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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72)

  與雜毛小道和其餘夥伴在一起,即便天塌下來我也能夠面不改色,安然面對,然而他們不在我的身邊之時,我感到一陣說不出來的心虛,空落落的,慌得厲害。


  我滿腦子都在想著一個可能,那就是雜毛小道他們在雪崩之後,沒有找到我,便下山來,恰好碰到了在此布置血肉祭壇的小佛爺。


  兩者相遇,彷彿泰坦尼克遇到冰山,誰會吃虧,不難猜想。


  這猜測讓我渾身不自在,於是盤腿坐在先前看雪的那個木樓梯上,開始進入了最深層次的冥想。然而這一次,我並沒有感應到小妖的存在,反而是感覺小腹之中的肥蟲子在蠕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肥蟲子這一次吃了好東西,我原以為它可能要睡個一年半載才會醒轉過來,沒想到才過去大半個月它便有醒轉的跡象。


  倘若是醒了過來,這個時候的它,到底有了幾轉?


  天晚了,暮色布滿整個山谷。白天和黑夜幾乎不需過渡,傍晚彷彿只有一霎時間。夜色四起,天池所處的整個山谷宛如鬼蜮,除了呼呼的風聲,便只有遠處那兩頭母雪人的悲鳴。室外的溫度極冷,零下好幾十度,我和李騰飛並沒有躲在屋子裡,而是四處搜查,儘可能尋找生還者,希望能夠找到一兩個漏網之魚,將這一切的真相告訴我們。


  結果讓人失望,整個聚集地空空蕩蕩,連一隻老鼠都沒有,所有的生命都被引誘到了湖面之上。漫長的等待讓我的心情變得十分差,這樣見鬼的天氣里,即便是雜毛小道沒有遇上小佛爺帶領的邪靈教,此刻恐怕也是遭遇著嚴酷環境的挑戰,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


  李騰飛輕輕走了過來,將手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陸左,我查到有一隊人馬從山外趕了過來,不曉得是不是對頭的,你要不要隨我過去看看?」


  「走,去看看!」我帶上朵朵、龍哥,在李騰飛帶領下朝山谷那邊摸了過去。


  李騰飛一邊走,一邊跟我輕聲說道:「我剛才去了西邊,感覺到有一股銳利兇悍的氣息在山的那一邊,所以稍微地等待了一會兒,結果看到好幾個黑影子潛伏過來,看著是尖兵前鋒的模樣。我這邊形單影隻,只怕比不過那些傢伙,所以便回來求援了。」


  我點頭說:「騰飛你做得對,如果你再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了,只怕我也就要瘋了。」


  西邊山口到天池這邊有一條可供車輛通行的道路,不過因為先前下了大雪的緣故,車輛根本就開不得。我們也沒有走多遠,就在道路旁邊的杉林中埋伏下來,等那些人的到來。


  我們藏身地是一道山樑,距離路邊只有一步之隔,我小心地探出頭去,瞧見黑夜中有長長的一支隊伍,四五十人,正朝著這邊急速走來。看著矯健的步伐,和在黑夜中還健步如飛的姿態,想來都是些修行者。我正眯眼瞧著,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一股危險的氣息降臨,心中一跳,將武器拿在手裡。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我旁邊的林子飛出,一道響鞭在空中炸響,朝著我的脖子處捲來。


  Chapter 89 一支穿雲箭

  是什麼人,竟可以避開我的場感應,突然來這麼一手呢?


  不過這等程度的攻擊對於我來說已算不上威脅,我都沒有用鬼劍,伸出左手朝著那鞭子抓去。我原先聽見鞭子的抽動聲,還幻想是小妖在耍弄我,結果一握住這鞭子,立刻感覺到這並不是小妖的九尾縛妖索,而是一種刺藤和蛇皮混編的長索,韌勁十足。


  在曉得來人並非小妖之後,我手腕一抖,想將這偷襲我的人拽到面前來,然而那人卻是個極有決斷之心的人,整個人凌於半空之中,見拼不過我的力量,便棄了手中的長鞭,一個翻身,朝著另外一邊滾了過去。我聞到了一種稍微熟悉的香味,還沒有來得及思量,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個強壯的巨影,那人也不言語,手中一柄大斧迎頭劈來。


  我自出道以來,見過不少的奇形兵器、法器,這般頎長的大斧卻沒有瞧見過。要知道這斧與戈矛均為古仗之一,《刑書·釋名》載:黃帝五刑,四曰斧鉞。按五刑即甲兵、刀鋸、鑽鑿、斧鉞、鞭撲是也。是古之刑罰的法器,彰顯威嚴。因為實在太重,蠻少出現於戰場之上,一旦有,便是不世出的猛將所攜。


  我當日在野三關習藝,曾聽掌柜的談起這世間武藝,十八般兵器裡面的斧頭之技原本是傳自漢朝時南蠻的大將,總共有三十六般手法,劈、砍、剁、抹、砸、摟、截,耍弄起來虎虎生風,粗獷豪壯,頗有劈山開嶺的威武雄姿。這是件厲害的技藝,程咬金得了三板斧都可以縱橫沙場,可惜後世逐漸失傳。


