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苗疆蠱事 大結局下(88)
她說得輕慢,然而語氣顫抖,顯然是心情激蕩。我已非青澀小男孩,知道這小狐媚子只不過是抹不開面子,所以才故意這麼說。也不跟她計較,匆匆將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當得知我們千辛萬苦趕走了大黑天,然而卻中了小佛爺的算計,肥蟲子即將要毀滅世界的時候,這小狐媚子頓時就來勁兒了,甩開我的手,叉著腰,朝著天空大聲喊道:「小肥肥,你又不聽話了是吧,一堆人喊你喊得嗓子都啞了,你還一點兒回應都沒有,是想咋地?皮癢了是吧,小心小娘我把你的屁股彈得又紅又腫!」
雖然體內的青木乙罡之氣全無,但是小妖的聲音依舊雄渾無比,穿透天空,將我們所有人的聲音都覆蓋了。
奇迹發生了。天空上那片不斷擴張的黑霧竟然停止了,無數朝著上方飛去的物品紛紛墜落,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了。瞧見這般的狀況,小妖也有點嚇傻了,不過她到底是個心氣極盛的女孩子,叉著腰,繼續高聲喊道:「哎,哎,你別以為停下來就行了,快點告訴姐姐,現在到底怎麼辦,難道你想讓陸左哥哥、你雜毛叔叔、朵朵姐姐和你小妖姐姐我都被你吃進肚子裡面去嗎?」
小妖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著,那片黑霧竟然一點一點地縮小了,超乎我們想象地凝聚,化作一片黑圈,裡面浮現出肥蟲子的身影來。相比以前,這是一隻巨型的肥蟲子,和往昔是一般的可愛。它在空中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要過來,最終卻還是沒有。
看到這樣的肥蟲子,我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但是嘴角卻朝著上面翹了起來———它醒過來了,認出了我們。它之所以沒有過來,是因為它明白自己會傷害到我們。還沒等我們多說什麼,它開始搖晃起身子來,拖著肥碩的肚皮開始跳舞,這是「」字舞,以前肥蟲子一高興,就跳啊跳,不亦樂乎。它在這個時候跳了起來,著實讓人看著心中難受,眼淚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一曲舞完,肥蟲子那一雙黑豆子眼睛戀戀不捨地看著我們,整個的身子開始拔高,朝著天空騰身而去。別看它的體型如此肥碩,但是速度確實一流的快,幾乎一秒鐘就攀升到了頂峰。我突然瞧見先前黑龍哥遁空之處還留有虹光,肥蟲子的目標竟然也是那一處時空裂縫。
它走了?
它選擇離開,朝著另外一個領域離去了。它是如此不舍,它明白自己將會給所有人帶來困擾,選擇了離開。
我的心空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看著遍地狼藉無數屍骸,呼吸著清冷的空氣,渾身疲憊,彷彿就要昏迷過去。面對著深淵狂潮、大黑天以及肥蟲子化身門蟲,每一次都是致命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還能夠活著留下來。直至此刻,我才感覺到,所有的一切,應該都已經過去了吧?
為了渡過此劫,有多少熱血之士死於此處,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將自己的性命埋葬在了此處。
回想起小佛爺,如果沒有他,這次劫難會不會就沒有了?仇恨真的可以延續這麼久,以致一個完全正常的人變得如此扭曲?難道原諒一個人,就那麼的困難?
我不知道答案,只是和雜毛小道、小妖、朵朵和雪瑞坐在雪地里,又哭又笑,感慨這些天來經歷的所有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亮,遠處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是掌柜的,旁邊還有林齊鳴以及尹悅,他們衝到我們面前,掌柜的給了我一個狠狠的擁抱,激動地大聲喊道:「天啊,你們創造了奇迹,整個世界都會傳頌你們的名字的!」
我慘然一笑,看了過來要與我擁抱的林齊鳴一眼,說:「援軍終於來了?
怎麼樣,外圍控制好了么?」
林齊鳴緊緊摟住我說道:「嗯,陳老大把秋水先生搞的事情掐滅了之後,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現在正組織人手對那些逃散的深淵魔物進行清剿。你們放心,一切皆有我們,一定把事情的尾聲弄漂亮了,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幾人十分忙碌,說完便離開了,尹悅說去給我們找一輛雪橇來,將我們轉移到山外的醫院去。我瞧見原先撤離的好多人也跟著回來了———我瞧見了李騰飛,瞧見了無塵道長和無缺道長以及好幾個熟面孔,天山神池宮的阿木也在,不過胯下的雪豹沒了,黑央族損失大半,但四娘子和松日落長老卻也還在……滿目瘡痍,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幾多感慨。抬頭望天,見那雪峰似乎在緩慢地移動,細細一看,竟然浮現出了陶地仙的臉孔,正在朝著我們欣慰地微笑呢。
雜毛小道激動不已,我則走到大黑天死去的那個地方,看著遍地的狼藉,心中不由得懷念起那滿口髒話的虎皮貓大人。
它轉世了么?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它?那個時候的它,還會認識我們么?
