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雲娘
楚雲城冷笑了一聲，拇指摩挲過曲幽蘭的下顎，幽幽問道：“你當真是坊間傳言的那個相府大小姐？”
——
傳言道，相府大小姐懦弱好欺，多半是草包轉世。
如今這個，卻精靈古怪，進退得當。
草包？她倒是襯得旁人如同草包一般！
曲幽蘭迎著楚雲城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妾身自然不是了。”
實則曲幽蘭也的的確確不是相府千金。
真正的曲幽蘭早已在張卯丁進入房間時，為保清白撞牆死了。如今這個，是二十一世紀，隨軍出戰十餘年，精通各類格鬥技術的高級心理師。
聞言，楚雲城目光一寒，大手倏地掐住她的脖頸，仿佛要生生掐死她！
曲幽蘭眉心微蹙，呼吸困難：“如今，妾身是九王妃……早已不是什麽大小姐了。”
清眸微顫，倒映著委屈，“妾身……說錯什麽了嗎？”
楚雲城黑眸微眯，手上力道卻鬆了些許。
“冒充王妃，可是死罪。你最好想清楚了回話。”
曲幽蘭深吸了兩口氣，清眸中水汽更甚，我見猶憐。
“妾身並未撒謊！王爺若不信……若不信……”
曲幽蘭咬唇，一副委屈樣，“妾身胸前還有一塊梅花胎記，我爹娘還有陪嫁嬤嬤都是知道的，王爺要不驗驗？”
“放浪形骸！”
楚雲城被她一番話氣得火氣上湧，手猛地拂下，將她推倒在地。
“咳咳……”
曲幽蘭伏在地上，護著自己的脖頸咳嗽。
這男人勁力當真是不小，莫不說是徒手掐死她，就是把她脖子擰斷，隻怕也不是難事。
她還未緩過勁來，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丫鬟焦急的聲音也跟著傳來：“王爺不好了！向夫人昏倒了！”
楚雲城驟然變色，大步邁出門檻，向著向雲娘的院子尋去。
曲幽蘭略略抬首，便見得他喜服的一角掠過，再不見了蹤影。
大婚當日，楚雲城竟不顧自個兒的新娘子，跑到側妃的院子去，傳出去了，還不曉得會叫人如何譏諷她曲幽蘭。
不過……
曲幽蘭倒不在乎。
她如今方穿到這具身子來，又困又累，連霞帔都懶得換下，和衣便睡了。
翌日一早，她用過早膳後，便向著柴房尋去。
昨日秀兒昏迷，暫且被關在了柴房中。
曲幽蘭想著，如今秀兒是個禍端，隻怕是叫曲嵐嵐擔憂不已，徹夜難眠了。
“開門。”
“是。”
隨著咯吱一聲，沉重的門扉被推開。柴房中潮濕的氣味撲麵而來。
曲幽蘭蹙眉掩鼻，鳳眼望去，隻見秀兒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歪倒在柴堆邊上，仍昏昏睡著。
婢女芳兒大步上前，衝著她便喝道：“喂！醒醒！”說著話還踢了秀兒兩腳。
誰知秀兒卻全然沒了反應，被芳兒這麽一踢，竟直接仰躺在了地上。
“裝什麽死啊你——啊！”
芳兒嚇得周身一抖，癱坐到了地上。
卻見秀兒雙眼睜著，額頭卻血紅一片，流下的血柱早已凝結！
“死了？”
曲幽蘭稍稍蹙眉，鳳眼一抬，便見得這牆麵也有一片血跡，顯然是撞牆而死的。
不過……
自盡？是畏罪？
曲幽蘭鳳眼微眯，心下卻已否決了這個可能。
以她多年的心理分析經驗，秀兒決計不會是自殺。
但若非是自殺，那麽隻有可能是……
被滅口了。
“啊！”
便在這時，一聲尖叫跟著搶進屋中。
曲幽蘭望去，隻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婆子正立在門邊，蠟黃的一張臉上寫滿了驚駭與憤怒。
“這這、這怎麽死人了！昨個兒這人不還好端端的嗎？”
“這倒要問你啊！”芳兒趕忙衝上前去，與婆子對峙，“人不是你負責關的嗎？我交給你好好的一個人，怎麽今日便死了？”
