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70)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莊子《逍遙遊》中曾經對這種生物做過誇張描述，幾千里，這話兒說好聽點叫做浪漫主義，說得不好聽那就叫吹牛逼。不過這種巨型鳥類在現代的確已經是極為稀少了，能夠見到這樣的神物，簡直就是一場天大的造化。


  白鯤鵬身後，還跟著十來頭食腐禿鷲，這些禿頭殺手有的是灰褐色、有的是黑色，偶爾還漏著一點兒白，翼展兩米，圍著這頭白鯤鵬在不斷地廝殺，那食腐的鳥喙跟鐵鉤子一樣，十分恐怖。


  白鯤鵬被十多頭禿鷲纏殺卻也不怯，逼得急了，那翅膀猛然一拍，立刻有一頭禿鷲中招，整個身子失去了力量支撐，朝著下方墜落，竟然擦著我的鼻尖落在了我的腳跟前。


  這扁毛畜生常年食用腐肉，一身油光滑亮的灰褐色羽毛里充斥濃烈的屍臭，與此同時，我能夠感覺到這禿鷲屍身上面還有一種濃烈得化不開的煞氣。


  白鯤鵬似乎受了傷，絲毫沒有停留，颳起一陣颶風，朝著山下撲騰而去。


  禿鷲也跟著這正主飛去，唯獨落在隊伍最後的那一頭，猛然朝著我們這邊瞪了過來，那血紅色的鳥眸之中彷彿有著人一般的情感流露，充斥著惡毒、暴戾以及不屑一顧的輕蔑。雜毛小道看到那頭禿鷲眼眸流露出來的光芒，朝我呵呵一笑，說：「除了虎皮貓大人之外，我倒是看到了第二個成了精的鳥人。」


  虎皮貓大人在旁邊不樂意了，說：「傻波伊，就那個只曉得賣弄爪牙的東西，也能跟大人我來比？滾球去！」


  我用鬼劍將面前這頭禿鷲的身子從積雪中翻出來，別的沒看，只是去打量那宛如精鋼的鳥喙和爪子。上面沾染著許多金粉模樣的碎屑，那金粉一被鬼劍撥上，原本死氣沉沉的粉末立刻蠕動起來，化成許多細微蟲子的形象，準備侵襲鬼劍劍身。


  不過鬼劍吸收了那麼多的孤魂野鬼，凶厲鬼煞是一打一打的算，哪裡能夠有這麼好對付？劍身上立刻浮現出許多黑色氣息，是最濃郁的鬼氣，將這些化身為粉末的蟲子給全數碾壓乾淨。處理完這些，那些雪人都已經跑到山下快沒影了，我們不敢久留，踩著滑雪板追上去。


  雜毛小道對剛才那些金色的細小蠱蟲十分有興趣，問我這個東西是不是小佛爺留下來的？

  我點頭說是。邪靈教中說得上名號的養蠱人不多，只有小佛爺這樣的傢伙才能夠弄得出這樣的蟲子來。雜毛小道很興奮，說：「那趕緊回去，下山找到通訊手段聯絡大師兄，說我們已經確定了小佛爺就在這天山祖峰，讓他趕緊派人過來支援，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怕什麼打草驚蛇了。」


  我同意。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小佛爺必定會於二十一日那天，在天山祖峰舉行祭天儀式，即便是大師兄調集的人馬將其驚擾，那麼破壞了他這次的計劃，也算是一種勝利了。


  對於那頭稀罕的天山白鯤鵬，雜毛小道猜想並不是野生的，而是天山神池宮中的靈物，要不然也不會存活到今天。


  很快我們就追上了那幾個雪人，李騰飛上去打招呼，問怎麼走。一個大胸脯的母雪人一邊朝著他捶胸頓足，一邊指著旁邊的一個凹地處。


  我不解其意，問李騰飛，說它們是不是找到對頭了？

  李騰飛搖搖頭，也不說話，朝著那邊的窪地跑了過去，我們跟著走過去，到了跟前一瞧，居然有三具屍體，兩坐一卧，看著這鮮艷的登山服以及還保持著面目不朽的模樣，應該是前來征服博格達峰的登山愛好者或專業運動員。這三個人還都是老外臉孔，坐著的還是個美麗的大洋馬，雖然看不出年紀，但是透過那冰雪，卻是能夠感受到一股青春洋溢的勁兒來。雜毛小道瞧見那冰屍女老外長得頗為靚麗，浮雕一般的立體臉孔比先前那兩個烏克蘭大洋馬還要勾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說這麼水靈的妹子，可惜了。


  這傢伙有的時候精明無比，有的事情卻馬虎得很，話兒一說出口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洛飛雨在，頓時後悔不已。洛飛雨卻沒心思理會他這點兒小九九，蹲下身來打量幾秒鐘之後，她臉上浮現出了冷笑，說：「冰屍十寒陣啊，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在這兒設下埋伏。」


