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繡工天下
“我都忘了……那件衣服好像隻穿過一次。”
“皇後娘娘，您那件衣服被鳳賜公主拿去玩了，一直沒送回來。”扶搖小聲的提醒道。
“哦，本宮還真忘了，今年的式樣還是做廣袖牡丹裙吧！”
“皇後娘娘，這個……嚴昭媛今年做的就是牡丹裙。”管事提醒道：“下官雖然提醒過嚴昭媛牡丹不是她能用的款式，可是這嚴昭媛……”
“年年過年，總有那麽兩個不安分的，”無憂歎了口氣，管事也在一旁賠笑，其實他們也難做，這些娘娘是主子，她們的話必須得聽，可是這幫娘娘似乎對自己的身份問題認識不清，經常出現越級的事情，可是大過年的誰也不想惹麻煩，做是照做了，但也怕皇後、皇上追究，所以每次皇後娘娘來的時候都會和皇後娘娘事先稟告一聲。
“那娘娘是不是換個花式？”管事也不想皇後娘娘的風頭被壓下去，小聲問道。
“今年用雪錦做底料吧！廣袖百鳥朝鳳圖，另外把祥雲換成牡丹，袖口、領邊用白狐裘壓邊。”
“娘娘對廣袖還真是情有獨鍾啊！娘娘放心，奴才心裏有譜了，隻是雪錦……大過年的穿白色不吉利啊！”
“無礙，扶搖，送一百兩黃金到金工坊，讓他們拉成金線，管事，雪錦中間鑲金絲的事情，你總不會陌生吧！”
“奴才明白了。”管事勾了勾嘴角，明白了無憂的意思，白衣雖然不吉利，但是泛了金光的白衣，可就另當別論了，今年的雪大，可能會持續到過年，那時候皇後娘娘這件廣袖百鳥朝鳳可就應景了。
“搖曳。”搖曳和往年一樣，送上了賞錢，這也就是管事為何喜歡伺候皇後娘娘的原因了，也是為何無憂的衣服曆年來都是後宮宮妃中做得最精細的原因，其他娘娘雖然也送，但是論財力，她們比不過無憂，論氣場，她們還是比不過無憂，論交情，她們更比不過無憂。
扶搖又拿了一些錢去賞給這天衣閣的所有繡娘、繡工，也算是過年的一點賞錢，所以每次皇宮忙不過來要繡娘的時候，那些繡娘總是非常積極的要進宮來，為得就是一睹皇後娘娘的真容，而且皇後娘娘人很大方，每次入宮隻要有皇後娘娘的衣服，皇後娘娘都會給一筆賞錢，雖然不是很多，但普通人家舒舒服服過上一年的錢是肯定有的。
“管事，皇後娘娘請您到殿外一述。”搖曳小聲的說道，管事不敢怠慢，讓所有繡工繡娘好好工作，就走出了天衣閣的宮門。
“皇後娘娘還有何吩咐？”
“後宮是非多，你也該知道，今年後宮的娘娘雖然走了幾個，但是天衣閣收到的綢緞是不是少了些？”無憂背對著管事，看著遠處光禿禿的梅樹，今年臘月應該是能開出好花吧！
“這奴才也不清楚，有七八個宮的娘娘今年並沒有將綢緞送到天衣閣來，嶽美人倒是問奴才借了針線剪子，說是想自己做，其他宮的娘娘便不知了。”管事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說假話，扶搖對無憂點了點頭。
“那管事覺得有哪幾種可能？”
“這個，後宮娘娘家中送來也不是不可能，還有就是自己裁製，另外……”管事遲疑的停下了。
“恕你無罪。”
“後宮娘娘雖然沒有令牌不能出宮，但是宮女要出宮回家過年卻沒那麽多規矩，稍稍檢查一下，若是人手夠的話便能出宮了，後宮娘娘經常會要這些宮女給自己帶點書信或者民間的吃食，也有讓宮女太監去民間買了衣服讓侍衛捎進宮的，這些衣服雖然漂亮，但是民間怨言卻極多。”
“為何？”
“宮中物品華貴，一旦流落到民間便是天價，但是再怎麽華貴，這大過年的，也不能當年貨置辦了，宮女拿自己每月一匹的素錦和民間的裁縫店換那些大價錢的華貴綢緞，這素錦是夏天的布料，怎麽華貴冬天也賣不出去，那些華貴綢緞一匹動輒千貫，一匹素錦在皇宮中也不過兩百貫，那些店家怎麽算都是虧，但是皇宮的東西誰也不敢說它不值這個價，一旦被這些宮女太監逛過的店鋪大多都頗有怨言。”管事低頭說道，這皇家也不能折了自己的威嚴，說皇宮的素錦隻值兩百貫，但是這做法確實讓民間的商鋪連個年都過不好啊！
“宮中物品隨意流出那就是死罪，那些宮女不知道嗎？”
“皇後娘娘，那些素錦是宮中每月發給宮女的，愛怎麽用是宮女的事，其實說起來也算不上是皇宮的東西了，但是民間誰也不敢說啊！這素錦夏天的確可以抬高了價格賣，一批千貫也是正常的事兒，可是冬天，那些商鋪可就賺不了錢了，還有那些宮女在宮裏生活久了，總覺得那素錦在民間是天價之物，所以一旦換綢緞，拿得都是最好的，一拿就是好幾匹，這對一家商鋪來說就是損失幾千貫甚至上萬貫，這一個商鋪本錢也就那麽些，經常有些商鋪過個年要忍凍挨餓就是因為這點，這些大作坊的繡娘一看到那些宮女、太監，馬上就會把店裏的好布匹都收起來，有些商鋪直接關門歇業，少賺點總比虧本的好。”