“哎喲天大的冤枉啊！我倒是奇了怪了，怎麽我王府從前就沒出過這檔子事，你們一來，便死了兩個人！”
她們這一通吵嚷，很快聚集了王府不少的丫頭婆子來看熱鬧。
芳兒更是被餘婆子那句話氣得小臉通紅，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的嘴。
“你這渾婆子——”
“芳兒。”
曲幽蘭輕聲打斷了她，抬眸一掃，目光已落到了餘婆子身上，輕聲問道：“嬤嬤，我想問問，負責看管秀兒的，是你不是？”
不知怎麽，這道目光竟叫得餘婆子周身一抖，不敢直視。
她忙錯開了視線，卻尖著嗓子回道：“是我！可是可是，這這這……人是你們的人……”
“哦？”
曲幽蘭微微一笑，故作不解地蹙了蹙眉，“嬤嬤的意思是，這人死了，倒是我們的錯了？”
“老奴沒這意思！老奴隻是說……”
“既然不是我們的錯，那便是嬤嬤的過失了。”
曲幽蘭淡淡笑著，笑容溫婉大氣，“嬤嬤負責看管秀兒，秀兒卻在嬤嬤的眼皮子底下死了，嬤嬤難辭其咎，不如……”
她話語一頓，眼風掃過嬤嬤，以及一眾圍觀的丫頭婆子，“嬤嬤引咎辭了吧。”
此言一出，果真是引得眾人驚愕不已。
——她才嫁進來頭一天，便要趕王府的老嬤嬤？！
餘婆子更是驚得話嘴都合不攏了，“你——你——你要趕我走？”
曲幽蘭細眉一挑。
她堂堂敬王妃還趕不得你了？
誰知便在這時，一聲輕柔的聲音卻傳了來：
“這一大早的，怎麽這麽熱鬧？”
曲幽蘭還未見得來人，餘婆子就搶了過去，哭天搶地的告狀：“夫人！王妃她，她要趕老奴走！夫人你可得為老奴做主哇！”
原來是昨個兒昏倒的向雲娘來了。
曲幽蘭見著她一身素衫，淡雅嬌弱，一雙玉手輕輕拍著餘婆子的背，還柔聲寬慰著：“嬤嬤別急，沒事的，這當中一定是有誤會。”
說罷，向雲娘眼波流轉，柔柔望向了曲幽蘭，“姐姐，餘嬤嬤也是在府上呆了數十年的老人了，做事向來盡心盡力……”
“妹妹，”曲幽蘭紅唇一揚，生生截斷了她這話，“王爺似乎將管家職權交由了妹妹？”
向雲娘一呆，繼而點了點頭。
曲幽蘭含笑嘖了一聲，蹙眉問道：“那便是奇了。妹妹竟然任由這等無能又目中無人的婆子在王府呆了數十年！這傳出去了，外人還道是妹妹軟弱，管家無能呢。”
眼風一掃，果真見得向雲娘玉麵一白，咬著唇無言以對。
餘婆子護著向雲娘，鼓著一雙眼便衝曲幽蘭怒道：“王妃未免是欺人太甚！欺負我老婆子就算了，連夫人——”
“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曲幽蘭聲音驟然一冷，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目光掃視過在場眾人，這話既是說給餘婆子聽的，更是說給向雲娘聽的。
“於你，我是主你是仆。你既做不好你奴才的本分，那麽王府也便留不得你。至於雲娘……”
她目光一側，看向了向雲娘，“我是妃她是妾。我們一同侍候王爺，何談什麽欺負不欺負的？”
鳳眼壓低了些許，眼見得向雲娘眼眶那一圈都紅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心頭便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個兒丫頭來傳的她昏倒一事。
“妹妹既然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莫在外吹風。”
曲幽蘭向向雲娘走去，不曾想，卻一道黑影卻倏地打下。
手腕猛然被攥住，清眸一抬，竟見到了楚雲城那張陰鷙的臉！
“你莫不是忘了，這王府是誰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