  此人來勢洶洶,攜著風雷之勢,我不敢硬拼,抽身後退半步,鬼劍返撩,黑氣大盛,朝著對方握著大斧的手斬去。與此同時,石中劍也離開了我的腰間,朝著對方的胸口飛射。


  我一出手,李騰飛和朵朵護翼在我的身邊,反倒是龍哥,不慌不忙,連背上的那把鐵劍也懶得拿出來,背著手,在我身後照應著。


  碧綠的石中劍在暗夜中化作一道綠線,刺入那巨漢的胸口,然而他卻並不理會,胸口猛然一起伏生出了一股磅礴的罡氣,石中劍再也刺不進一分。


  這長長的巨斧最擅強攻,戰陣廝殺,我試圖貼身纏鬥,卻不料那人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丈二大斧耍弄起來,簡直就是水潑不進,讓人心驚膽戰。


  我被大斧緊緊壓迫,心中也是來了真火,瞧見又一斧子從天而降,一咬牙,鬼劍陡然漲了一倍多長,舉劍去擋,口中還大聲吼道:「比力氣,誰怕誰?」


  一劍擋去,那能劈山開嶺的斧勢驟然一停,我雙腿陷入土地好幾分。不過我終於還是穩穩地擋住了那宛如山嶽碾壓的力量,倘若拋開武器上面的優勢,我的修為和力量並不遜於這個使斧頭的巨漢。


  正僵持著,一聲冰冷的笑聲打破了寧靜:「熊蠻子,幾千年不見,你還是這副天王老子都不理的臭脾氣啊。」


  龍哥這話一出口,對方斧頭上的力量驟然一松,?場收斂,抬頭一看,面前這個巨漢可不就是負責鎮守南疆的征南大將軍熊嘎邋?


  此時的熊蠻子並非原先我所見的那一副惡鬼殭屍的模樣,不知道什麼緣故,他現在也恢復了人形,豹頭環眼,面如黑炭,鬍鬚如刺,雙目炯炯有神,雖然長得頗為兇惡,卻也是威武雄壯。


  熊蠻子也瞧出了我們來,他將手中大斧往雪地里一插,看著龍哥說道:


  「龍剌,想不到你這狗腿居然比我先到。」說完這話,熊蠻子又朝著我點頭,說:「不錯,你現在的修為可比當初要強上許多,雖然還遠遠不如王上,但也是能夠擺得上檯面來,可堪一戰了。」看到熊蠻子帶隊過來,我大喜過望,哈哈笑道:「大熊哥,你們咋來了?」


  熊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我等了幾千年,為的就是這麼一天。雖然我還是不認同你,但是答應了王的事情,我是一定會做到的。」他的態度依舊不熱情,卻已經認可了我的地位。我還沒有來得及多言,旁邊突然有一道倩影衝出,朝著我的懷裡撲來。


  是雪瑞,她當時說要給我驚喜,卻沒想到竟然是帶著大熊哥的援軍趕了過來。


  「陸左哥!」雪瑞與我緊緊相擁,這一抱,把陽世和陰間的兩份情誼都融入其中。我抱著雪瑞,環目四望,瞧見剛才使鞭偷襲我的四娘子、黑美人央倉、黑央族的長老松日落和他信,以及很多熟悉的黑央族面孔,無不是族中精銳,心中暖暖。千年之前,南征大將軍遠征東南亞,打下偌大疆域,宣揚威嚴,而千年之後,他又帶著自己的後裔族人,趕到了決戰之地來,他的話語里雖然還有許多冷意,不過那身軀裡面的心臟,卻是熱騰騰的。


  我與黑央族眾人見了面,這些來自東南亞的苗家人有些不適應這種嚴寒的氣候,全部穿得跟狗熊一般,不過臉上卻是一臉的神聖,因為他們此番前來,可是奉了千年老祖宗的召喚,這是莫大的光榮,即便是戰死,也可以安息,永得慰藉。


  熊蠻子與龍哥在旁邊說話,兩人離我們略遠,我也聽不見什麼,不過這兩人當年可是耶朗大聯盟的絕代天驕,兩位老友幾千年未曾謀面,是有許多話要講的。


  寒暄許久,雪瑞問起雜毛小道,說蕭大哥到哪兒去了?

  我苦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講給她聽。得知我們遇到雪崩,分東離西了之後,雪瑞也是一臉惆悵,說這麼冷的天,在這大雪山裡,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看看有什麼法子,還是要找一找的。朵朵對小妖姐姐的失蹤也十分著急,拉著我的手,說:「陸左哥哥,我們一定要找到小妖姐姐和雜毛叔叔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可就要哭了。」


  我抬頭往天上看,說虎皮貓大人要是在就好了,它應該知道雜毛小道他們在哪兒的。我的提醒讓朵朵一激靈,立刻鑽回槐木牌中去,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跟虎皮貓大人聯絡的法子。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是這麼多強有力的援手。李騰飛和我高興地帶著這五十多號人折回天池旁邊的聚集點,路上,我打量著黑央族的修行者,看著這些一臉神聖而肅穆的臉孔,想著一旦開戰,只怕他們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返回家鄉了。這般想著,我的心中又多了許多沉重。


