪堪避開了石中劍鋒利的攻擊。蓄積了強大力量的石中劍急速滑落，最後射中了一尊石像，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那石像蜘蛛網一般的龜裂上一陣火花冒起，但一點兒傷害都沒有。我心中的疑惑更重了，趁著飛刀娘閃避石中劍，我翻身一滾，直接滾落到了一尊體型極為肥碩的石像身後，聚集所有的氣力一拳擊去。
砰！那石像紋絲不動。我回想起剛才那位持鎬漢子將這石像蹂躪得搖搖欲墜，心中方悟，原來我所有的攻擊對這些石像都是無效的，只有從石像裡面蹦出來的傢伙，才能夠傷害得到這石像。所以無論如何，這石像都不會倒塌下來的，也斷絕了我將石像給提前毀壞的念想。
一想到我有可能需要將這十九石人給車輪戰，統統輪個遍，才算是結束，我的心裏面就充滿了絕望。然而此時此刻，哪裡有時間能容我傷春悲秋，飛刀娘又出現，朝我扔擲飛刀。這娘們如果要讓我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快，甩飛刀快，躲飛劍更快，移形換位，簡直是純熟無比，我甚至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小李飛刀他老娘了。
不過我越是逆境，反抗心就越強，心中彷彿有一頭受傷的野獸在怒吼，奮力咆哮著：「我操，你想弄死我，老子就乾死你！」主意一打定，整個人就變得無比冷靜。很快我就瞧出來了，這飛刀娘的速度快捷無比，然而飛刀終歸只能走直線，而在這祭壇之上，除了十九尊石像之外，四五米高的石鼎還有燭台也有，這些都是可以避擋飛刀的道具，我只要利用得當，以不變應萬變，必然能夠躲開飛刀的侵襲。
果然，想通了這一點的我在轉移到了一巨大石鼎旁邊后，便能夠輕鬆地躲開迅猛快捷的飛刀襲殺，而與此同時，我那石中劍卻能隨著意念不斷轉彎飛繞，倒是將那女子逼迫得不斷躲閃。彼消我漲，不多時飛刀娘終於身形一個遲滯，給我抓住破綻，當下掏出震鏡，一聲「無量天尊」，兜頭照了她一臉藍光幽幽。在下一秒的時間裡，我如獵豹一般貼近她身前，整個人如狸貓一般蹲成一團，接著右腳一綳，衝天而起，一招暴戾至極的「黃狗撒尿」，直接踢在了飛刀娘的胯間，將她整個人都踹倒在石鼎之上，當她滑落下來的時候，早已沒有氣息。
有了先前的經驗，我不再猶豫，手提著鬼劍，朝著左手邊的第三個石像沖了過去。果然，當飛刀娘斷去生機的時候，第三個石像表面的石頭也全數裂了開來，從裡面走出一個手持雙刀的光頭男子。他個頭足有一米九，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彷彿抹上了橄欖油一樣，油光水滑的，彰顯著勃勃的雄性魅力。
此人強壯的身體裡面彷彿蘊含著火山一般恐怖的力量，比先前兩位還要強上許多，應付起來我都不曉得能不能夠幹得過他。不過這並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就在他剛剛從石頭裡面脫身而出的時候，我的鬼劍已經蘊含著森然黑氣，呼嘯而至，將這大好頭顱斬斷，衝天而起，黑色的鮮血灑落了我一身。
一招得手，我沒有再作停留，馬不停蹄奔向下一尊石像。只可惜便宜永遠也只有一次好撿，當我想要故技重施的時候，早就有一把雪亮的刀光憑空出現，與我纏戰起來。這是一場真正的苦戰，不斷貼身肉搏，使得一切劍招都似乎失去了意義，我的腦海里只有兩件事情，一件是擋，一件是斬。防守和攻擊只在一瞬之間，任何的疏忽的下場都是一陣劇痛。所幸，黃晨曲君的傳承以及陶晉鴻的劍元救了我一命。最後，我一劍將這名刀客的頭顱斬下，同時，我的身上添了五道傷口。
再下一位是個蠱師，抬手就是一片毒砂，當我翻身躲開的時候，瞧見那些毒砂附著在前面幾位的屍體上面，立刻化作了翻滾不休的黑色蠕蟲，將這些屍體給吃透，然後不斷地繁衍翻騰，製造出了更多的黑色蟲子來，接著朝著我這邊洶湧而來。
這些蟲子雖然都是黑色，但是有的軟綿綿的如同鼻涕蟲，有的則像蝗蟲一般有著強壯的節肢，有的則有巨大的口器，足有上百種，簡直就是厚厚一張毯子。
瞧見此番模樣，我反而沒有一點兒恐懼。一拍胸口，肥蟲子騰空而出，在頭頂上盤旋一大圈，然後像轟炸機一般俯衝而來，身體兩側的眼睛圖紋不斷轉動，周身的氤氳絲線齊出，控制全場。下一刻，地上厚厚一層蟲蠱折轉回去，將那個蠱師給完全吞沒。此人被吞沒之後，氣息全無，而所有的蠱蟲竟然也憑空消失而去，當我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又一個黑影騰空而起，朝著我死命襲來……這一戰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反正我曉得自己已經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本命金蠶蠱、惡魔巫手、震鏡、鬼劍、石中劍、正統巫藏、十二法門……底牌盡出，然而敵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強大，每次我都是靠著「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這種邊民血勇和凶戾來以命搏命，方才勉強與死亡擦肩而過。