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這人話裏的意思, 賊為什麽進你們家啊,還不是因為你家有錢, 要是沒錢, 誰會進你家偷東西呢。
你們家有錢,活該被偷。
這樣人的很多,你為什麽被偷, 那是因為你有錢, 別人為什麽誰都不打就打你,肯定因為你做錯了啊。
要是劉大銀活在二十一世紀, 她就會知道這就叫“受害者有罪論”。
劉大銀不知道“受害者有罪論”, 但她知道這樣說的人肯定不安好心。
“我們家富裕就該被偷, 那照您這麽說, 賊還有理了。六大娘, 你們家是出了賊兒子還是出了賊孫子了, 怎麽淨替賊說話了,別管我家富還是窮,隻要賊進家那就是賊的不對。”
劉大銀說完, 就吃著花生, 看六大娘被氣的跳腳的模樣。
六大娘被劉大銀的話給氣了個半死, 她說的這是什麽話, 什麽賊孫子賊兒子, 她家從下往上數八輩, 可都是老老實實的人家。
“你怎麽說話呢, 你家才有賊孫子賊兒子呢。”
“我就這樣說話,”劉大銀一臉笑容,微仰著頭:“六大娘, 按您說的, 我家被賊偷是我家不對,誰叫我家富裕呢,那我說你,也是你的不對,要是你對我怎麽會說你呢。”
劉大銀笑嘻嘻的,看著六大娘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六大娘有一個寶貝重孫,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從小就是被一家子寵愛著長大的。
李開元在省城回來,帶著好幾本小畫書,她的重孫子見了也要買,可在縣裏根本就買不到。
重孫子鬧得厲害,他爹就給了孩子兩巴掌,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這可把六大娘給心疼壞了,她舍不得說打人的孫子,更舍不得說重孫子,隻能把氣撒在李開元身上。
要不是他帶來了小畫書,自己的重孫子也不會哭著要,孫子也不會打孩子了。
這村裏的孩子沒有一個人有這種東西,李三順家的孫子怎麽就能有呢。
李家出了那樣的事,她心裏反倒痛快了,都快他們一家子太招搖了,要是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做什麽破買賣,別那麽有錢,也就不會招賊了。
村裏這麽多的人家,丟個雞呀鵝的倒是有,可帶著刀子上門搶劫的,李家還是頭一份。
要不是他家有錢,賊能帶著刀子上門?
說來說去,就怪他家跟村裏的人家不一樣,誰叫他們家有錢呢!
她光顧著自己一時痛快了,怎麽就忘了,這個劉大銀,論吵架的本事,在村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六大娘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被劉大銀帶著笑看著,她隻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臉皮都丟盡了。
“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呢。”
劉大銀笑嘻嘻:“就這麽說話啊。”
六大娘說不出話來,氣呼呼地站起來走了。
劉大銀在家裏呆了還不到十天,初六就坐上火車回省城了。
劉大銀還對那個“夢”心有餘悸,買火車票的時候,劉大銀特意囑咐李三順,一定要買白天到省城的火車票。
李三順知道劉大銀心裏在想什麽,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怕了。”
劉大銀也知道自己狀態不對,努力把‘書’上描寫的畫麵從腦子裏甩出去,“我沒事,你去買火車票吧,咱們後天就要走了,要是去晚了再沒票了。”
省城的家門跟走的時候是一樣的,上著鎖。
“大銀,你先在門口等一下,我先進去。”
李三順的想法很簡單,他先去探探路,萬一,萬一,萬一這家裏真的有人,大銀和孩子們在門口也方便喊人。
劉大銀搖搖頭:“我跟你一起進去。”
李留柱在一邊看的糊裏糊塗,爹和娘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黏黏糊糊了。
“爹,娘,什麽你先進我先進的,咱們一家人一起進去不就行了。”
李留柱背著行李,一馬當先進了門。
劉大銀來不及說什麽,兒子就到了院子裏了。
李三順和趙大銀對視一眼,趕緊也跟了進去。
直到他們都進了屋,也沒什麽事發生。
劉大銀和李三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事是真的過去了,他們一家子不是刑偵文裏的炮灰了。
劉大銀幾乎要哭出來了。
李三順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說了一句;“大銀,孩子們都在呢。”
李留柱帶著兒子去整理他們的房間了,幸好他們都沒看到,要不得更加疑惑了。