我心中無數疑惑,旁邊的朵朵從灰燼中摸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彩色鳥蛋來,朝著我興奮地直揮手,我朝著她那兒看過去,瞧見一輪朝陽,從雪山之巔一躍而起,將整個大地照得一片光明。
韶華散盡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每天早上五點半,伴隨著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我便醒了過來,巡視我的領地。
「勤勞創業企業家」,作為一個受到縣裡面表彰過的標兵人物,我在鄉親們眼中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這點兒成就對於回鄉創業的我來說,其實也僅僅只是玩玩而已。很多人會覺得一個萬羽級養雞場的場主,是很威風、很厲害的角色,但是他們卻不了解這裡面的辛苦———每天我都要早早起來,催促我手下的那兩個二愣子幫工準備飼料,而我則得巡視每一個雞場、蛆蟲發育堆,查看溫濕度,然後抽檢,如果有問題還要及時聯繫農牧站,不時還需要應付上面的檢查和視察,然後還需要聯絡商家和雞禽販子……錢難賺屎難吃,人前風光人後凄涼,從來都是這個道理,我們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只有勤勞工作,才能在這個世界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對我的工作十分認真。無論是雞舍的容積還是飼料的配比,又或者藥品疫苗、產蛋成本、小雞孵化、工人工資、政府來往……所有的一切都瞭然於心。謹慎細緻,這是我能夠在數次禽流感風潮中有驚無險地生存下來的主要原因,也是十里八鄉,乃至整個晉平縣都傳頌我名聲的根源。
不過養雞養得好,只是我糊口的工作而已,並不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我真正打心底熱愛的,是文學。
2013年初,我遇到了我的族侄,使我真正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
這事說起來有些傳奇。年月,我一個遠房堂兄找到我,他是大墩子鎮人,現如今搬到了栗平縣城,聽說是兒子在外面發了財,現在正享清福呢。我自小就去了國外,跟這堂兄交往不多,不過七連八串,卻總是有些親戚關係,怠慢不得。聊了一下,曉得他兒子回來了,有一顆蛋,想要借我養雞場的孵蛋設備用一下。要多少錢,該怎麼算,敞亮著說便是。
我說這怎麼行,都是親戚,幫幫忙還要收錢,這不是打我臉么?於是便同意了,而後我見到了他的兒子,一個叫陸左的男子,並且一見如故,成了朋友。
我這輩子都想不到,我竟然會和陸左以及他的哥們蕭克明成為朋友,並且坐下來暢聊他們的故事。
跟陸左蕭克明所有的聊天,我整理成冊,經過他們的同意,先是在天涯,後來移師磨鐵中文網,洋洋洒洒,竟然有數百萬字。有無數人追讀,並且還出了書,真真正正實現了我的文學夢。
發文以來,很多人都問我:嘿,雞哥,你寫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也不清楚這個平時笑眯眯的青年跟我講的這些事兒,到底是在吹牛皮,還是真有其事,而且為了我心中所謂的文學性,我自個兒又根據我曉得的一些事情,編撰了一些陸左根本沒有提及過的情節。所以我也不敢拍著胸脯,厚著臉皮說:「嘿嘿,真的,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所以只能說:「這個啊,信則有,不信則無,大家獲得什麼,便是什麼。如果能夠感受到裡面的善意,那麼一切都齊活了,對吧?」
我就是一個肚子裡面有故事的人,想要跟大家分享,就像我當初在天山……呃,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老子寫的就是一個故事,千萬不要上綱上線,你要是憤怒了,覺得難受了,鬱悶了……你咬我啊?
咬不著吧?是啊,都是網路世界,你咬不著我,我也咬不著你,那咱們就好好待著,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
雖然忙著給陸左編寫經歷,但是我雞場的工作還是不能拉下,所以很疲憊。我巡視完了每一個雞舍,然後來到了孵育雞蛋的恆溫間。玻璃窗外面站著一個表情溫和的青年,他穿著普通,但有著挺直的身子和一雙能夠看透世情的雙眼,就是這一雙宛如嬰兒一般晶瑩透亮的眸子,讓我覺得長相併不算出眾的他真正超脫於世人,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
他的旁邊有一個梳著可愛西瓜頭的小女孩,嬰兒肥的臉頰和大大的眼睛,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萌的小蘿莉?這分明就是神話故事裡面的精靈啊?