  這話兒一說完，洛飛雨就從懷中摸出一張紙符貼在雜毛小道剛才打量過的那位大洋馬額頭上。


  符硪徽叢詒屍額頭，隨著一聲簡單凌厲的「赦」字，這東西居然就無火自燃起來，原本凍得僵硬的骨骼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屍體里發出一種詭異的尖叫，並不是從人的口中發出。就在這一頭冰屍熊熊燃燒的時候，旁邊兩具大鬍子男屍炸起，朝著洛飛雨和小妖撲來。


  這兩個傢伙生前一看就是個色狼，專朝美女下手，不過卻沒想到這兩個女孩兒並不柔弱，可都是披著美女皮囊的母暴龍。洛飛雨手指微微一動，那兇猛的冰屍猛男立刻身首分離，小妖面前的這一個被我掐住了脖子用惡魔巫手點燃了厲魄，身體還是原來的一大坨冰塊，但是卻已經是再無聲息了，氣得小妖哇哇大叫，反倒給我一腳。


  費心的布置在絕對的手段面前，那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浮雲。不過這幾具屍體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而回來時卻被雪人發現了，實在是有些蹊蹺。


  洛飛雨挺直起身子來，胸前的一對大白兔顫了又顫，眼神變得凶厲，寒聲說道：「哪裡來的小賊，給我站出來！」


  洛飛雨喊了兩聲，然而這冰峰之上，除了我們，哪裡還有別的人？不過她似乎篤定有人在此布置，臉色又嚴肅了幾分，沒有等她喊出第三句，在我們左右周圍，突然有密密麻麻的手掌，從雪裡面爬了出來。


  洛飛雨並沒有理會這些駭人的玩意，而是朝著遠處一塊大石頭說道：


  「小子，沒想到啊，你居然也混出來了！」


  Chapter 85 我的一生無悔


  洛飛雨一眼就瞅准了在這兒搗鬼的人物，卻是躲在了前方不遠處的那大石之後。我眯眼瞧去，這人竟然是與我們有過一些交情的王永發，地翻天的小兒子。


  說句實話，我還是蠻欣賞這個少年的，直接揚聲喊道：「嘿，阿發，你還記得我么？」


  王永發一雙眼睛鋒利如刀，冰冷如鐵，即便在這樣的雪峰之上也能夠讓人感受到絲絲寒意，他冷冷說道：「怎麼不記得？我是應該叫你陸左呢，還是張建？」


  我摸了摸臉，呵呵笑，說：「好久不見，你過得還不錯吧？」


  瞧見我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王永發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陰冷了，慘笑道：

  「呵呵，當初把我騙得一愣一愣的，現在卻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你這個騙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既然奉命前來，就是要留下你的性命，讓這天下的人看看，我鳳凰王家，總還是有那硬骨頭的漢子的！」


  雜毛小道看著這毛都沒有幾根的少年把話兒說得這般悲壯蒼涼，不由得笑了，說：「阿發，你誤會了。你老爹其實並沒有死，現在正關在白城子裡面呢，只要你能夠戴罪立功，說不定還能夠父子相見。我跟地翻天是多年的朋友了，不會害他，也不會害你的。」


  雜毛小道自謂長輩，所以對王永發十分隨意，然而這個少年卻並不理會，寒聲說道：「關在白城子？呵呵，好大的謊言啊，他真的活著么，那你們來看看這是什麼？」


  王永發在自己的胸前結了一個驅屍手印，接著他的身邊立刻一道黑影晃出來，護翼左右，我眯著眼睛看過去，這竟然是一個死氣雄厚的黑臉殭屍，個兒不高，模樣還挺熟。雜毛小道臉色猛然一變，失聲喊道：「地翻天？」這頭一身屍油裹覆的黑臉殭屍可不就是玩了一輩子殭屍的地翻天么？地翻天本名王三天，玩了一輩子殭屍，精通鬼道真解，卻不料臨到了頭，自己卻被煉成了殭屍，果真是世事難料啊。


  熊孩子王永發恨聲說道：「我本以為自己的父親就算是被殺死了，也能夠魂歸地府，遁入六道輪迴轉世投胎，得享安寧。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兇惡，竟然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我父親神魂永遠不得安寧。所幸掌教元帥從你們的手中將它給我奪了回來。現在我將用父親的力量，讓你們在黃泉路上，一路好走吧！」


  這孩子的眼睛很小，幾乎是一條細縫，然而此刻卻瞪得碩大，裡面有濃濃的怒火翻滾。周邊的雪地里已經爬出了上百頭殭屍，將我們團團圍住，濃郁的死氣和寒氣在空中凝聚，一股讓人直欲作嘔的屍臭在我的鼻尖徘徊不定。下一秒，王永發手一揮，他的殭屍大軍便奮不顧身地朝著我們這兒撲來。