“你是說這些娘娘很有可能是讓宮女去民間找綢緞去了？”
“這……奴才覺得應該是，宮裏發的綢緞雖然華貴，但是因為有品階之分，做得再好看還是低人一等，民間的綢緞沒那麽多規矩，而且式樣花樣也多，談不上名貴，但別致，而且看不出個高低，別宮娘娘雖比她官階高，但憑衣服卻不能壓過她，所以許多娘娘對此非常熱衷。”
“本宮知道了，有勞了，拿著這賞錢，這話別再和別人說了。”
“是，多謝皇後娘娘賞賜。”管事眉開眼笑的接過賞錢退下了。
“扶搖，讓憑欄閣的賬房先生去查，哪些商戶被宮女、太監洗劫過了，最後能說出是哪個宮的宮人，說不出來有長相、代號什麽的也好。”
“是，隻是皇後娘娘，這關係到皇家威儀，恐怕不好處理啊！”扶搖遲疑的說道。
“無礙，我隻有辦法定她們的罪。”無憂冷笑了一聲，皇家的威儀是皇家曆代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一幫螻蟻卻在啃咬皇家威儀，找死！
要憑欄閣查民間之事，那可是簡單的很，憑欄閣的姑娘出手大方，而且善交際，那些商戶小販都和她們能聊上兩句，這東家長西家短的，磕磕瓜子就全知道了，上午的命令，下午那些店鋪名單就送上來，一看之下還真不少，而且連用多少素錦，換了多少布匹都寫得清清楚楚，無憂看了看，換上一身簡裝去了太後那裏。
“兒臣無憂參見母後，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無憂啊！嗬嗬，快來看看太上皇送給哀家的步搖，這套玉瑤啊宮裏都難做出來！”太後的臉上滿是喜色，無憂點頭稱是，隻是眉頭緊鎖，一臉憂愁，太後見了收起笑容問道。
“可是有什麽事？是不是皇上惹你生氣了？”
“不，不是，不關皇上的事，是兒臣心裏堵得慌。”無憂勉強笑了笑。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還是宮裏又出了什麽事？你大病初愈的，要是後宮有什麽事情太忙亂，哀家暫代你處理也不是什麽大事。”太後扶起無憂，無憂遲疑的開口。
“此事關係到皇家威儀，無憂不好做主，才會來煩擾母後，望母後恕罪。”
“恩？說來聽聽，這是怎麽回事？”
“後宮的宮妃讓宮女用素錦去外麵換綢緞進宮做衣服……”
“這個事情在哀家那時候就有了，有什麽問題嗎？”太後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後宮中的規矩，這種長久以來娘娘都會做的事，身為皇後的她自然不屑，但也耳聞目濡了不少。
“母後，素錦是夏天發給宮女的綢緞，她們拿去換冬天的綢緞，這商鋪根本不能拿出來賣，而且她們換得都是商鋪最為華貴的緞子，這商鋪一下就要損失上萬貫錢財，這對於一個商鋪來說可不是小數目，而且……那素錦到底值多少，母後也該知道，為了皇家威儀，無憂不敢說素錦隻值兩百貫，同樣為了皇家威儀，任憑宮人欺壓商戶，更是取不得，所以來請母後定奪。”
“定奪……你是給我找了個難題，這些宮人是否真的如你所說？”太後皺眉，原本她對這素錦換綢緞的事情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她在民間居住了那麽些年，也了解民間一個普通商鋪上萬貫的收入可抵得上一年的收入，這麽大的損失也確實有損皇家在民間的形象。
“母後，這是無憂讓人收集的那些商戶的損失情況，請母後過目。”無憂將憑欄閣收集來的資料給了太後，太後不會追究她是怎麽收集來的，畢竟她也知道太上皇之前在民間也有一些勢力幫他了解民生。
太後接過資料，隻看了一頁，就憤憤的將資料扔在了桌上，怒罵道：“這不是讓我們皇家威嚴掃地嗎？到時候皇家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但是事關皇家，兒臣也不敢做主！”
太後也沉思了一會兒，皇家高於一切，若是說這匹素錦隻值兩百貫，那就讓皇家掉身份了，而且就算是隻值兩百貫的素錦，送入皇宮的一般物品，到民間也能翻上四五倍的價格，這倒是真的。