  回到了聚集點,我們把黑央族人安排妥當,然後召集為首者到一個房間里,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明。旁人議論紛紛,熊蠻子托著腮想了半天,這才緩緩說道:「武陵王智近乎妖,是個了不得的對手,他若反叛,事情還真的不好弄啊。龍剌,大祭司來了沒有?」


  龍哥雙手抱胸,苦笑著說:「沒。我就聽陸左說過她,把王留給我的天吳珠收了,人卻至今沒有露面,不曉得是不是被武陵王給策反了。」


  聽到龍哥的話,熊蠻子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指著龍哥說道:「你道這天下間只有你一個人忠於王,別個都是叛徒,對不對?」龍哥用手撐著木桌,防止坍塌,淡淡地說道:「我就這麼一說,你別激動。」


  我算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其實並不對付,見面就掐,不由得頭疼起來。


  就在這時,天池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Chapter 90 詭異的湖面


  聽見這聲響,熊蠻子一拍胸口,大聲喊道:「先鋒,你去看看!」


  一道黑氣從他胸口一塊粗糙玉石中躥出來,幻化成一個兵甲齊備的武將,向熊蠻子微微一抱拳,朝著屋子外面衝去,它在飛抵牆壁的時候,身子穿牆而過。


  這名鬼將正是當日曾經附身過四娘子的江先鋒。我們也沒有再在房間裡面待下去,留下黑央族的松日落和他信長老等族人,其餘人朝著天池跑去。


  天池湖面上遊離著五光十色的光芒,江先鋒已經開始和那些光芒接觸起來,五彩斑斕的熒光在它的身周飛舞,像螢火蟲一樣,光帶將整個冰面幻化成童話世界,然而鬼將卻是如臨大敵,雙手不斷揮舞,將那些靠近自己的光點趕開去。熊蠻子瞧見那天池上的血肉祭壇,又看到自己手下緊張的模樣,寒聲說道:「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要通過血肉祭祀和對靈魂的折磨,將那惡魔之門開啟———武陵王真的墮落了,走到了我們以及這世界的對立面了。」


  那些星星點點的五色熒光看著美麗,然而卻充斥著這些死去亡魂沉澱下來最深重的怨念,尋常人碰到便會感覺如同披上了一層加冰的棉襖,頭腦發暈,行走不便,而若是靈體,便會立刻迷失心智,陷入了最兇猛的惡靈狀態,善惡不分,所以江先鋒才會表現出這般緊張的狀態。然而它雖然雙手不斷舞動,那些光點卻如同附骨之蛆,飛蛾撲火而來,好幾次江先鋒差一點兒就沾染上了。就在江先鋒陷入重圍即將淪陷之時,一道白影劃過,朵朵攔在了它的身前。


  朵朵懸空盤坐,將雙手的掌根、拇指、小指三點合住,其餘六指自然分開,置於胸前,結大蓮花手印,然後念起《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咒》。


  朵朵平日里,看著也就是一個乖乖的小女孩兒,除了那讓人心疼的呆萌之外,幾乎看不出什麼別的長處來,然而一旦她進入了佛法加持的狀態,便是那參禪多年的老和尚老喇嘛也不如她這般寶相莊嚴。隨著她的真言念誦,周遭空間一陣扭曲,生出了六個金光燦燦的梵文大字,每一個都足有斗大,正是「礎⒙鎩⒛亍叭、咪、礧」六字真言。


  朵朵身為鬼妖,對那些怨念的吸引力遠遠比江先鋒要強烈許多,所以當朵朵一站出來,那些東西便化作了巨大的光環,圍繞著朵朵的身子旋轉,並且試圖靠近朵朵,將其浸染,化作惡魔。朵朵卻能夠安坐當空,靜靜地念著經文。藥師佛慈悲棍橫陳於半空中,每一點光芒接近,便會被那棍子輕輕搗碎,在那不斷旋轉的具象化梵文旋轉切割之下,消弭於無形。在那一刻,她已經超脫了整個世界,完全沉浸在了對佛陀,對於覺醒的憧憬和嚮往之中。


  江先鋒狼狽退回,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匆匆趕到的所有人也都被這場景給驚呆了。熊蠻子曉得朵朵是我收養的女兒,是一頭罕見的鬼妖,不由得拍著我的肩膀說:「陸左,你的女兒或許不久之後也能夠成為一名覺者呢。」


  所謂覺者,便是能夠自覺、覺他、覺而有情,如此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尊位,化作佛陀———世間尊者無數,然而能夠真正成為活佛者,實在是少之又少。熊蠻子的這話兒說得我臉都笑僵了。


  朵朵以一己之力牽制了天池湖面上所有的怨念,我趁機帶著眾人打量天池上的血肉祭壇。


  我從這些熟悉的面孔面前緩步走過,瞧著他們被冰凍住了的臉和身子,心中生出許多的憤怒和無力之感來。雪瑞拉著我來到了一個冰塑面前,指著他的臉低聲說道:「陸左哥,你看一看,這人明明被殺害了,臉上為什麼還帶著滿足和解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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