  鳳凰王家乃煉屍大族，不過窮盡王家歷年積累，才攢下地窖中十二頭黑僵，而此刻王永發的麾下卻擁有上百頭的冰屍，雪層之下還陸陸續續地爬將出來，怕還有同樣的數量呢。這是他這一輩子最輝煌的時刻，隱隱之間，感覺自己彷彿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有著一股子蕩氣迴腸的豪氣。


  這樣的冰屍足可對付一支軍隊，不過在我們面前卻不值一顧，幾乎還輪不到我們出手，龍哥竄出來輕輕拍出一掌，直接印在沖在最前面的那頭殭屍腦門上。


  龍哥被冰鎮在西祭殿的千年冰泉眼口處，一出來便也是一頭冰屍，不過他的級別可比面前這些披著一身冰凌子的殭屍要高了許多，倘若龍哥是一個全身披甲的斯巴達鬥士，而這些充其量也就是些蹣跚學步的小孩童。


  沒有懸念，龍哥掌下的那頭冰屍從額頭到腳杆子悉數裂開，化作十幾塊黑氣騰騰的碎塊，那屍塊彷彿石頭一般，又臭又硬，讓人根本看不出來，在一秒鐘之前它們還屬於一頭讓尋常人等畏之如虎的強大殭屍。


  一擊得手，龍哥並沒有停頓，他的出手宛如積年大廚在切蘿蔔，啪啪啪，一掌一個，兩掌一雙，那些朝著我們兇猛襲來的殭屍變成了龍哥自留地裡面的莊稼，而龍哥就好像喜獲豐收的老農，一個一個地將這些殭屍人頭給摘下來。


  這些冰屍其實都是布得有陣法的，先是四門兜底，相互穿插，而後又作六丁六甲排列，一半拉成線，一半如同四門兜底陣一般，即化北斗七星陣，再之後環繞一圈，按八卦陣布陣，留八個出口，變成方形，八門金鎖，又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九子連環，十面埋伏……如此種種，倘若是尋常人早就深陷其中不得回返，便是李騰飛看在眼裡也不由得倒吸幾口涼氣，但是這些花花架子在龍哥看來，卻實在是有點兒阿三哥騎摩托擺閱兵方陣一般，十分的不靠譜了，好像是對他能力的挑釁一般。


  數百冰屍，這樣的陣容沒多一會兒給龍哥拆得稀里嘩啦，潰不成軍。將這些根本沒有腦子、也沒有生物畏懼感的冰凌殭屍都給鎮住之後，龍哥臉上依舊是冷冷的，並沒有半點兒得色，緩緩隱入我的身後。洛飛雨在旁邊吃驚地看著散發出濃郁死氣的龍哥，嘴都張成了「」字形。


  犗塵埃落定，雜毛小道跨步前出朝著王永發解釋道：「大侄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我跟你父親是過命的交情，雖然他走錯了路，但是我絕對沒有害他的意思，他現在變成了殭屍，絕對是小佛爺動的手腳———我們都不會煉屍，唯有小佛爺，才能夠煉出現在這般的實力來。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你是我的後輩，如果你能夠放下，我保你新生！」


  「放下你的心中的仇恨吧，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摻和！」洛飛雨作為前邪靈右使，也出聲勸導。


  雜毛小道說得言辭懇切，說明他對於這個在邪靈總壇與我們相處好幾天的後輩還是十分關心的，然而王永發並不領情，拉著旁邊那頭曾經是自己父親的殭屍，臉上露出了堅毅之色，決然說道：「我來之前，掌教元帥說你們幾個是最難纏的，我當初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你們光一個人就能夠將我給滅了，說明我真的是井底之蛙而已。不過，你們以為我就只是這一點兒手段么？」


  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好像是被鬼附了身一般，嘴角不自然地抽搐，我的心中莫名感覺到一寒，小妖出聲喊道：「不好，他在這雪層下面弄了陰雷！」


  所謂陰雷，其實也就是從死靈之中提煉出極為不穩定的物質，然後製作成易爆品，跟道家的掌心雷其實是一個道理，這玩意並不能傷害到我們，但若是在這雪山之上引發，那後果可就……我們立刻全部朝著不遠處的大石頭撲去，再顧不得什麼故人之子的交情，只求那陰雷不被引爆。


  小妖到得最早，抬手就朝著王永發的心窩子捶去，這一炮捶去勢兇猛，然而地翻天卻擋在了他身前，小妖一拳擊在殭屍的胸膛，發出沉悶的嗡聲。


  王永發狂吼道：「多日卧薪嘗膽，今朝都隨我歸，我的一生，輝煌無悔啊！」


  這話還沒有說完，我們的腳底已傳來劇烈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