然而下一刻，又一個生龍活虎的傢伙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都已經絕望了，要不是肥蟲子與我相依為命，幫我擋了許多攻擊，只怕我早就在麻木中死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又一個男人從石像中緩慢走出來的時候，我盯了他一眼，麻木的神經劇烈跳動，下意識地大聲喊道：「洛十八！」
Chapter 16 靈魂的祭壇
我的腦子早已麻木，但此時此刻，看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時候，卻下意識地喊出了那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名字來。雖然我外婆家裡並沒有洛十八的照片，甚至除了留給我的《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之外，都沒有談及過洛十八之名。其他人雖然有認識洛十八的，也從未有跟我講起過他的相貌，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完全沒有概念，但是我在洞庭龍宮卻瞧見過他的屍身，所以從第一眼瞧見面前這個有幾分長得像梁家輝一般的男子，便已然認定，他便是洛十八。
這是一種神秘的心靈感應，我小心翼翼地手持鬼劍，一步一步地後退，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倒下。肥蟲子在我頭頂搖搖欲墜地懸浮著，剛才的戰鬥使得它也不復平日的威風，渾身的顏色晦暗到了極點，彷彿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我小心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他是一身簡單的苗家漢子打扮，穿一雙膠底鞋，褲腿挽起，白色對衫，除了滿臉鬍鬚，都是簡簡單單的模樣，跟前面的那些人都不相同。而且更加不同的一點，是他並沒有如其他人一般，一出現便二話不說，直接操起刀子來與我拚命，而是站在高台上面，美美地伸了一下懶腰，然後才低頭看了一下我，饒有興緻地說道：「哎喲，你居然能夠一下子就認出我來啊？剛才打得這麼激烈，你還能夠一二三四地數個頭么，不錯啊？」
洛十八的話語聽在耳中，彷彿天籟，我不由得大喜過望，激動得直哆嗦，大聲喊道：「天啊，你居然能夠說話？」
莫名其妙地打了這麼久，總算有一個能夠溝通的人，我心中自然是狂喜。而洛十八不屑地看著我旁邊的那些屍體，負手而立，說：「別拿我跟前面那些早就已經喪失了思維能力的傢伙來比。老子才只隕落了百年，又去過東祭殿，記憶可都還在呢！還有，要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曉得不？」
他淡淡的話語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當年灣浩廣場之下的一聲巨吼，怒山峽谷面對那巨大牛頭的一句威懾，以及無數次的意識失控，想來都是洛十八在我體內主導，這件事情我、雜毛小道和虎皮貓大人其實都有過猜測，如今終於被證實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恭敬地說道：「多謝前輩照顧了。」
面對我的感謝，洛十八不以為意，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揮揮手，說：「你不用謝我，你要死了，我也會煙消雲散，所以救你就是救我，這是分內之事。不過讓我想不到的是，你這個性子軟弱、猶豫不決、本事也不強悍的傢伙，竟然能夠吸取東南西北中五大祭殿的鴻蒙氣息，將這一個無定空間之中的最終神殿給拼接出來。這件事情是歷代轉世都無法完成的任務，而他們最後的結果就是神識融合，化作了虛無。我雖然也了解一絲真相，勉強得存，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當然，這也有可能是那個老傢伙的籌謀和推算，今人再牛逼，也比不過那些遠古的傢伙，單單憑著氣機推衍，便能夠影響幾千年後的事情……」
洛十八侃侃而談，我心中大約能夠揣測出那個所謂的老傢伙，應該就是當年耶朗大聯盟的王，不過卻也不敢多說什麼。洛十八突然話鋒一轉，低下頭來問我：「你曉得我最驚訝的地方，是什麼嗎？」