後來跟陸左聊過之後,我才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小精靈,天生就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憐愛。
我上前跟他打招呼:「嗨,阿左,又來看虎皮貓大人啊?」
陸左回過頭來,朝我微笑:「二叔,對啊,又來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哈。」
我擺擺手,說:「客氣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見外了,跟叔還有啥子客氣的呢?朵朵,我的小公主,你今天不上學啊?」我抱起朵朵小可愛,她嘻嘻笑著過來摸我的鬍子,我不讓,嬉鬧了一番,她才噘著嘴巴說道:「雞叔叔,今天星期天啊,你這個笨蛋。」
陸左在旁邊故意板著臉說:「怎麼說話的呢?叫二叔,不是雞叔叔。」
朵朵回頭扮了一個鬼臉,吐著舌頭笑:「陸恪二叔跟你的名字一樣,一點兒也不好念,繞嘴死了,就雞叔叔,雞叔叔好聽得很!」朵朵的頑皮讓我們大家都笑了。陸左無語,而我則捏著朵朵的臉,笑著跟陸左說:「沒事,叫雞叔叔也好,網上很多人叫我雞哥,聽著也順耳了,只要不叫我雞雞叔就好。」
朵朵推開恆溫間的門,去裡面看那個五彩繽紛的大蛋,而我則和陸左站在外面的窗戶前,一起看著托在恆溫箱裡面的那顆彩蛋。我問他:「你確定這個蛋裡面就裝著虎皮貓大人?」
陸左摸了摸鼻子,說:「唉,之前的時候,老蕭讓他師父看過了,誰知道這蛋殼比那翡翠原石還要難搞,就算是陶地仙,也看不透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後來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推測,說當時虎皮貓大人化身為鳳,燃盡所有的力量之後,浴火重生,這蛋裡面一定是一隻小鳳凰。不過到底怎麼樣,還需要孵化了才能夠曉得。至於是不是虎皮貓大人,這個真不曉得。如果不是,到時候我們再去那邊找它唄,閑著也是閑著,多少也是一種牽挂。」
我笑了,說:「如果真是,那麼虎皮貓大人出來還是一隻肥鳥兒,那可就真的讓人鬱悶了———說好的翩翩少年郎呢?」
陸左也笑了,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告訴我:「老蕭打電話給我,說今天要過來看虎皮貓大人。他說在茅山典藏裡面找到了關於鳳凰的記載,據說這鳳凰與真龍不一樣,一個是入世,一個是出世,很多鳳凰都會化作人形,隱匿在人世間,也算是妖的一種,到時候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沒有可能。唯一的擔心,就是如果蛋裡面孵出一隻凰來,就蛋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個不良中年,一個不著調的青年在恆溫間外面哈哈大笑,惹得裡面的朵朵襯肯嘍裕揮揮手,讓我們趕緊走開去,別打擾她看虎皮貓大人。
我們來到宿舍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下,泡好茶,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問:「你的修為恢復了么?」陸左搖頭苦笑,說:「大黑天的臨死一擊,哪裡會那麼容易恢復?我這幾個月一直在調養,茅山、嶗山、龍虎山以及大內都送了好多藥品來,也才恢復了一兩成。不過這段時間我在琢磨這天龍真火,對於空間和時間,多了許多理解。」
我看著陸左雙手上複雜的手紋,說:「恐怕這跟耶朗王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陸左肅然起敬,說:「對,倘若沒有他,恐怕也沒有我的今天。這個世界上若說還有一個讓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那麼就只有他了。」
我也點頭:「對,世間豪傑無數,但是真正有大智慧、大心胸、大慈悲、大手段的人物,卻非他耶朗王莫屬。」
沉默了一會兒,陸左問起《苗疆蠱事》的事情來,說現在怎麼樣了?我說:「記錄到了天山大戰,至於後面,沒有聽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說一說唄。」他聳了聳肩膀,笑了,說:「後面真沒什麼了。當時大師兄他們過來收尾,把我們這些歷經大戰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換了下去,他們清剿天山魔物,到現在都還沒有停歇。我們在醫院待了十多天,到過年的時候,就各回各家了。」
「四娘子呢,她也回緬甸去了?」我不懷好意地笑著,對於那個茅山新任掌門的花邊新聞,我最愛打聽了。
陸左聳了聳肩,說:「是啊。我聽老蕭說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雖然在一起練過一段時間的雙修,但是那只是山間花陰基的精神修鍊,兩個人甚至連啵都沒有打一個,真的是比純凈水還純呢。」我笑了,說:「得了,這個傢伙說的話,你能信?」陸左也笑了:「哈哈,我不知道,反正他都這麼說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也就這麼信了。」
我又問:「那陶陶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死於黃山龍蟒一役了么,怎麼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