劉大銀趕緊抹了抹眼淚,說道:“咱們也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吧。”
收拾好屋子,劉大銀清理了一下家裏的存貨,把機器擦了一遍。
初八那天,劉大銀和李三順去了養雞場,人過年雞可不過年,養雞場的四個工人就是那個村子的,他們就在養雞場過得年。
劉大銀給工人們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感謝他們。
這個養雞場隻養公雞,劉大銀又租了一塊地養母雞,地租好了,石灰水泥磚頭都訂好了,就等天氣暖和了開始蓋養雞場。
回家的時候,閨女說讓劉大銀留心著點,留柱離婚好幾年了也該再找一個了。
劉大銀找了個機會,問了問兒子:“留柱,你都離婚好幾年了,還想不想再找一個,咱們家的條件還行,爹和娘也支持你再找一個。”
李留柱低頭做活:“娘,這哪能說找就找了,得有合適的啊。”
聽兒子話裏的意思,他也是願意再找一個的。
她和三順年紀大了,開元開林以後也要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最後能陪著兒子的,還是另一半啊。
以前是兒子不願意找,劉大銀拗不過兒子的意思,加上他和江安妮離婚的時候鬧得很難看,雖然她很想兒子能再找一個,可她也不敢逼兒子太緊了。
現在兒子有這個意思,劉大銀當然高興了。
“留柱,你想找一個什麽樣的,跟娘說說。”
李留柱手裏的活不停,輕輕說道:“隻要人好,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就行。”
劉大銀點頭道:“是啊,踏踏實實過日子比什麽都強。留柱,我這就找人去說。”
劉大銀顧不上自己的活計,一陣風似的出去了,她要找王婆婆給留柱說媒。
王婆婆年輕的時候就熱愛做媒,現在年紀大了,空閑時間多了,更喜歡做媒了。
留柱一個單身男人帶著兩個孩子,王婆婆跟劉大銀說了兩回,有幾個姑娘正好合適,那時候李留柱還不想再找,劉大銀就婉言謝絕了。
現在兒子有了再找的心,劉大銀當然得趕緊找人說了。
王婆婆聽劉大銀說明來意,問道:“留柱想再找一個?”
劉大銀幫著王婆婆纏穗子,說道:“是啊,他年紀也不小了,總是一個人,我和他爹都不放心。雖然餓不著凍不著他,可有些事,他跟我們也說不了,還是有個人才能知心啊。”
王婆婆點點頭道:“是啊,這能走一輩子的還是那兩個人。咱們做父母的年紀越來越大,得走在他們前邊,做孩子的,大了就飛了,也有了自己的家,還是兩個人你守著我,我守著你,走完這一輩子。”
“我和三順也是這樣想的,留柱老是自己一個人,我和三順走了也不放心。”
王婆婆把纏好的棉花穗子放到笸籮裏,盤腿坐在炕上,問道:“那留柱想找個什麽樣的?”
“這我問了,隻要人好,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就行。”
王婆婆把笸籮放下,“那帶孩子的,你們介意嗎?”
“不介意不介意,”劉大銀擺手道:“留柱就帶著兩個孩子,我們不介意帶孩子的。”
王婆婆說道:“你們要是不介意帶孩子的,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她丈夫死了,現在在娘家住,女兒六歲了,娘家都是老實人,人長得也不錯,還是紡織廠的工人。你們要是願意,我就去跟女方那邊說一說,看看人家有沒有這個意思。”
劉大銀笑道:“那我先謝謝您了,要是這事真的成了,少不了您的謝媒禮。”
“好,那我就等著你們家的謝媒禮了。”
兒子的事情要能解決了,也算了結了劉大銀的一樁心事。
王婆婆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去女方家裏問了。
她把李留柱的情況一說,女方母親想了想,拒絕了李留柱。
聽王婆婆的意思,李家雖然現在有錢,可改革開放沒搞多久,誰知道以後的政策是什麽樣呢。
要是再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李家這種出頭鳥肯定第一個被打下去。
既然人家不願意,王婆婆也就不再提了,有合適的再跟李家人提吧。
女方不願意,劉大銀也就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
焦文茵睜開眼睛,迷茫了好一會兒,在自己身上又掐又擰的,覺得痛了她沒有哭,反而高興的大笑起來。
笑夠了,她沒有穿鞋就下了床,翻開書桌上的日曆。
看到日曆,她慢慢回想起來這一年發生的事。
在這一年,發生了一件事,雖然不大,但深刻影響了她的後半生。
就在兩個多月前,有人來給母親說媒,姥姥嫌人家出身不好,不是工人是個泥腿子,沒有問過母親的意見,就給媒人推了。
可姥姥怎麽會知道,那個男人的母親,未來可是一省首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