我不解，傻乎乎地問：「是啥？」
洛十八的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眼睛凝聚如豆，望著我，寒聲說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你竟然能夠將前面這十七個血肉傀儡給全部打敗。真想不到，我的後輩之中，竟然會有這樣的猛人。」
得到洛十八的誇獎，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榮幸，下意識地謙虛道：「我這都只是僥倖而已……」
「放屁！」面對我的自謙，洛十八破口大罵，說：「什麼叫僥倖？這條路是你一步一步踏出來的，這些人也是你一刀一劍砍出來的，你謙虛個毛啊，給誰看，給我看么？虛偽！」
這位祖師爺的咆哮聲是如此巨大，我們隔得好遠，竟然都有唾沫星子飛到我的頭上來。我知道他這個人素來都是放蕩不羈，不拘一格，為人也癲狂暴躁，根本就不是啥子好相與的人，要不然他的那些徒弟們也不會要麼一肚子仇怨，要麼就隻字未提。現在一番感受下來，他還真的是難伺候。
洛十八發了一通脾氣，火兒也差不多消了一些，瞧見我頭頂盤旋的肥蟲子，眼睛一亮，說：「這就是鮭魚帶回去的蠶種，孕育而出的金蠶蠱吧？」
我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回過神來，說：「啊，鮭魚是誰？」
「鮭魚，許邦貴啊，你不認識他嗎？」洛十八一臉詫異，我則摸了摸鼻子，說：「應該是吧，這金蠶蠱是我外婆傳給我的，而許邦貴則是她的師父。」
「你外婆是誰？」
「我外婆叫龍老蘭。」
洛十八點了點頭，說：「哦，原來是那個小姑娘啊，她倒是一個底子不錯的娃兒。當年我還想著等她長大了，把她收成關門弟子呢。」
洛十八的話讓我十分詫異，抬起頭來，說：「祖師爺，難道你不知道我外婆是你的徒孫么？還有，你在我體內這麼多年，難道不認識肥蟲子么？」
洛十八的表現有些不正常，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面對著我的質疑，洛十八冷聲哼道：「你還真的當我是那無所不知的神了？轉世輪迴，你當是小孩子在過家家呢？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等你真正跟我一樣的時候，就曉得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只希望你到時候別跟他們一樣，都變成了沒有思想的血肉傀儡！」他說著，手一揮，祭壇突然一陣抖動，所有的景物都隱隱變換，下一刻，地上所有的屍體都消失了，包括血水和肉屑，那些石像在滾滾的黑煙之中竟然又重新出現在了祭壇周圍，與之前並無區分，一模一樣。
做完這一切，洛十八這才淡淡說道：「王傳承於世，留下來的不是力量，而是積澱千年的知識財富，而這些都不是你所能夠理解的。這個虛空之中的祭壇，除了與上蒼直接溝通之外，更多的只是一個牢籠。想要衝破牢籠，對你獲得控制權，其實是需要很強大實力的，而且消耗也大，要不是幾次我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脅，你以為我會去救你？」
我總感覺洛十八的話里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不過也不敢深究，只是問出了憋在心裡許久的一個疑問：「祖師爺，這兒到底是在哪裡，是不是洞庭龍宮？」
洛十八為了探尋控制金蠶蠱的方法而前往洞庭龍宮，並且死在了那兒，這一點是早已得到過證實的，所以我才會猜測這兒說不定就是洞庭龍宮的地下。至於我為什麼會從老家到了這兒，那還需要再做考量。
然而洛十八卻像看怪物一般看著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明就裡，問怎麼了，不是么？洛十八摸著下巴說道：「古耶朗總共有東南西北中五大神殿，你每到一處，便會有精岩之氣溶入你的身體，當你彙集了五處性質不同的氣息，再配合我當初留下來的引子，便能夠將你靈魂中包括我在內的十八世輪迴給喚醒，並且將耶朗王當年和神親自溝通的靈魂祭殿構架出來。你所在的地方，就這個靈魂祭殿……」
「你的引子？」聽到洛十八的坦白，我不由得勃然大怒，指著他喊道：「原來我父母被吊在房樑上，竟然是你搗的鬼？」
洛十八感受到了我的憤怒，卻只是笑著搖搖頭，也沒有多解釋，直接從高台上跳了下來，搓了搓手，說道：「這些先不說了。後來者，按照儀式，你還需要打敗我，才能夠避免墮入深淵的命運。那麼來吧，我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